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么早？”顧湘聽到這答案只覺得驚奇，一邊努力回想了一下自己初一升初二的那個暑假都在做什么，然而因為年代過于久遠，什么也記不得了，只知道自己當時每天都沒心沒肺的，根本不可能像他這樣想這檔子事。

    意識到這一點后，顧湘沒忍住感慨地嘖嘖了兩聲：“那你藏得可真夠深的啊，虧我小時候還以為你一心只向?qū)W習(xí)呢……”

    江澈一聽這話，就想到她小時候不開竅那會兒自己明里暗里受過的氣，沒忍住輕哼了聲。

    這頭顧湘聽他不知道在哼個什么勁，也不甘示弱地跟著哼了聲。

    但江澈沒理她，于是房間里再次陷入沉默。

    直到半天過后，顧湘總算又想出一個新話題來，問他：“江澈，你平時睡覺也會穿這么多衣服嗎？還是因為今天為了跟我一起睡，所以特意穿得這么保守??？”

    江澈本來跟她一塊兒睡就夠難受的了，鼻間全是她身上混合著葡萄柚香氣的甜香，更何況她還一直不安分地在一旁拱來拱去，被子沙沙的聲音光是聽著就讓人呼吸散亂，現(xiàn)在又一個勁地找他搭話，根本讓人靜不下心來。

    所以一直等她問到自己平時睡覺穿多少衣服這個怪問題時，他平日里寬裕的耐心總算耗盡，抬手掀起被子把她的頭蒙到下面去，然后伸手扣住她的腰，隔著被子在她屁股上重重打了一下。

    羽絨被因此發(fā)出“砰”一聲響，打在身上根本不痛，但也足夠唬人。

    這頭顧湘也確實被他一氣呵成第一套動作驚到了，看得出來江澈剛才忍了很久，一面聽他給自己下最后通牒：“安靜，睡覺，再廢話就把你遣送回隔壁1702了?！?/br>
    她這會兒被他用手臂箍在懷里動彈不得，加上感覺出來他這次是動了真格，再不聽話就真要被他丟出房間了，也不敢再造次，悶悶地開口應(yīng)了聲“哦”。

    她每次用這樣的語氣說話聽起來就顯得很委屈，江澈松開她后，也怕她被自己兇過后偷偷生悶氣，便又低頭在她額頭上親了一下，放軟語氣哄了句：“聽話，快睡吧。”

    他這軟硬兼施的計策對顧湘來說可太管用了，被他親完之后就徹底老實下來，小聲回了句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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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次日

    兩個人昨天晚上說完晚安后，又分別失眠了好一陣才總算睡著，所以等早上鬧鐘響起時，顧湘才不爽地踢出第一腳，江澈就抬手把鬧鐘關(guān)掉了，之后幫她把踢掉的被子蓋好，也再次陷入沉睡。

    一直到日上三竿，兩個人才總算結(jié)束漫長的賴床，打起精神出門。

    他們今天早上原本計劃要去一個景點，但現(xiàn)在已經(jīng)徹底泡湯，便索性推翻了攻略，決定租一輛小電驢環(huán)島兜風(fēng)，開到哪兒吃到哪兒。

    顧湘事先多少做過一點功課，知道來島上旅游騎行是免不了的，這趟出門前還特意跟她mama速成了騎小電驢的技能。

    所以這會兒剛一租到車，她為了在某人面前臭顯擺，第一時間上手試了一下。搖搖晃晃地沿著街道往前開了十幾米后，費力地蹬著小短腿掉轉(zhuǎn)車頭又騎了十幾米，最后在江澈面前自以為很帥地剎住車。

    然后自信地遞出一個頭盔，拍拍自己小電驢的后座示意他：“好兄弟，快上車！”

    江澈聞言輕一抿唇，有些為難地低頭看看她的后座，再抬眼看看她，遞出一個不大確定的眼神。

    顧湘看他竟然不相信自己，頓時不樂意地嘖了聲，再次拍拍自己的后座催促：“快點，我的技術(shù)你放心，絕對給你飛一般的體驗。”

    江澈聞言，眼里一瞬間流露出了一絲絕望，但到頭來只能深吸一口氣，抬腿跨上車。

    然而光是他上車這個動作顧湘就已經(jīng)控制不住了，前面的車頭她扶不動，加上他的重量后一下子失去平衡，差點翻車。

    只好在江澈的反應(yīng)足夠快，腿也足夠長，像個腳架似的生生幫她把小電驢撐了回去。

    顧湘頓時松了口氣，一時心虛，不敢跟他搭話，只好默默擰動把手，試圖發(fā)動小電驢。

    然而江澈的體重決定了他在后面就跟個秤砣似的，腿長長地拖到地上，整個車子頭重腳輕，她鉚足了勁也沒開動。

    到頭來不信邪地低頭看了眼，才總算找到問題所在，出聲提醒他：“江澈，你松腳，你得把腿抬起來，你不抬起來我走不了?！?/br>
    江澈聞言，只回了句大實話：“我抬起來你會倒的?！?/br>
    “不會的不會的，你相信我，我知道這個原理，我車子一開起來就馬上有平衡了?！鳖櫹嬖俅闻闹靥疟ＷC。

    江澈拗不過她，于是照做。

    下一秒就看車子再次不可避免地往一側(cè)翻去，顧湘手勁小，前扶不住車頭后撐不住他的體重，兩條腿可憐巴巴地直打顫，一邊語無倫次地哀嚎著提醒他：“啊啊啊啊不行不行不行你放下你放下……”

