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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軍將士如同倒豆子般,一個接著一個矮下身子往里走,楚軍來的人不?少,接連不?斷地進入地道?,都花了快一刻鐘的時候。 最后一個進去的是祝政,這地方入口?狹窄,起初矮身方能進入,但愈往下走,反而愈發寬敞。 未行幾步,聽得身后隆隆之音,入口?處的光亮徹底消失,應是常歌合上了護住石道?的龍龜。 “先生小心腳下。” 常歌很快追了上來,火折子一閃,一手持燭臺裊裊點燃,漸漸照亮常歌的面龐。 石道?并不?寬敞,常歌側過身子,走在祝政身前?,為他照路。 “這暗道?很要?走一陣子。”常歌信步在前?方不?遠處,“具體多遠……時隔太?久,我也記不?大清楚了,不?過現下宴會開始沒多久,動作麻利點,應該能在魏軍撤回長安城前?抵達宮城。” 常歌行在前?,滿心雀躍。祝政跟在二步之遙,默然行走。 暗道?里腳步聲紛雜,常歌壓低聲音,輕快問:“先生,哪里不?高興?” “上次……”祝政輕輕低著頭,慢聲道?,“……‘鴆酒’之后,你便是自這里離開的么……” 第97章 故里 “恭迎天子歸來。” [一更] 常歌一愣, 而后旋即展顏:“先生……過了多久,你還在?自責此事。” 這條暗道,確實是宮變那日?,常歌出逃的道路。 常歌明面上被“鴆殺”以平諸侯之憤, 其實暗地里, 他被送入一石室。 宮變開始后, 祝政將他放入暗道,并死死闔上石門, 讓他除了外?逃無路可返。常歌這才?沿著暗道, 不知?在?其中行了多久,出暗道時,天?已大亮, 而大周朝業已覆滅。 祝政把著常歌的手,將他舉著的火燭稍稍抬起,明滅的燭光被風撲的一閃,險些熄滅。 石道幽深, 燭火卻只能照亮近側,晦暗的前路朝前無盡蜿蜒。 逼仄的道路本就容易讓人心情壓抑,何況重創之后,常歌獨自一人, 走完這條無盡的暗道。 祝政不語,緩緩松開火燭,燭光略微下沉,祝政的神色再度淹沒在?黑暗之中。 “你這人就是心思太沉。”常歌將火燭換了只手,半側著回身, 朝他溫和一笑,“來。” 他的手掌向外?, 朝向祝政,是個施援之姿,見祝政愣著沒動,他笑著退了一步,一把拉起祝政的手腕:“先生定是想?著,過去我獨自走這條道路,壓抑又痛苦,對吧。” 常歌聲?音輕快,拽著他朝前走著,祝政的目光一直落在?他握著的手腕上。 “先生知?道我在?想?什么?么??” “不知?。” 常歌停下腳步,回眸沖他一笑:“我在?想?,上一回走這條道只一個人,這回再來,不僅有先生陪我,還帶了一隊楚國兵士,說不定,還能拿下長安城!” 燭光倒映在?常歌眼?眸中,他的眼?神熠熠生輝:“今日?我才?知?曉,一生中的磨難,原都是累積,走到頭了,再昏暗的道路,也定會有人與你同行。” 常歌拽著祝政的手腕,將他緩緩拉近:“與先生道合,臣——幸甚至哉。” 他的手順著祝政的手腕滑落,繞著冰涼的手背一轉,將手指扣入祝政的指縫:“先生,莫傷來路,關心去處即可。” 祝政心中觸動,回握得更緊。 “將軍!腿腳不行啊!”前方的楚國將士見常歌落后,出言揶揄。 “哪個嚷嚷的?”常歌笑罵道,“待我追上去再治你!” 祝政的手被愈發用力地攥緊,常歌拉著他,快步追上前去。 這條通路幾無岔路,上回常歌逃出時渾渾噩噩,走得并不快,只覺得漫漫通路,似無盡頭。 而此時楚軍將士規整有秩,腳程極快,說是行軍,幾是貼著石道小跑,這條道路很快便到了頭。 楚國兵士貼著暗道兩列讓開,讓常歌和祝政自中間經過。 經過之時,有士兵發現?了二人牽著的手,只吃吃發笑。 石道最末端乃一厚重石門,估計是長時間并未開啟,石門四周已生了厚厚一層滑苔。他探了探暗道與石門上方的結構,其中并非空腔,強行破開當不會塌陷。 燈燭沿著石門四圍走了一圈,常歌調笑道:“我沒摸著能巧勁開的關竅,將你家大門強行砸開,先生不會有意見吧?” 祝政笑道:“請將軍砸。” 常歌終于松開祝政,他二人朝暗道兩側讓開。 常歌高高舉起燈燭:“破門!” 事先備好的青銅柱六個一拼,當下形成一攻城柱,十幾個楚軍將士橫抬著柱門,不出三下,石門上便綻開了顯著的裂紋。楚國士兵再接再厲,隨著轟一聲?巨響,霎時煙塵彌漫,整個石門向內塌開。 楚國士兵自空洞中蜂擁而過,隔著往來的人流,祝政看到,常歌眼?尾稍彎,下頜線也微微舒展開來,正朝他微笑。 “恭迎天?子歸來。” * 出發前,常歌便下了禁令,除非萬不得已,禁止濫殺。 可實景實情,卻出乎所有人意料。 暗道連著石室,正是當初曾經關押過常歌的那一間,順著不大的腔室往前,居然連著的是齊物殿里間。 齊物殿,正是從前周天?子居住之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