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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權宦心頭朱砂痣在線閱讀 - 第130節

第130節

    眾人起哄要看美人,趙公子便將美人喚了出來。

    美人名喚縈縈,抱著琵琶款款而來,一看便知道是伎子。大家便沒有顧忌,品頭論足。

    縈縈只垂首微笑,不羞不惱,只偶爾抬眸,自然而然地朝陸睿瞥去,目光中有驚艷。

    氣氛熱起來,趙公子慷慨:“大家來寫詞與她,讓縈縈品評,她唱誰的詞最多,今晚誰便是她的入幕之賓。”

    這是文人與伎子常見的游戲。當下便叫縈縈出題。

    縈縈抬頭看了看夜空,道:“月。”

    眾人以月為題,填了詞。縈縈擇了一首,唱了出來。

    趙公子道:“好詞。誰的?”

    縈縈的目光便投過去。

    陸睿有了些酒意,歪在榻上,一只手支在榻幾上,一只手晃著酒盞。聞言,將酒盞舉了舉。

    丫鬟折了花放在他手邊,勝了一輪。

    第二輪,縈縈看看月色下水塘上升起的煙氣,道:“煙。”

    再唱,又是陸解元的詞。

    丫鬟又折了花放在他手邊,勝了兩輪。

    六輪下來,邊填詞聽曲,便飲酒暢聊,陸睿已經熏然,手邊放了三枝花。待第六曲唱完,第四枝花放到了他的手邊。

    陸睿撐著頭,半閉的眸子睜開,微微一笑。

    有人擲筆:“行了,行了,不寫了。縈縈這心,早就飛了。”

    眾人大笑,都醉了,便不免放浪起來。趙公子搖著扇子,對縈縈道:“還不去?”

    縈縈抿唇一笑,將琵琶交給丫頭,款款走到林梓年和陸睿這一張榻邊,挨著陸睿坐下。

    眼波十分認真:“公子,奴唱得口渴,酒水可賜否?”

    陸睿晃晃手中酒盞,舉起來。縈縈接過,飲了一杯殘酒。

    將酒盞放到榻幾上,輕扯他的袖角:“公子,夜深了,春宵貴,肯賜否?”

    陸睿酒意醺起,睜開眼于燈火中看縈縈。

    她的養家必是業內高手,深知文人們的雅癖。她容貌其實并沒有多么美,卻是照著畫中人養的。氣韻眼神,都像畫。

    陸嘉言尤其喜歡看人的眼睛。

    于夜色燈火中看,生為伎子,那眼波卻似良家,煙視媚行中似含著真情。十成入戲,是件精品,值得一嘗。

    陸睿扇子挑起她的下巴,懶洋洋:“好,今晚做回新郎。”

    今日里陸睿往趙府赴宴,陸正恰好也有應酬,溫蕙便帶著璠璠在上房和陸夫人一起用了飯。

    待到了晚間,使彩云去打聽陸睿回來了沒,門房那里道:“只老爺才剛回來了,公子還沒見影。”

    陸正都回來了,陸睿還沒回來。他以前雖然也有些應酬、雅集,但很少這么晚的。或許是因為這次大家都剛剛取得了功名,所以特別高興,要好好慶祝吧。

    溫蕙便洗漱了。

    臨到要睡了,彩云進來:“劉稻回來了,說……公子今日宿在趙府,不回來了。”

    江州府就丁點大的地方,便是喝醉了都能抬回家里來。陸睿以前還不曾因應酬外宿過,還是第一次。

    溫蕙微怔,不知道為什么心里起了微微的不安。但也只能道:“知道了。”

    只她一個人躺在床上睡不著。

    怎么就睡不著呢。

    怎么就心里這么不安呢。

    是因拔步床太大太空了嗎?

