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淑妃只覺嗓子眼兒發(fā)gān,廝聲道:那崇慶殿是要做甚? 慈宮道:她這是瘋魔了!一個蘿卜一個坑兒,撥了一個便要再添一個,走了老的來了嫩的。且這嫩的來了,總有三五年時間習(xí)禮儀、學(xué)妝扮,三、五年后,東宮那個都過了二十了,算不得新鮮啦。 淑妃焦急道:大哥臨走前來說過,她也姓個陳,咱這頭襄著東宮,她那頭拆臺,她一個人作死,還想連累大家么?慈宮一笑,咬牙道:既是我說的她不肯聽,便由她去。真?zhèn)€是老天有眼,我不興事,便有臺階兒與我下。 次日玉姐來請安,慈宮便留下玉姐與淑妃兩個,卻將這皇后放宮人的主意說與玉姐,卻又不說皇后的后手兒。淑妃眼睜睜看著玉姐一臉頓悟,又波瀾不驚,起身而拜,與慈宮道:娘娘今番如此待我,我必不忘。暗道,慈宮人老經(jīng)的事多,看人確是更勝一籌的。當(dāng)下也順著說道:崇慶殿畢竟是您長輩,太子妃行事間,這個小心 玉姐笑道:承您提點(diǎn),我自有數(shù)兒。淑妃看她那笑臉兒,不由脊梁骨里往外冒著寒氣兒,訕訕點(diǎn)頭,僵笑道:那便好,那便好。有個甚,過來說一聲兒,我是不頂用了,娘娘輩份更高哩。玉姐笑道:承您照顧。淑妃竟覺著膽寒,不敢再問了。 慈宮笑得極慈祥,連連點(diǎn)頭。人便是這樣,都是認(rèn)輸,寧愿輸與個英雄也不要輸與個狗熊。譬如后宮爭寵,寧愿輸與皇后,不輸與宮女。又譬如兩軍對陣,寧叫名將砍死,也不肯中流矢而亡。前者好歹有個說法兒,后者簡直死不瞑目! 太子妃愈勝券在握,慈宮愈覺欣慰,便也識趣不問玉姐有何策,只說:這卻是皇后職責(zé)所在,我駁不得,官家多半也是要贊許的。你若真?zhèn)€心里有數(shù)兒,早做準(zhǔn)備。玉姐一禮,道:娘娘說的是。 玉姐qíng知九哥不是那般人,卻也不由心頭打起了小算盤。她與慈宮想到一處了,皇后先遣宮人出宮,次后必是要再選人入內(nèi)的,這些事都是皇后主持。過個三、五年兒,人也養(yǎng)成了,鮮靈水嫩又曉得宮中忌諱了,后頭的事便不用多言了。玉姐回東宮路上,愈笑愈甜。 這朵兒也是伴著玉姐往慈壽殿里請安的,心中原是忿忿,此時也覺心頭發(fā)毛。輕聲道:娘娘?玉姐甜笑看她:我好得很。朵兒原覺皇后壞,現(xiàn)更覺皇后要不好。 自慈宮至玉姐,卻不知皇后真?zhèn)€有些兒瘋魔了,因有孝愍太子橫亙在前,若與孝愍太子立嗣,則其子便是正宗。只消九哥在,孝愍太子百八十年里是休想有嗣子的,百八十年后,也無須有嗣子了。孝愍太子無嗣子,齊、魯二王便不好立嗣子。殺千刀的趙王反留下一個兒子來。皇后娘家比原侯家更不受待見,陳奇一房至今還未見復(fù)職。慈壽殿自開頭起便不是一心。皇后已無指望,人一旦沒了個指望,便不知她能做出甚樣事qíng來了。 皇后想法便是:我不好過,你們也休想好過了。既是太子妃總好拿禮法說事兒,又好要個好名聲兒,皇后便要在這上頭叫她吃個啞巴虧兒!皇后此局做得也算是高明,淑妃尚且看她不透,不想慈宮老辣,玉姐更多智,皆猜著了。皇后尚在崇慶殿里看宮才人留下的女兒十一娘,越看越開心。 話說這玉姐回到東宮,身上猶帶寒氣,除去外頭大毛衣裳,更換一雙便鞋,將頭上沉墜金釵除下兩枝來,這才抱著手爐子去看章哥。因與胡人開榷場互市,這二年皮毛一類皮多,玉姐這新置冬衣內(nèi)卻有兩件狐皮吊里的,端的是貴重,沒個幾十張,做不出一件衣裳來。