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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他們從鳳陽出來的第三十二天了。這一路他們跑廢了十幾匹馬,甚至有三架馬車禁不住他們的長途跋涉而報廢,這才讓他們到達了西北的邊境。 出了西北邊境,他們進入到一片廣闊未知的陌生區域,根據前人的游記,他們隨著河流,一路逆流而上,到達綠洲。在綠洲里他們并沒有多做停留,而是找到一個會說官話的當地人,聽說再往西北是一大片未知的高山群,于是裝滿了補給,又出了大價錢請這位當地人做向導,一路浩浩蕩蕩朝著高山而去。 當他們進入到山區,換上了當地人更為常見的牦牛作為交通工具,馬車也換成更容易在雪地上行動的雪橇,一路艱難前行。 今天,向導說什么都不肯再前行,非要原地休息。裴景行無奈,只能在附近找到一處供偶爾上山的獵人休息的木屋,讓周予一與明道看著昏迷的巴納,自己則和向導一起,去附近找一些能夠用來生活的柴火——木屋里的柴火所剩不多了。 “裴公子,你們在說什么呢?”明道笑呵呵地走到二人中間,問道,“讓我也聽聽唄,我也能給點意見。” 向導焦急地看向明道,用一口蹩腳的官話,配上手勢,急促地說著:“和尚,你勸勸他,不能再往前了。” “為什么?”明道反問他,放慢語速和他講道理,“我們給了你那么多錢,說好帶我們進山,找到我們想要的東西。你錢已經收了,我們東西還沒找到,怎么就不能再往前了?” “我,我以為你,你們只是來挖雪蓮的。”向導結結巴巴地解釋著,“這個季節有很多,很多雪蓮。以前也有人來,來找我,帶他們進山,采雪蓮的。” “那你為什么不提前問清楚呢?”明道又問他,“你收了錢,就得辦事。” “不行,不行。”向導連連擺手,又指向周予一和巴納所在的木屋,“這是最后一個哨點了。再往前,就什么也沒有了。” 裴景行問他:“你去過?” 向導連連搖頭:“沒有去過。老人都說,前面是地獄,不能再往前了。” “為什么?”裴景行追問他,“為什么說前面是地獄?誰去過?” 向導不知該如何回答,只能一個勁地勸說:“不能再往前了。真的,不能再往前了。” 他見二人還不同意,干脆掏出先前的酬金,硬要塞回給裴景行:“還你們,都還給你們,我不要了。我不去,我不能再往前了。” 明道看向導一臉堅定,轉頭低聲問裴景行:“怎么辦?” 裴景行眼光向下,想了想,說道:“錢可以給你,你也可以不用再往前了,但是你要告訴我,前面所說的地獄,到底是什么?” 向導還在猶豫,裴景行干脆抓住他的胳膊,說道:“天太冷了,進去說。” 明道撿起一旁的柴火,跟在向導后面,三人先后進了木屋。 裴景行見到縮在角落喝著熱水的巴納,有些驚訝,問周予一:“他怎么醒過來了?” “應該是夢到了什么。”周予一只說了一句,就轉移話題,“你們那邊怎么了?” “他不肯再往前了,”裴景行拉著向導坐下,簡潔明了地回答,“說前面是地獄。” 這下周予一也來了興趣,轉頭看向向導,問了和裴景行同樣的問題:“你為什么說前面是地獄?有人去過么?” 向導縮著肩膀,搖搖頭。 站在他身后的明道重重拍在他的肩頭:“都收了錢,不去就算了,也不和我們說?故意搞得這么神神叨叨,嚇唬我們。讓我猜猜,難道前面有你的同伙,等著我們去了,你和他們一前一后,圍堵我們,殺人越貨?” “沒有,沒有的。”向導嚇得連忙否認,“前面沒有人敢去的,真的。反正從很早很早以前,我們部族的老人的老人的老人,就說前面是地獄。” 裴景行再三追問:“為什么?難道你們每個人都因為一個傳言而不敢進去?” 向導懦懦地說:“也有人進去過。人嘛,總是好奇的。但是那么多人進去了,就再也沒有出來過。只有,只有一個,人不像人的怪物,出來了。” 裴景行一挑眉,問他:“你見過?” 向導點了點頭:“十幾年前的事情了。那個時候,我們部落有個大英雄,他說就算是地獄,也要去看看。他帶著人進山,據說就在這個哨點,其他人留了下來,只有他一個人繼續往前。那些人等了十幾天,一直等不到,就回到了部落。結果就在他們回來的七天后,一個怪物從山里出來了。” “怪物?”周予一問他,“你親眼見到了?” 向導回答說:“是的。那個怪物,身上一寸皮膚都沒有,全是暴露出來的血rou。手指是黑色的,特別長,一抓就能殺死一個人。他的眼睛也是紅的,腿像是狼的腿,小腿上還長滿了黑色的長毛。” “你看得那么清楚,你被怪物抓傷過么?” 向導搖了搖頭:“我差點就要被他抓到。但是我的父親,保護了我。但是我父親他,卻死了。” 說到這,向導再也忍不住,大哭起來。 三人交換了一個眼神,沒有繼續說話。 等向導哭夠了,擦了擦眼淚,繼續勸說:“真的不能再往前了。那個怪物,一開始我們都不知道,后來是那個大英雄的老婆,看到怪物身上還帶著她親手織的手繩,才知道是他。那個怪物根本沒有人性,就連自己的老婆都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