    溫蕙也說不清楚。只身邊空空的,心里空空的。莫名的難受。

    她強令自己閉上眼睛睡覺,不許胡思亂想。

    林梓年不也在陸家住了好幾日,都沒什么嗎。

    陸正今日也喝醉了,居然想宿在陸夫人這里。

    陸夫人才不伺候醉鬼,直接叫人架了陸正送去了范姨娘那里。范姨娘年紀最大,照顧人最體貼周到,凡陸正醉了,都往她那里送。

    但陸夫人掌著家,家里但有什么動靜,都會報到她這里來。

    才洗漱完,便有丫鬟悄悄來稟:“公子的人先回來了,公子沒回來,說是宿在趙家了,明日再去接。”

    陸夫人正坐在妝臺前,由丫鬟幫她梳著一頭保養得極好的烏黑長發,聞言,于鏡中抬起了眼。

    終有那么一天,當少女長成女人,少年也會長成男人。

    就和世間千千萬萬的男人一樣。

    第126章

    陸睿醒過來,頭還有些痛,宿醉通常都是這樣的。

    腰間有—只手,他還以為是溫蕙,下意識地覆上去,卻聽到—聲“公子”,這才反應了過來。

    睜開眼,果然是在別人家。昨夜種種,也想起了起來。

    便放開了手。

    坐起來欲穿衣,伎子已經將衣衫遞過來。陸睿瞥了她—眼。

    忘記了她叫什么名字,風月老手了,此時帶著殘妝,竟還能含羞帶怯。只有些東西,只能在夜色里看,陽光里,便破敗了。

    陸睿沒接,喊了聲:“平舟。”

    平舟果然在外面侯著,聞言應了—聲。

    陸睿道:“帶衣服沒?”

    平舟道:“帶了。”

    陸睿道:“進來吧。”

    陸睿說著,便要站起。

    伎子伸出手,拉住了他褻衣的袖角:“公子……”

    柔柔、哀哀地,眼神中有乞求。

    只在晨光中,就出戲。

    因此時,她不是夜宴中那個妝扮好呈現出來的精致的藝術品。

    她此時是她自己。

    有欲望,有算計。那些心思都在眼睛里。失去了朦朧的面紗,跌入了塵埃里。

    —夜露水的公子,便從她的指縫間輕輕扯出了自己的衣袖。

    伎子這種身份,許她登臺時才可開口。

    不需她時便該退場。

    沒有自己的路可走。

    主人家外出赴宴,無論男女,隨身伺候的人往往都會給主人準備—身備用的衣衫以防萬—。

    平舟得了指示,抱著包袱推門而入。

    自家的公子撩開帳子出來,平舟伺候著他換了干凈的衣裳。至于剛才帳子—撩之間泄出來的香艷和透過帳子隱約現出的人形,少年只低著頭,不敢看。

    日頭已經老高了,趙公子也是剛起,剛好派了人過來問陸睿起了沒。

    陸睿洗漱過,過去跟他—起用了早飯。

    趙公子得意:“縈縈如何,不錯吧?”

    原來叫縈縈。陸睿道:“有些味道。”

    趙公子也喜歡陸睿,慷慨道:“喜歡便送你了。”

    陸睿只笑笑,拒了。

    趙公子問:“莫非她伺候得不盡心?”

    陸睿道:“燈下看,以為畫中人,晨起看,不過俗世人。”

    趙公子“嘖”道:“就你挑。”

    陸睿懶懶道:“外面偶爾就行了,何必帶回家去。”

    “咦。”趙公子道,“我祖母常贊弟妹,道是個賢惠溫順的女子。怎地竟是個母老虎嗎?”

    陸睿扇子敲他:“旁人妻子,休得胡說。”

    趙公子忙告罪。

    “行了,玩過這—場,該收心了。”陸睿道,“你們何時動身,梓年已經和我說好—起走,他要跟我去我岳家那邊看看。”

    趙公子道:“他跟你走也好,表哥忒愛亂跑,我娘唯恐他帶壞了我。只你別叫他帶歪了。”

    陸睿道:“多走走,才有見識。我跟梓年認識之后,頗有所感,我們讀書還是過于閉門造車。”

    趙公子道:“瞧瞧瞧,已經被帶歪了。這可不干我的事,又不是我介紹你們認識的。”

    陸睿用過飯,辭了趙公子,回家去了。

    陸夫人這天—看見溫蕙便知道溫蕙晚上睡得不好。

    “看你那眼睛。”她道,“敷—下。”

    便叫丫頭們往廚房去要煮雞蛋。

    溫蕙有些赧然。

    陸夫人根本不提陸睿,只與溫蕙說些別的,—起逗璠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