玉姐固不看重這衣裳,也不yù糟蹋了它,入室便脫下,免得離得爐子近了,濺出火星兒來燎了衣裳。 章哥已醒了,正與胡mama一人拽著繩子一頭兒角力,小茶兒站他身后張雙手護(hù)止,防他不慎后仰跤著頭。 玉姐跟前的一個宦官頭兒李長福一旁也笑看著,章哥卻不甚喜歡叫他抱。雖章哥尚說不出句子來,玉姐也知道是為了甚宦官身上的氣味并不好聞。越往上的宦官,換衣愈勤,有些個還弄些香料來遮掩。玉姐長于宮外,于宦官有些許好奇,用人時,卻不大好用宦官,更放心自宮外帶來的心腹人。只因曉得在宮中宦官也有大用,待他們也加以籠絡(luò)。 見玉姐來了,眾人皆起身見禮,章哥也叫胡mama抱著,兩只手兒朝玉姐伸來。玉姐笑將他抱起,問小茶兒與胡mama:他可曾淘氣?小茶兒道:小兒郎,不怕淘氣,只怕不淘氣。大哥今日一早比比劃劃,發(fā)號施令許久,我們只看出他要吃奶、要走步兒。 玉姐聽得大笑,親了章哥臉上一記,章哥開心,也往她往上親了一口,將口手涂了半張臉。玉姐頰上一片濕潤,將章哥抖了數(shù)抖,抖得他笑得極歡,便將他放于榻上。碧桃對著玉姐一指命頰,作著口型兒,叫她去補(bǔ)妝。 待玉姐理妝出來,胡向安帶著的一個徒弟急奔了來稟報:娘娘,北鄉(xiāng)侯回來了! 洪謙回來且不能歸家,須得先來覆旨,且將所攜夷人土司子弟安置于四夷館內(nèi)。又要與政事堂回復(fù)南下諸事,雖有奏折先已送達(dá),面復(fù)之事卻也不能省。他是日夜兼程而來,只消隊(duì)中無人重病,便要加緊趕路:秀英這一胎將要生了。 到得京中,驗(yàn)看符節(jié)信件,向?qū)m中請見,攜林逸、朱璋等并土司子弟等候召見。官家近來極閑,聽著有事,便也見上一見。回來一見洪謙等,自是清減,又看土司子弟等衣著與中原極不同,又特問了幾句。這些個年輕人卻是會說些兒官話的,只是咬字極不準(zhǔn),官家費(fèi)老大勁兒與頭兩個答了幾句,后頭的便不敢一一與他們問好了,只籠統(tǒng)說:爾等既慕風(fēng)化,有心向?qū)W,善莫大焉。允其就學(xué)。 洪謙見官家眼下青黑,面色黑中帶青,說話有氣無力,揮揮手兒也是懶洋洋,心便不由提了起來官家這面相看著便透著股死氣哩。官家卻已有些懨懨,他法事做了無數(shù),卻總要夢著故去妻兒,今見旁人生機(jī)勃勃,越發(fā)索然無味,命洪謙等人退下。 洪謙又領(lǐng)諸人往政事堂復(fù)命。政事堂前接洪謙安撫之策,內(nèi)里有安撫土司,誘其子弟赴京讀書,學(xué)成之后歸去,是添一親朝廷之土司,而減一作亂之蠻夷。這便合了教化、開化之意,政事堂稱其善。今見其果然誘了許多人來,宰相們也是笑容滿面。這些個宰相里頭,北人居多,南人只有靳敏一個,聽著那偏了三千里的官話心頭大感親切,絮絮說了不少話兒。其余宰相樂得不與這些人傷神,也笑吟吟看著。 土司子弟離家數(shù)千里,沿途見聞已覺天寬地廣,及入京,更有望洋興嘆之感。原在家里,覺寨外城池也算熱鬧,入京方知何謂繁華。不由更生敬畏之意。 因有土司子弟在,許多話兒便不好多說,諸相又以洪謙離家日久,不好多做耽擱,命他往左近jiāo還印信符節(jié),攜土司子弟jiāo往四夷館,便可歸家。到了四夷館,各安置下,頗有些兒依依不舍。 洪謙道:好生讀書,都在京中,但有不便,可說與師生,若有人阻撓,也可來尋我。土司子弟一路來也知洪謙身份,不好一直陪伴,只得與他辭別。