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太平間
瞧了一眼值班室里面的石英鐘,快半夜12點了,電視機里是無聊的電視劇。 屏幕上面布滿了雪花,沙啞的聲音從這臺老古董的電視機里傳出來,聽在耳朵中有些難受。 我挪動了一下發(fā)麻的雙腳,從吃完晚飯我就坐在這把椅子上不敢活動地方。吱呀一聲,厚重的防火門開了一道細(xì)小的縫隙,后背一陣發(fā)涼,我打了一個機靈。 突然想到什么,抓起桌子邊上的三炷香走到了門口。 這是人民醫(yī)院地下負(fù)二層,醫(yī)院的太平間就安置在這里,用我?guī)煾档脑捳f“這里是陰間的18層地獄。”因為地面上還有16層的住院大樓。 我瞄了一眼對面房間的門楣上閃著幽暗藍光的三個大字,太平間,仿佛在說明里面是一個無聲寂寞世界。心臟有點哆嗦,到了門口我想起了白天的事情。 小腿肚一陣鉆心的疼,是老爸踹了我一腳“趕緊進去,我還要去上班。” 老爸對我一向很嚴(yán)厲。大學(xué)畢業(yè)有一段日子啦,一直沒找到稱心如意的工作。按照老爸的意思讓我到醫(yī)院的太平間來幫忙,不為別的,就為多拿一點工資為家里減輕一些負(fù)擔(dān)。 因為妹子還在上大學(xué)。其實這都是老爸的一人之言,因為我是陽年陽月陽日出生之人,四柱純陽。 老爸去算過命說我多無妄之災(zāi)只有在陰氣旺盛的地方才能活的滋潤。所以才把我送到了醫(yī)院的太平間工作。 也許是聽到了說話的聲音,值班室的門開了,“叫馬伯。” 老爸推了我一把。在嗓子眼發(fā)出別扭的這兩個字就站在了旁邊,老爸交代了幾句扭身上班去了。 灰白凌亂的頭發(fā),帶著眼屎的雙眼,塌陷的鼻梁,噴著酒氣嘴巴,有些骯臟的白大褂。這就是我對馬老伯的第一印象。 “小子,進來吧。”沙啞的聲音。值班室的燈是長明燈一直亮著,地下負(fù)二層,沒有黑夜白天的概念。屋里兩張床,一張上面擺滿了雜物“小子,以后你就睡這里。” 馬老伯一邊收拾東西一邊說道。我瞅了一下環(huán)境,一張破舊的書桌,一部暗紅色的電話,兩把木制的椅子。 引人注意的是墻角上堆滿了各種的酒瓶。“過來坐這里,咱爺倆聊聊天。”濃重的酒氣噴在我臉上,讓我踉蹌了一下。 “小子干咱這個工作膽子要大。”我平復(fù)了一下有些快速的心跳“馬伯,我膽子也不少。啥活都能干。”男子漢的氣概支撐著我說出了這句話,咧了一下嘴,露出了大黃牙,這種笑,我感覺比哭都難看。 “跟我走,試試你的膽量和力氣,不行就走人,別在這里瞎耽誤工夫。”順手拿起了一瓶酒,一揚脖,咕咚一口,隨后遞給我一件白大褂“這是醫(yī)院規(guī)定的上班必須要穿。”馬老伯這才走出了門。 太平間顯得很寬敞,中間擺放著三張不銹鋼的停尸床,銀白色,看上去透著寒氣,周圍都是笨重的大號冰柜,上面蹦跳的數(shù)字仿佛在述說著一條條逝去的生命。 空氣中彌漫著一股酸臭的味道。“小子,把床上的尸體搬到冰柜里面。”馬 老伯抻出一串鑰匙拉開了一個冒著冷氣的抽屜。 揭開蓋在上面的白色被單,一具男尸暴露在我眼前。 