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節
會做夢,會大叫,會掙扎,會抗拒。 后來和其他幾個小孩一起,被運輸到更遠的地方。 冰天雪地,一路向北。 途中,他從運輸車上逃脫,掉進了森林的樹洞。 后來不知道過了好幾天,才被白虎夫婦救起。 他一直沒弄明白,為什么會對一個幾歲的孩子下手。 等他再回到家里,已經是兩年后,背后的黑手早已經不知去向。 凌君寒點了根煙,盯著忽明忽滅的煙頭,一個大膽的猜測涌上心頭。 自己,會不會也跟獸魂計劃有關? - 段無心早上是被溫熱的舌頭舔醒的,他皺著眉頭一睜眼,就看見蹲在床頭的小花。 小狗很是活潑,在他的被子上亂竄。 他揉了揉眼睛坐起身來,瞥見旁邊的電子溫度計,數字顯示三十七度。 看來凌君寒給他量過了體溫,退燒了。 他抱著小狗在床上玩了一會兒,才慢吞吞起床洗漱。 今天是變人的第二天,也不知道那兩塊石頭能支撐多久。 段無心盯著鏡子里的自己,發了會兒呆。 退燒過后,整張臉顯得越發蒼白,力氣還沒完全恢復。 小白在門口敲門,機械聲冷冰冰響起,“我給你送來了一套新衣服,今天會有老師過來。” 段無心從浴室探出頭,從他手上的接過套裝展開。 白色襯衣,黑色長褲,還有一件深藍色的外套,胸口帶著金色的刺繡,做工很是精細。 哦,當然,還有三角內褲。 “凌君寒讓你送的么?”段無心拎著那條小布料,嘖了一聲。 “不然呢,你覺得這么摳門的我,會給你做新衣服?”小白毫不猶豫,底氣十足地回答。 確實,合情合理。 段無心點頭,深表同意,“也是,他人呢?” “一大早就去軍區了,說是有急事兒,你的老師十點過來,你趕緊穿。”小白把衣服扔給他,權當任務完成。 段無心噢了一聲,把衣服換上,尺寸正好。 這男人還挺貼心,他的尺碼記得這么清楚。 他對著鏡子照了一圈兒,鏡面里儼然是一個上高中的小少年,看起來還不錯。 從沒上過課,段無心踱步坐回書房桌前,很是緊張。 老師會不會覺得他很蠢? 要知道教的是一只老虎,會不會甩臉色走人? 上什么課,數學還是語文,歷史地理可能也不太行.... 段無心敲了敲自己的腦袋,對未知感到恐懼。 一大堆問題在心里繞來繞去,整個人坐立不安,在等待期間,換了無數個姿勢。 門口傳來敲門聲,段無心彈跳而起,快步走過去拉開門。 還沒見人,就彎腰鞠躬,腦袋幾乎要碰到膝蓋,“老師好。” 凌君寒看著九十度大彎腰,啞然失笑,“你還挺懂禮貌。” “怎么是你啊。”聽到熟悉的聲音,段無心松了口氣,直起身子活動了一下僵直的后背。 凌君寒伸手薅了一下他的頭發,把筆袋和書遞過去,“小沒良心的,我怕你不適應,專門回來看一眼。” 他抬手看了看腕表上的時間,“老師還有五分鐘到。” “那你會旁聽么?” “我在樓下工作,等你上完課。” 盡職盡責,真跟家長似的。 “哦,行。”段無心接過一大摞東西,垂眼看到都是跟軍事相關的書籍,莫名松一口氣。 他抬眼盯著凌君寒看了幾秒,注意到眼下一片青黑,“你昨天沒睡好?” “嗯,一晚上沒睡。”凌君寒如實交代。 段無心狐疑地盯著他,上下打量,目光停留在褲腰位置,“你不會....又....” 語氣曖昧,眼神暗示明顯。 該懂的不懂,不該懂的瞎裝懂。 凌君寒氣笑了,把人推過去直接按在座椅上,“想什么不干不凈的,我忙正事兒。” “什么正事兒?” “研究院的項目,你又聽不懂。” 