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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衍不疑有他,沒再多問。 小童急急地推開門,一股寒氣撲面而來,一冷一熱間,小童忍不住打了個哆嗦,兩只手聚攏在口前,哈了口氣,搓搓手,這才緩過來。 小童先是招招手,喊來走廊里站著的一個小廝:“蘇道長醒了,快去替蘇道長打一盆熱水來。” 等小廝退下,小童也沒有急著回去,而是順著走廊小跑幾步,進了旁邊的一間屋子里。 里頭地龍燒得暖暖的,熏籠里飄散出一股橘子清甜的香氣。小廝將門帶上,站在屏風外頭,朝著里面喊了一聲:“少爺,蘇道長醒了。按照您的吩咐,我只是伺候蘇道長把衣服穿上就出來了。” 里間床上睡著的,正是這小童先前出有事出門的裴景行。 裴景行聽到小童的聲音,先雙手抓住床沿,往床底下一看,發現昨天半夜藏進去的褲子還在,這才開口說道:“知道了,你先去伺候蘇道長梳洗吧。” 小童應了一聲,又問道:“少爺可要梳洗?” “先等等吧,不用喊人進來。”裴景行面上流露出不自然的羞澀,“你和蘇衍說了我出門辦事了么?” 小童點頭道:“說了,都按照少爺的吩咐說的。” “行,你先下去……等等,”裴景行突然想到一件事,改口道,“你悄悄去拿個火盆進來,別讓人看見。” “火盆?”小童疑道,“少爺可是覺得冷?” “不是,”裴景行臉上又出現不自然的神色,“總之你悄悄地去,別讓任何人知道,你少爺我是干什么的你還不清楚么?” 小童當然知道自家少爺是金吾衛左右街使,雖然品階不高,但管著西京的治安。他還以為裴景行是接到什么密信,需要偷偷銷毀,便不敢再多問什么,連忙跑出去,又趁著天冷外頭沒什么人的空當,端了一個火盆進來。 “沒讓別人瞧見吧?” “沒有,”小童把火盆放在屏風外頭,又問,“少爺還有什么吩咐么?” “沒有了,你先去蘇衍那看著,免得蘇衍要用人了找不到你。”末了,裴景行又再次叮囑小童,“記住,千萬記得我已經出門了。” 小童看裴景行連關系那么要好的蘇道長都瞞著,更加堅信裴景行有秘密任務在身,自己則是戲文里那陪著主人公過五關斬六將的得力幫手。他用力點頭道:“少爺放心,我一定不會說出去的。” 等小童離開后,裴景行這才從床上下來。 屋里地龍燒得旺,裴景行只穿了一件單衣,根本不覺得冷。他平時是不愛在熏籠里加這種甜香的,只是昨天夜里做了一張歡愉的夢,醒來后襠間濕了一片,為了避免被人發現,這才親自動手,在這相隔的兩個房間里都加了濃郁的香料。 褲子那灘東西早就干了,只是裴景行拿著,就如同抱著一個燙手山芋。他既不敢把這條褲子讓人洗了,更加不敢藏著,這才讓小童端來一個火盆,燒成灰后一了百了。 其實裴景行已經二十歲了,雖說仍然是個童子雞,但以前在太子衛的時候,免不了聽見別人悄悄談論,甚至還被人塞過一兩本香艷的畫本,是以裴景行做春夢也不是頭一回了。 只是原先夢中另一個主角多是畫本上的人物,永遠是那么一張看不清長相的臉,但昨天夜里…… 他夢中竟是與蘇衍在歡好! 一想到這,裴景行就不由自主想起昨天夜里福伯與自己的對話。 “少爺,”與裴景行到了外間,福伯這才苦著一張臉說道,“還請少爺多想想去世的老爺夫人,懸崖勒馬啊。” 裴景行誤以為福伯是想要勸說自己不去西域找那詭異的古城,笑著安慰道:“福伯,這是陛下的旨意,我要是不去,那可就是抗旨不尊了。大過年的,喜慶點,別哭喪著一張臉。” “少爺,我說的不是這個!”福伯氣得一口氣險些沒上來,他還以為裴景行是故意裝聽不懂,有意護著蘇衍,“少爺,我是在說你和蘇道長的事情!” 裴景行不明白了:“我和蘇衍?怎么了?” 福伯忍不住提高了聲音:“少爺,您可是老爺最后的血脈了,難道您想讓裴家絕后么?” “這與蘇衍有什么關系?”裴景行雖然不明白福伯說這話的意思,但還是笑著安慰道,“福伯,我看你是喝醉了,連話都說不清楚了。你先回去休息吧,有什么事情我們明天再說。” “不行!”福伯酒勁上來,不肯就此罷休,他原先顧忌著裴景行的面子,說話總是留一半,現在看裴景行壓根不想提的態度,干脆就把話說開了。 “少爺,我是看著您長大的,原先看您潔身自好,不像其他富家公子一樣,去什么青樓楚館,還替您高興。如今想來,這還不如讓您去見識見識,才不會誤入歧途。” “我誤入什么歧途?”縱然裴景行尊重福伯,但他突然被人這么說,到底是不高興的。裴景行皺起眉頭,看著福伯:“福伯,你喝醉了,我讓人送你回去。” “少爺!”福伯高喊了一聲,又突然低聲道,“我知道您喜歡蘇道長,你們兩個同吃同住,您還給他挑魚刺,這和別人家里的小夫妻有什么區別?我的好少爺呦,你們兩個都是男的,您又是老爺夫人唯一的兒子,您難道就想讓裴家絕后么?” 裴景行哭笑不得,他終于明白這些天福伯對待蘇衍的態度為何如此詭異。看著一臉著急的福伯,裴景行無奈地搖搖頭,說道:“福伯,你真是誤會了,要說同吃同住,以前我在軍營的時候,一個大通鋪上睡著十幾個人呢。同吃就更加不用說了,在外哪有家里講究,全都是大鍋飯。至于替蘇衍挑魚刺,他愛吃魚,眼睛又看不見了,我身為他的朋友,又是這家里的主人,自然要幫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