整個腦袋血rou模糊,紅白相間的腦漿把脖頸上面變成了一個糖葫蘆,上身赤裸著,皮膚是那種死灰色,上面還有成片的黑斑。 一股腥臊氣竄入了我的鼻孔,胃里一陣攪動,我蹲在了地上大口的嘔吐起來,馬老伯鼻子哼了一聲,“小子不行就趕緊走吧,你以為這個飯碗就那么好端啊。” “我不是垃圾男,我不會膽小懦弱。”這個念頭讓我重新站了起來。一只手摟住男尸的肩膀,一只手,插進了有些僵硬的雙腿之間。 低頭用力,撈起了帶著血水的這具尸體,屁股上重重的挨了一腳,身體失去了平衡,手一松,咕咚一聲,尸體又掉在了床上。 “馬伯,你踢我干嘛?”“小子,聽好嘍,以后搬弄尸體的時候一定不要面對面。這是行規(guī)。”我傻站在哪里。 “你給我記住了,活人跟死人面對面不小心會被吸了陽氣。” “那會怎么樣?”無知的我嘀咕了一句。 馬老伯嘰嘰的笑了兩聲,聲音如同半夜的貓頭鷹在叫。“被吸了陽氣,你會折壽的,弄不好還會鬼上身。” 說著話走了過來,“這東西要背起來。”兩只手扶起男尸搭在我的肩頭,沒想到人死后會重量加沉,我趔趄了一下,弓著身子往冰柜抽屜走去。 后面又響起了馬老伯難聽的聲音“小子記住,背尸的時候要心有敬意,不 要看兩邊,聽見有人喊你的名字切記不要答應(yīng)。”我一一記在了心里。 咣鐺一聲把男尸放進了抽屜里面,馬伯拽出一個透明的塑料袋。 “小子給他套上。”對著尸體努了努嘴。 “以后就叫我?guī)煾蛋伞!蔽野迪搿翱磥韺ξ业目荚嚱Y(jié)束了。”看著男尸那雙瞪著大大的眼睛,我趕緊關(guān)上了冰柜的大門。 揉了揉還有些酸疼的屁股“師傅,你以后不要老踢我下身,有什么事情拍拍我的肩膀就行啦。”馬老伯臉色一變“小子,咱們陽氣勝,身體有三火,分別在兩個肩膀和自己的頭頂,在這里是不能拍的,拍滅了,就會鬼附身。” 一切工作都完畢了,馬老伯像將軍一樣環(huán)視了一下帶著異味的太平間,“記住了,每天晚上12點要在這里燃上三炷香。” 順著他手指的方向,一個古樸的銅香爐擺放在冰柜的上面,里面滿是香灰。 “最重要的就是這扇門,你小子一定不要打開,不管發(fā)生什么事情,都不要動這扇門。” 看著師傅嚴(yán)肅的樣子,我說了一句“放心吧師傅,我都記在心里。” 嘴上說著,眼睛卻瞟了一眼在冰柜的旁邊墻角里那扇銀灰色的防盜門。 我還想問一句,沒等開口,嘩?,嘩?,擔(dān)架車的響聲到了門口。 “又來一位。”師傅拉開了門。 兩個護士交代完畢就回去了。我把車子推到了停尸床邊上。“記住,尸體的姓名,編號都不要搞錯。聯(lián)系人的手機號碼一定也要認(rèn)真登記。” 拿起耷拉在床邊的一只手,指著上面藍色的號牌囑咐了這些話,說完馬老伯探過身子直接把尸體拽到了床上。 這是一具裸體女士,豐滿的胸部并沒有生命的逝去而塌陷,小腹下能看見黑漆漆的大草原,安詳?shù)靥稍谀抢锏褂行┍廊藵櫸丁?/br> 這種香艷的場面是我第一次看見。屁股上又被師傅踢了一腳“跟你說過,在尸體面前要有敬畏之心,不可褻瀆,要不會遭報應(yīng)的。” 咽了一口吐沫,收起了內(nèi)心的邪念,蓋上了白色的被單。陪著師傅走出了太平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