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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歌作勢要翻動這幅掛畫,屋內眾人居然齊齊盯著他看。常歌慢慢收手,忽然劍光一閃,那掛畫當即被劈做兩半,露出內里綿軟的布料。 常歌將刀還鞘,抓起畫卷下露出的一小片料子,從中抽出了一面旗幟,他將旗一展,心頭?驀然一悸。 純黑大纛,尖形長帆,無字無飾,這是……常歌出征所用大纛帥旗! 常歌的手不?動聲?色地攥緊這旗幟,看來這伙人,當是沖著他來的。 “奇怪,畫里還有這種蹊蹺!” 常歌被引得回首,姜懷仁正趴在?掛畫之上,一把將里頭?藏著的另一個東西揪了出來,將其一抖,露出了半個“子”字。 “這是個什么字?” 姜懷仁將這東西左右掉轉上下翻轉,翻來覆去摸不?著門道,常歌看得焦慮,奪過柔布,將旗利落抖開,這是一面黑鑲白旗,旗幟中央正是一“孟”字。 黑旗看得不?甚清楚,這白旗卻是觸目驚心,整面旗幟都被鮮血染成暗紅,放的時間久了,更沉成了中黑紅的銹色。打血跡看,這定是面戰場上收回來的旗幟。 常歌恍悟。 方才看到?純黑大纛,他第一反應便?是自己的帥旗,這下同孟字將旗組在?一起,他才知曉方才那面純黑大纛并不?是他的,而是益州五虎將“醉山隱軍狼”中張知隱的將旗。 張知隱乃益州世?族,景仰常歌神勇方才從戎,故而他所用的將旗同常歌的帥旗大纛形制一模一樣。 這兩面旗幟放在?一起,常歌也知道了這伙人來討的是什么債。 去年益州出兵攻占夷陵,主帥是常歌,而將其謀略執行的兩員大將,正是持純黑將旗的輔國將軍張知隱和持“孟”字將旗的平南將軍孟定山。 常歌掃了一眼滾做一地的刀斧手:“夷陵守軍?” 向天彤款款站起:“正是。去年冬日,益州三面同時向我楚發難,襄陽圍困、建平陷落,夷陵更是斷了軍糧、失了民心,贊軍校尉江榮節殉城、車騎將軍吳御風被益州軍活擒。這事?,建威將軍忘了,我們可忘不?得。” “我不?同你說話。”常歌將手頭?旗幟疊好?,“讓你旁邊的小廝上來答話。” 向天彤囁嚅幾聲?,她身旁的小廝卻笑?笑?,按著向天彤的胳膊,示意她坐下。那小廝道:“將軍高智,竟識得我才是向天彤。” “你也不?是什么向天彤。”常歌略有些不?耐煩,“有什么話要說便?說,如此?虛虛實實,我走人了。” 那小廝追問:“你又不?識得向天彤,為何斷定我不?是?” “向天彤,有一胞妹向天晴,混進了楚國水軍當差,諢號‘小不?點?’,你們當見過吧。” 那小廝只?維著微笑?,并未否認。 常歌道:“向天晴向天彤都是漁家女兒,江邊混大的,就憑你們三個這一雙雙細皮嫩rou的手,斷不?會是漁家女。” 小廝問道:“你又緣何認定,我才是管事?之人?” 常歌輕笑?一聲?,將手中長劍還鞘,那小廝的目光不?自覺落在?他腰間大司馬劍上。 常歌低聲?道:“‘向天彤’都不?識得的東西,你一小廝倒挺識貨,一進門便?注意到?了這把劍。前段時日,你為了殺我,連長堤之下的百姓性命都肯拋棄,今日大好?良機卻遲遲不?肯動手,難道,是為了這把劍?” 小廝只?信然微笑?:“長堤決口之事?,乃天災,怎能說是刻意而為之。” “你撒謊!”常歌立在?他身前,劍柄忽然捏得死緊,“你早知道楚國樓船龐舟定會經過江陵城前九曲回環河段,那處河道狹窄本就多有淤砂,你又在?那基礎之上傾倒多余泥土,做成江中淺丘,為的就是刻意卡住龐舟。沙丘松軟,龐舟卡住定會容易造成崩湫,你算好?了河段距離,龐舟一端被卡住,另一端被江浪推著擺頭?,定會卡在?長堤之上,如此?一來,長堤決口,只?是個時間問題,而空心堤的事?情,也定會被擺在?臺面之上!” 小廝道:“你說的有理有據,可這只?是你的猜測。盛宴關頭?,我做此?事?,豈非多此?一舉?” 常歌:“這一步卻是險棋,但你若成事?,一來可以將繡球賭坊、空心長堤之事?搬到?臺面上,逼迫楚國處理此?事?;二者說不?定龐舟沒保住,魏國大怒,撕毀婚約,那潁川公主便?無需嫁給楚王;最后,你還能假借天災之手,殺了我。” 救潁川公主之事?,倒是常歌的推測。 這小廝的主要目標顯然在?于繡球賭坊,無論是空心長堤、或是今日引路至地下碼頭?,所作所為皆是圍繞此?事?。如此?看來,手握珍瓏繡球的大司農程邦的尸體,很?可能是這小廝交由小不?點?放在?樓船上的,小不?點?當時借口燒船,正是為了給八層搶奪公主之人拖延時間。 由此?可以推論,奪公主之人和這小廝八成也有聯系。 只?是常歌想不?通的是,棋文從未來過南楚之地,這小廝如何識得棋文? 方才常歌如何推論,這小廝都一笑?置之,沒想到?提到?潁川公主四字,他竟神色一動,低聲?道:“女子生于此?亂世?,本就薄命多難。大魏無恥,養了那么多的將軍文臣,卻將國難之事?壓于一弱女子身上。再?說了,那楚王是個什么貨色,我楚人知道的一清二楚。公主再?命薄,也斷不?能便?宜了楚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