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至此，祝政有所?觸動?，低頭?溫和一笑?。

    常歌讓他撿劍：“再來。”

    這一回合，小喬愈發(fā)認(rèn)真，常歌讓他數(shù)招，小喬卻忽然一劍搶上，直指他左手?中的牛皮紙，常歌立即大退一步，避開此劍，居然眉眼彎彎，笑?了起來：“這個可不能亂刺。”

    他趁小喬被手?里的牛皮紙吸引，橫劍便刺，兩劍相抵，發(fā)出一聲銳響，常歌明銳的臉龐近在咫尺。他忽而輕巧笑?了一下，小喬腳下忽被一絆，猛地摔了個屁股蹲，而常歌的劍，也?不出意外地停在他咽喉前。

    小喬翻身?爬起，拱手?道：“謝將?軍指點(diǎn)。”

    常歌終于收劍展顏：“指點(diǎn)什?么?。你不也?差點(diǎn)戳中我的點(diǎn)心了么?？”

    他瞇著一只眼，從牛皮紙里拈出塊桃花糕咬了一口，被苦得眉頭?一澀：“要不是這東西難吃得跟上刑似的，我就分你一點(diǎn)了。”

    圍著的兵士被他的神情逗笑?。

    常歌嬉鬧完，這才斂了笑?意，抬眼看?向小喬：“你上戰(zhàn)場，你的命便不是你自己?的，而是為家為國，為天下萬民。死是要有意義，但活更要有活頭?——只有活著才能拼殺、才有成敗，才能保家衛(wèi)國，才有你那一大套大丈夫無畏無懼的東西。”

    小喬體味半天，仍不信服：“將?軍領(lǐng)二百輕騎，不著鎧甲，孤身?入陣，難道也?心有恐懼么?？”

    常歌被他逗得一樂：“怕，我怕的要死。當(dāng)時(shí)心里凈惦記著，我要是掛了，官署里備著的燉煮還沒吃呢！都怪李守義這頭?大蠢驢，西大門不抗，非要跑去給魏軍當(dāng)蹴鞠！”

    士兵一陣哄笑?。

    待眾人笑?畢，常歌問道：“喬昭，你有表字沒有？”

    嘴快的趕忙嚷嚷起來：“將?軍，小喬人粗，倒取了個雅字，稱‘澤生’！”

    “澤生。”常歌道，“還真是個好字。我問你，楚國中護(hù)軍喬匡正是你什?么?人？”

    常歌打第一眼就看?這個小喬眼熟，里里外外長得都像之前跟蹤過他的一位楚國密探喬匡正。

    那時(shí)候他還在益州效力，這喬匡正兢兢業(yè)業(yè)跟蹤他幾個月，打也?打過罵也?罵過，被他揍得爬都爬不起來，拖著瘸腿還堅(jiān)持跟，愣是把常歌折騰地沒脾氣，索性和他和平共處起來，有時(shí)候還喊喬匡正坐一起吃個面。

    后來他轉(zhuǎn)投楚國，聽祝政說，他才知道，這喬匡正出身?世家，是楚王心腹，擔(dān)近衛(wèi)中軍將?領(lǐng)。

    喬澤生拱手?：“稟將?軍，匡正兄乃本族本家嫡子，我與他雖為同輩，但喬昭出身?外家，不敢隨意攀扯。”

    “——匡扶正道，澤被蒼生。”常歌將?手?中的劍置于喬澤生手?上，“這事，不分什?么?本家外家。你有個好名字，但愿不負(fù)此名。”

    喬澤生接劍，當(dāng)即大拜。

    “行啦，熱鬧也?看?夠了，都散了散了。”常歌道，“我聽你們陸二哥說，他從漢水里頭?摸了不少嫩魚苗子，今天晚飯有翹嘴鰱！”

    正說著，炊官舉著大勺出來吼“放飯”，軍營里立即沸騰起來。

    幾個臉皮厚的，前后圍著常歌，嘰嘰呱呱擁著他朝自己?的營帳走，常歌倒也?隨意，一點(diǎn)架子沒端，混在里頭?和他們稱兄道弟的，不知誰講了個笑?話，逗得常歌哈哈大笑?。

    “先生。”陸陣云遲疑道，“要我喊將?軍過來么?？”

    祝政一直望著遠(yuǎn)處那抹亮紅。

    此刻常歌正出神地盯著手?里的小點(diǎn)心，仿佛在思?索它長得這么?好看?，怎么?能這么?苦。

    “不必。”他輕聲說，“我過去。”

    第三十?五章丁香

    軍營里頭?吃飯，是越搶越香。

    今天加餐，除了胡餅白?rou還有翹嘴白?鰱和湯骨頭?，炊官一掀開帳簾，營地里瞬間炸開了鍋，熱熱鬧鬧地排隊(duì)等?著打飯。

    常歌懶得擠熱鬧，更不會?同軍士搶飯吃，只放松了坐在一矮桌旁，看?著軍營里的年輕將?士有說有笑?，他也?不自覺唇角一彎，跟著笑?。

    這時(shí)候他看?見排隊(duì)的士兵后面，有個士兵鬼鬼祟祟的，旁人都站在道上，這人凈溜邊，明明招眼的很，估計(jì)還覺得自己?藏得無比隱蔽。他懷里也?不知道揣了啥，遠(yuǎn)遠(yuǎn)看?去，活跟有好幾個月的身?孕一樣。

    常歌簡直要被這人逗樂，指指他：“你，給我過來！”

    那士兵臉上尷尬，可將?軍傳喚又不得不去，只得同手?同腳地磨嘰過去，還沒走到跟前，常歌一掌拍在他的“肚子”上，笑?著罵道：“小兔崽子，好事沒你。”

    那人看?常歌不計(jì)較，沖他一樂，直接將?酒罐子從懷里掂了出來。

    常歌假裝拉了臉，訓(xùn)道：“今天就算了，上戰(zhàn)場前后，可一點(diǎn)不許碰。悠著點(diǎn)，仔細(xì)你們陸二哥見了罵人。”

    那人抱著罐子一哈腰：“謝將?軍賞！”

    常歌笑?罵：“滾滾滾。少來這套。”

    那士兵沒滾，轉(zhuǎn)而給常歌倒了一碗，這一倒不要緊，四周十?幾個饞酒蟲聞著味兒就摸來了，也?不拿自己?當(dāng)外人，盤腿就在常歌桌邊坐下，敲著碗要酒喝，最開始揣酒的士兵，給他們一一滿上。

    常歌懶得罵他們。軍中每日cao練本就枯燥，近日也?無軍情，就由著他們放松一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