    江澈不等她說，已經(jīng)先一步放回自己的腿，順帶伸手扶了扶她的腰，幫她找回平衡。

    但一次失敗是不會讓顧湘輕易放棄的，之后她還一個勁地給自己加油打氣，讓江澈抬腳放腳循環(huán)了數(shù)次，無一成功。

    到頭來江澈輕嘆了聲，不得不親自開口掐滅她的希望：“別鬧了，你帶不動我，要真開車上路了，我們倆都會死?！?/br>
    這話一出，顧湘就陷入了沉默。

    到頭來就是再不想承認也必須承認安全第一，老老實實讓他下了車，把車頭交還給他后，一屁股坐到他后座上去。

    果然，兩人交換位置后車子就立馬找到了平衡，很快駛出商業(yè)鬧市區(qū)，風(fēng)一般闖上環(huán)島公路。

    今天的天氣很好，島上的天空澄澈碧藍，映著公路一側(cè)波光粼粼的海面，低頭就能看到雪白的浪花沖上礁石，在陽光下閃閃發(fā)光。更遠一點，就是泛白的海平面和天空的交界處，長長的一痕，沒有邊際。

    除了暑假剛開始學(xué)小電驢的那兩趟，顧湘已經(jīng)不記得自己有多久沒有坐過這樣的車，一開始還有點放不開，只敢緊緊地伸手抱住江澈的腰，把臉枕在他背上。

    但到了后來她已經(jīng)完全適應(yīng)了，索性解放雙手，高舉起掌心讓風(fēng)從指間穿過，在她耳邊自在地呼嘯。

    她一瞬間想起高考前那次生日，江澈也帶自己兜過風(fēng)，但似乎比不上這次。

    因為島上的風(fēng)更自由，帶著微咸的海水和草木的氣味，可以把衣擺吹得獵獵作響，可以卷起長發(fā)從她的每一絲發(fā)隙間穿過，把整個人都滌蕩一遍。

    她沒辦法形容自己現(xiàn)在的心情，只知道興奮隨著砰砰作響的心跳聲快要沖出胸膛。

    到最后忍不住朝著一側(cè)無邊無際的湛藍海面和掠過的海鷗大喊了聲：

    “蕪湖！大海！”

    江澈在前面聽到她的這一聲，一時失笑。

    緊接著就聽她得意地嘿嘿笑了聲：“反正這兒誰也不認識我，傻一點就傻一點?！?/br>
    大概是這句話給了她底氣，下一秒，顧湘的嗓門比剛才還要大，中氣十足地拖長音喊：

    “我——要——上——江——大——”

    這句話說出來后，她頓時覺得神清氣爽極了，然后伸手拍拍前面那人的肩膀，示意他：“快點，你也喊一句，有什么愿望沒有，喊出來很爽的！”

    江澈聞言，過了一會兒后，看到邊上有另一輛摩托車開過，故意開口喊了聲：“顧——湘——”

    “誒誒誒……”顧湘當然也聽見耳邊那輛摩托車轟隆著躥過的動靜了，趕緊伸手拍他的肩膀，“你喊我名字干嘛，這樣別人不就知道是我叫什么了嗎？”

    江澈聞言，毫不臉紅地回：“我故意的?！?/br>
    然后在顧湘語塞的空檔，又大聲喊了一遍：“顧——湘——”

    “嘿，你怎么這樣呢，”顧湘看他還來勁了，頓時不服氣地以牙還牙，“江——澈——大喊大叫的人是江澈——”

    江澈聽她竟然正兒八經(jīng)對著空氣打起小報告來了，不得不承認自己稍遜一籌，片刻后才又了靈感，開口道：“臭——臭——有個人小名叫臭臭——因為她小時候……”

    “啊啊啊啊啊啊啊你不準說！”顧湘聽到這句，瞬間跟被踩了貓尾巴似的炸了毛，第一時間用慘叫打斷他的話。

    但更氣人的是她這會兒為了行車安全不能伸手揍他，又只好對著空氣無能狂怒：“江澈江澈江澈！江澈大笨蛋！江澈大豬頭！我要下車！我要下車！”

    江澈被她那兩句椎心泣血的“我要下車”聽得樂不可支，忍不住笑出了聲。

    然而下一秒被她伸手揪住耳朵，頓時就老實了，清了清嗓子，眼皮也不眨地轉(zhuǎn)移話題問：“待會兒想吃什么？”

    顧湘聞言，下意識準備拖長音回答，又在開口前頓住，發(fā)現(xiàn)自己根本不是為了跟他斗嘴才這么忘我地大喊大叫，而是因為她喜歡。

    于是下一秒，在呼嘯的帶著海水味道的風(fēng)中，傳來她認真報菜名的高呼：

    “我想吃清補涼——要加——椰子冰沙——芒果——西瓜——芋圓——還有很多很多很多很多西米——”

    江澈一路聽到最后，總算聽她報完那一長串的加料，笑著應(yīng)了聲：

    “好，現(xiàn)在就帶你去吃清補涼?！?/br>
    --

    初夏，

    我們并肩走在路上，

    可以聞到橘子味的汽水，穿過鼓起襯衫的風(fēng)，看見梅子色的晚霞，

    然后在日落前淺嘗輒止。

    到了盛夏，

    到處是揮灑不盡的陽光，

    我們買了出海的船票，

    可以見到金色的沙灘、高高揚起的潔白船帆和自由的海鷗，

    可以在風(fēng)與海中熱烈地擁抱，放肆地親吻，用力地愛。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