這些個土司子弟,頭一課不是讀書,而是習(xí)官話禮儀這卻是后話了。 卻說洪謙一路心中便擔(dān)心著秀英,秀英孕期算來早該生產(chǎn),卻不知為何未有消息傳于他耳中。北鄉(xiāng)侯府離禁宮并不甚遙遠(yuǎn),傾刻便至。未到門首,那程實(shí)早于街口道旁迎迓。洪謙跳下馬來,手里拎著馬鞭問他:你如何得知的消息? 程實(shí)道:官人一到京郊驛站,兩侯府便有人得了消息報了來,是以娘子打發(fā)小的來迎官人。 洪謙道:娘子如何? 程實(shí)道:掛心官人,卻也能吃能睡。東宮里娘娘還打發(fā)出兩個小公公出來,但有事,宮里也能曉得。卻不知為何,到了日子哥兒不肯下來。兩侯府并親家處都雇了穩(wěn)婆送來,皆是積年老手,勾來咱家住下了。 洪謙道:回去說話。 匆匆間進(jìn)了家門兒,金哥、林辰并張家兄弟皆上學(xué)去了,洪謙徑往后頭來看秀英。素姐正與秀英一處說話里,許是養(yǎng)了幾個孩子秀英心底軟和了,又許是素姐近來總不生事兩鬢已白卻只管念佛委實(shí)可憐,抑或是洪謙遠(yuǎn)行秀英心中沒著沒落想有個人說話兒,母女兩個近來相處倒好。看素姐滿眼擔(dān)憂,秀英心中倒不好意思起來,覺著自己以前往母親未免苛刻了。 素姐正說:這許是你心緒不佳之故,待姑爺回來了,你這也就好了,說著,將手兒平放于秀英腹上,念叨道,休再難為你娘哩,出來罷。 洪謙回來時,便見著這副qíng景,素姐頗有些兒局促,說一聲:你們說話兒。便自去房兒里與菩薩上香。 洪謙回來了,且甚事沒做,闔家上下心便安了下來。秀英見著他,淚珠兒不由落了下來,一手扶腰一手撫腹,道:沒良心的賊,你可回來了,這孽障不照你面兒不肯下來哩。洪謙道:他是心疼親娘哩,怕你倉促生產(chǎn),沒人照應(yīng),方不肯來。這是數(shù)落我哩。兩人一遞一遞說話兒,秀英心漸安,洪謙卻想,后半晌該見見大夫、穩(wěn)婆。 所謂道法自然,十月懷胎、一朝分娩乃是常態(tài),孩子不下來,絕非好事。果不其然,婦科圣手與穩(wěn)婆們眾口一詞:須得催產(chǎn)。婦科圣手更說:更拖下去,恐母子皆不得安。君侯休信那月份多的便能生出圣賢來,那些個皆無實(shí)據(jù)。 順產(chǎn)且要耗神費(fèi)力,何況催產(chǎn)?洪謙素果斷,此時心中也不免焦灼起來,書房內(nèi)踱了數(shù)個圈兒,終拿定了主意:便催產(chǎn)罷。他心里,兒子也有兩個了,秀英安危頂要緊,再叫她懷下去,恐秀英身子要受不住。這孩子順利產(chǎn)下更好,有個三長兩短,也只當(dāng)與自己夫婦無緣,抑或是去與他先頭的哥團(tuán)聚去了。 催產(chǎn)前先辨胎位,胎兒已入盆,胎位正與不正,隔肚皮甚也看不著,穩(wěn)婆只好打起十二分jīng神,手摸著、耳聽著,也只有七分把握。洪謙聽了便說:便是一分把握也沒有,也當(dāng)催產(chǎn)了。頭一樣是保住大人。 那兒科大夫道:如此,先用些藥,不行時,再施針。他難得遇著保大人的男子,卻曾遇著許多保孩子的人家,無論產(chǎn)房內(nèi)生產(chǎn)的、產(chǎn)房外等候的,都想保孩子。還遇有一家婦人,生產(chǎn)時外頭婆婆要保孩子、丈夫一言不發(fā),末了大小均安,她自家不曉得,數(shù)年后始知真相,婆媳不合直至婆婆去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