段無心嘀嘀咕咕,就你最懂。 門口再次響起敲門聲,凌君寒回頭見了人,跟那位中年男子打了個招呼,“張教授好,麻煩您親自來一趟。” 教授看上去不過三十來歲,帶著一副黑框眼鏡,氣質溫文爾雅。 “張教授好。”段無心趕緊起身,攥著手心,跟著打招呼。 頭一回見老師,緊張地后背出汗。 “這位就是凌心小朋友吧,你好你好。”張衍伸手握住,干脆利落地在旁邊坐下,“那我們就開始。” 凌君寒微微頷首,自覺給出空間,“那我去樓下等你們。” 他捏了捏段無心的臉,低聲說了句加油,就轉身出去把門帶上。 張衍把最上頭一本關于戰爭策略的書翻開,語氣里不自覺地帶著來自第一軍院的傲慢,“元帥準備的這些書都挺難的。不知道你基礎怎么樣,我們從最簡單的地方講起。” 本身過來就是不情不愿,學校的課程堆積成山,還得上門開小灶。 要不是凌君寒親口請求,他都不樂意教這位還沒成年的小屁孩兒。 段無心坐得端正,聽得認真,但感覺內容過于小兒科。 這些知識像是天生就印在了腦海里,信手拈來。 十分鐘過去,他終于忍不住開口,“教授,這些內容我都知道。” “行,看來有做提前預習,那我們做做習題。” 張衍敷衍笑了笑,從一疊書里重新抽出一本,指著書上的案例,說道,“這是之前一起很有名的戰爭,下面有幾個選項,你看看選什么?” 段無心垂眼,在掃上文字的那一刻,大腦像是瞬間被連通。 之前覺得晦澀難懂的軍事專業用詞,這會兒瞬間理得明明白白。 像是,某種本能。 “c。”一秒之后,段無心堅定地說。 張衍掃了他一眼,懷疑道:“你不會是覺得這個答案最長,三短一長選最長,瞎蒙的吧?” “那你再選一道,讓我蒙一下。”段無心面色平靜,倒是沒有絲毫不悅。 指尖下移,張衍起了刁難的心思,選了一道難度更甚的題。 就算是瞎蒙,瞎貓碰上了死耗子,總不能題題都對吧? 段無心蹩腳的捏著筆,筆珠滾動,順著剛才那道題往下寫答案。 字跡幼稚,照著字母勾勒,但一順溜下來,全部做對。 “....后面還有簡答題。”張衍挨著看完答案,尷尬笑道,“你要不要試試?” 段無心指尖彈著手中的筆,理直氣壯地說,“我不會寫字,只會認,但我可以口述給你聽。” 張衍瞪大眼,不確定重復道:“不會寫字?沒上過九年義務教育么?” “沒有。”段無心搖頭,非常誠實地回答。 九年義務教育是什么?他只知道九年義務直播。 嗯,幫段永年賺錢的那種。 張衍指尖推了推眼鏡,很難相信這年頭,作為凌家的親戚,竟然沒上過學。 這是什么還沒被開發的軍事奇才? 字都不會寫,腦子居然這么靈光? 等等,那你一副什么都會的樣子,是在羞辱本教授嗎! 在接下來的三十分鐘,作為軍事學院的教授,張衍被頻頻刷新認知。 沉默良久,他緩緩合上書,表情很是懷疑人生,“今天的課,先上到這兒。” 段無心興奮勁兒剛一上來,就聽說下課,表情瞬間難掩失落。 好不容易發現變人后腦子好使了,怎么還不興讓人炫耀一下的。 他靠在轉椅后背上,盯著那堆剛做完的習題發呆。 每一道題旁邊,都是一道紅紅的勾,讓人很有成就感。 不得不說,凌君寒真的很懂他。 從昨天訓練場上那股失望之后,沒想到今天輕而易舉就幫他找回快樂。 至少證明,他作為一個人,不完全是一無是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