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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還沒來得及看到八爪人魚,就已經溺死在海里。 克拉倫斯仰頭望著海面,洶涌的浪濤波蕩不已,海面折射出閃電的魅影,銀光粼粼煞是好看。 人類真是弱小。克拉面無表情的想。 忽然,海面上憑空出現了一些漂浮物。 一朵朵,看上去像綻開的海藻,它們隨著海浪漂浮,慢慢的長出根莖,包裹住輪船的外圍,柔軟又堅韌的圍成一圈,蓬勃茂盛。 奇怪的“海藻”長滿了整個船底,并往海面上蔓延部分,沒過多久生長就停止了。從下往上看,像是給輪船套了個不太實用的游泳圈。 它們像浮萍一般搖曳,又隨遇而安,它們帶著輪船漂泊,又逐漸平穩。 也許它們并不像外表上看起來的那樣柔軟無用。原本幾近傾覆的大船,在它們的簇擁下穩定的漂浮著,巨浪再怎么拍打也無法動搖分毫。人類的船就這樣神奇的存活下來,安然無恙。 克拉望著那一朵朵隨海浪飄蕩的陌生植物,回憶了很久,才想起來這種植物叫花,陸地上獨有。 他忍不住伸出手,趁人類不注意,拽下來一朵,白色的花瓣零落下沉,被海浪推著飄向遠方,他的手心里僅剩下一只孤零零的花蕊。 似有所感,克拉倫斯抬起頭,視線透過海面,朦朧的看到了船上的光景。 一位漂亮的棕紅發青年,扶著船沿大口喘息。 他的服飾十分的華麗,卻早已被雨水浸濕,厚重的覆在身上,他的手里虛握著一根魔法杖,杖上的水晶球泛著淡綠色的光芒,此時已經逐漸黯淡。 他的頭發略長,濕漉漉的貼在臉上、脖頸上,嘴唇是脆弱的蒼白色,像克拉手心里的那朵花蕊。 克拉倫斯盯著青年的臉,心中有一種莫名的悸動。他皺著眉頭強壓下這種古怪的感覺,回過神時,漂亮青年已經消失不見。 今晚不適合動手。 克拉的腦子里閃過這樣的念頭,他略一思忖,拽了條路過的海蟒,叮囑它繼續跟蹤人類的船,自行返回深海海溝。 克拉倫斯回到了珊瑚洞xue,海巫婆婆慢悠悠的爬了出來,上下打量著他:“小克拉,送個藥送了一天一夜,到哪兒調皮去了?” 克拉一時間沒有開口,他在想該怎么回答,才能讓婆婆不嘮叨。 海巫的視線突然凝在他的頭上,伸手一捏,摘下一朵眼熟的植物:“這個是……陸地上的花?” 這朵花很是頑強,花蕊上還掛著三片花瓣,不過搖搖欲墜,看上去離花謝不遠了。 克拉盯著花蕊:“婆婆,這是什么花?” “陸地上的事我知道的不多,不過我可以查一查?!焙N茁掏痰呐肋M洞xue,克拉蠕動著觸爪跟在她身后。 洞xue黑暗深邃,伸手不見五指,但好在八爪人魚的視力相當不錯,一路暢通。 克拉跟著海巫來到一口大缸前,大缸底下沒有火焰,里頭的深紅色藥湯卻在不斷沸騰,冒出粘稠的氣泡,看起來很是詭異。 克拉倫斯對這樣的景象早已習慣,他安靜的望向婆婆,對方從一旁的架子上挑選了幾樣材料,丟進藥缸,紅色的藥湯氣泡登時消弭,變成了淡藍色。 海巫抬手摘下一片花瓣,輕輕放在水面上,水面忽然蕩起波紋,景象一變,幻化出一片陸地上白色的花田,純白的花瓣、淡黃色的花心,和克拉在海面上看到的一模一樣。 克拉倫斯:“這花叫什么?” 海巫奇怪的看了眼孫子,道:“小克拉,你怎么變得這么心急?” 克拉:“?!?/br> 海巫又往藥湯里丟了幾樣藥材,水面的景象又是一換,凝聚出幾行字,海巫將它們讀了出來:“瑪格麗特、法蘭西菊、木茼蒿……看來它有很多名字?!?/br> 克拉倫斯默默記下。 海巫查完花名,轉頭問孫子:“小克拉,這花你從哪里得來的?” 克拉不想說實話,扯了個謊:“海島上撿的。” 海巫婆婆想歪了:“小克拉,你還想著拷問人類?人類很脆弱的,不用我們動手,他們很容易就死了,何必追殺到底?” 克拉倫斯腦海中閃過一張漂亮的臉,贊同道:“人類是很脆弱。” 海巫婆婆老擔心孫子濫殺無辜,一開話匣就剎不住了,她碎碎念道:“所以啊,不要想著變海怪,人類在海上航行,也不都是為了人魚來的,他們有些只是單純的做生意……” 克拉倫斯左耳進右耳出,他不耐煩聽這些嘮叨。既然心中的疑問解除,觸爪們也開始行動起來,克拉熟門熟路的往洞xue最深處前進,拐過一個岔路,徑直回了房間。 海巫婆婆一抬頭,孫子的影子都沒了:“小克拉,怎么走了?晚飯還沒吃呢?!?/br> 臥室內,克拉倫斯安靜的躺在海藻窩里,手里把玩著光禿禿的花蕊,心里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八只腕足平攤開來,自由活動般各占一方。 亞歷山大呆傻的重復著伸展動作,康斯坦丁摔打墻壁鍛煉武技,尼古拉斯甩動海水制造氣泡,莎士比亞掛在架子上睡覺,盧修斯埋在窩里一動不動,伊麗莎白挖了些珍珠膏均勻涂抹,維多利亞挑了幾條海藻葉編花籃。 只有菲利普,覆在他的胸口,輕輕按住他的心臟。 克拉倫斯想,不愧是他的交接腕,最懂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