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7節
今天是睡到半夜突然醒了,看著四周奢華的環境,茫然許久,壓抑了四五個月的情緒終于崩了,控制不住地哭了個天昏地暗。 談起璠璠,溫蕙哭得昏沉沉的腦子清醒起來。 她為了什么走到今天這一步呢?陸夫人,陸嘉言,璠璠。 求仁得仁了啊。 說好了言而有信的。 溫蕙終于把呼吸調整了過來,抬起頭。 眼睛紅紅的,鼻子紅紅的,嘴唇也微微腫了。 “我沒事了。”她說,“哭一場就好了。” 好久沒有這樣哭了,上一次……上一次是陸嘉言,和別人有了肌膚之親。 到落落的時候,她都沒哭,她以為自己再不會這樣哭了。 霍決在床邊坐下。 “你要真想離開,我不攔著你。”他握住她的手,緩緩道,“只你得把我的命一起帶走。” 溫蕙握了拳,霍決便包住那拳。 “從前遠遠地只看著,可以。但已經到了我身邊,再失去,我不成。” “換了誰都不成的,會瘋。” 溫蕙的拳松開了。 霍決捏著她的手,以自己的手掌緩緩摩挲那手心。 “家里的大門,一直開著的。沒有的我的命令,沒有人敢攔你。”他說,“你若想走,拔腳就能走。” 他道:“困住你的不是我,你好好想想,到底是誰,把你困在這里了?” 溫蕙澀然道:“是我自己。” 霍決道:“若不在乎姓陸的一家,你早就海闊天空。” 溫蕙道:“你便是壞在這里。好像給我許多選擇,但我唯一能選的,就是你想讓我選的。” 霍決摸著她緞子般的頭發:“誰叫你是這樣的人呢。你若掙脫不了自己,被別人摸透了,便永遠只能走別人讓你走的路。” 似乎,這十年,她的人生都是這樣的。 溫蕙呢喃著,將臉枕在自己膝頭。 “你若成親,別人會問的吧。”她說,“霍連毅的妻子是什么人?從哪里來?” “青州溫氏,或者臨洮溫氏。”霍決問,“喜歡哪個?” 溫蕙道:“臨洮吧。” 嫁給權閹霍決的,不能是青州溫氏女,也不能是余杭陸氏妻。 “別人問,若不喜歡。”霍決道,“還可以選擇不答。” 還有這樣的選項嗎?溫蕙詫異。 “以后,我們收養些孩子。”霍決說,“你喜歡男孩還是女孩?” 溫蕙只喜歡璠璠。 當母親的,當然是最愛自己的孩子。霍決也是知道的。 倘若他能讓溫蕙為他生一個孩子,就不必憂心忡忡,不必忐忑不安了。 然而他不能。他無法像旁的男人那樣,用孩子留住一個女人的心。 “都可以。”溫蕙道。 但她停了停,想到四哥此生,是無法有自己的孩子了。又道:“男孩女孩可以都養。” “我教他們甄家槍,”她輕輕地道,“你教他們霍家刀。” 那樣的話,是什么樣的日子啊? 不是他夢里的日子嗎? 霍決低下頭去親了親溫蕙的額頭,將她圈在懷里。 小安作為府中的二號男主人,自然得知道昨晚的事。 “昨個夜里怎么回事?”他擔心地問,“嫂嫂沒事吧。” “還好。”霍決說。 霍決忽地打量了打量小安。 小安:“嗯?” “你嫂嫂平時練功找不到人切磋。”霍決道,“你有空去陪她練練。” 這等小事,小安不疑有詐,一樂:“行。” 又道:“我嫂嫂不容易啊,嫁到讀書人家,功夫居然沒擱下。哎,當年我就想跟她切磋一下,可現在要再想,就是欺負她了。” 畢竟歲月匆匆過去許多年,他早就不是當年的他了。 他保證道:“我悠著點,讓她不至于太沒面子。” 霍決移開了視線:“她昨夜沒睡好,你明天去吧。” 小安痛快道:“我隨時。” 翌日果然去了。 一身大紅的鮮亮衣裳,孔雀似的招搖。 溫蕙道:“好幾日沒看見三叔了。” 三叔這稱呼好,順耳。 “我可忙了。”小安眉開眼笑,“這幾天腳底板打后腦勺了。” 小安忙什么呢?他在給溫蕙準備嫁妝呢。 溫蕙來的時候只帶了幾只簡單的箱籠而已。霍決可不能讓溫蕙光著身子嫁進來,得有嫁妝。 當年在齊王府初露頭時,便掏空了家底給她補嫁妝。如今,溫蕙要嫁給他了,光是他口述的東西,都拉了長長的一張單子。 小安最近跑斷腿了。 就這么忙,他還得抽空來陪他嫂嫂練功夫。 多么貼心的小叔子! …… 貼心的小叔子一瘸一拐地去了上房找他哥。 “缺德!”他咬牙切齒,“你就是缺德!” 他快要被氣昏了:“你不跟我說清楚了!我還說讓她三招!” “這有什么好說的。”霍決喝茶,“一上手不就知道了。誰個跟你動手前,還要將自己的功夫深淺給你交個底?” 小安氣死了! 功夫有沒有,手底下走一走就知道了。 小安還說讓溫蕙三招呢,結果手底下一走,嘁哩喀喳! 他哥日常常把他嘁哩喀喳,怎么娶個嫂嫂,也能把他嘁哩喀喳? “我功夫沒那么爛!”他氣惱,“是她功夫太好!不怪我!” 霍決微微一笑:“康順回來沒?他回來,讓他也去試試。” 溫蕙想知道自己如今的水平,最好就是多與人交手,心里就有數了。 小安以拳擊掌:“對,叫他也去!不能我一個人吃悶虧。” 過兩日康順辦差回來了,便被小安忽悠著去給他們嫂子作陪練去了。 溫蕙先問:“你和小安比怎么樣?” 康順道:“我甩他十條街。” 小安:“呸!” 溫蕙問:“和四哥呢?” 康順道:“那不如。” 溫蕙大體心中有數了:“來。” 兩人拉開架勢。 小安坐在廊下一條腿踩在廊凳上,等著看好戲。 康順身高體壯,膂力過人,和小安完全不是一個路數。 但溫蕙這幾日已經把自己掰過來了,不跟他硬碰硬。 小安瞅著溫蕙這身法靈便,便喝彩。 他看出來了,溫蕙被關在深宅大院里,不像他們可以相互切磋陪練,還能有這樣的身手。她是真正天生的根骨。 最終康順被溫蕙反折了手臂,摁在了地上,吃了嘴泥。 小安樂不可支。 康順有點不信,還想掙扎。但溫蕙拿捏的都是關鍵位置,xue道摁著,血不流通,酸麻酸麻的,渾身的力氣都使不上來。 康順服氣了:“嫂嫂贏了。” 三個人屋里坐下喝茶,溫蕙問:“你們兩個的功夫,在外面又算怎么樣呢?” 康順道:“監察院有幾個能打的,那是尖子了。除了那幾個,哥哥之下,我數得著的。” 他們是正經武人,刀頭舔血,吃這口飯的。 他這么說,溫蕙對自己的水平大體有了個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