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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上,一身著純黑大氅的裴襲夜穩坐其上,墨發由金冠束在腦后,露出整張jīng致的臉來。 那張臉雖是平易近人,但那眼神卻是讓人忽視不得,如此張狂氣勢迫人,好似臨坐云端俯瞰眾生。 懷中,一娃娃露出臉兒來,倚靠著他的胸口,睜著圓溜溜的眼睛,jīng神頭很旺。 娃娃被包裹的很嚴實,整張的狐裘做成了包被,毛茸茸的,相當暖和。 裴襲夜的視線自對方的隊伍中一一掠過,卻是沒看到他意料當中的人。 暗自的哼了哼,拽了拽馬韁前行一段,視線左右搖擺,最后固定在那滿臉冷漠一身甲胄的閻靳身上。 閻將軍,請問勤王勤王妃何在啊?明知道他今兒肯定會抱著兒子來的,居然沒見人。 閻靳臉部線條冷冽,那雙眸子亦是如同冰雪沒有絲毫溫度,尤其是在看著裴襲夜的時候。 勤王勤王妃有要事,已經離開了。回答,清冽的聲音如同寒夜里的刀鋒。 皺眉,裴襲夜明顯不滿,她不想看兒子了? 閻靳鮮少的飽含諷刺哼了一聲,勤王妃是不想看見北王殿下。 你、、、裴襲夜瞪眼,jīng致的臉滿是yīn郁。 閻靳不甚在意,將視線轉移看向他懷里的小娃兒,臉部線條柔化了許多。果然很像勤王,不過那眼睛卻是與她很像,黑亮的如同黑寶石。 低頭看向懷里的豐年非,裴襲夜極度不慡的冷哼著,你那娘啊,實在沒良心。日后你也無需回來了,根本就不疼你。 他的聲音不大不小,許多人都聽得到。大燕方面的人臉色都不太好,抱著勤王與勤王妃的小世子還一副理所當然的模樣,實在欺人太甚。 不過眼下討伐東疆在前,再加上勤王臨走時確實吩咐過不得與北王發生沖突,所以,他們也無法。但某些人卻是不乏小心思,在裴襲夜不在時,將小世子偷回來也不是不可啊! 東疆,這絕對是個與大燕和北疆都不同的地方。 東疆自稱為東陽國,疆域不廣,卻是占全了大燕北疆南疆所有的地域特色。 最南的地方四季如,便是冬季也熱的人難受。最北夏極短,冬日長達六七個月。 都城便在整個東陽的中間,氣候比之大燕皇城要好得多,空氣濕潤,鮮少有狂風大雨等惡劣天氣,是個極度養人的地方。 東陽最南,百姓不多,山地卻面積很廣。 這里的密林當真稱得上密林二字,有些地域恍若原始森林似的,鉆進去都很困難。 大燕的群shòu自是來過這里,而且有一次還穿過了山地進入了城鎮,將城鎮里的東陽百姓嚇個半死。 這一次,來的不僅是群shòu,更有人。 岳楚人與豐延蒼早在初八那天就離開了邊關,路上與群shòu分分合合,最終來到了這里。 二人因此秘密行動,為的就是出其不意四個字。以最快的速度占領這里,不惜血腥殘bào,引那役亡師前來。 不需一兵一卒,只要群shòu大軍在,成事不難。 雖信心十足,但岳楚人卻極度擔心那個該死的役亡師也給她來這一招。若他突然襲擊北部大燕與北疆的大營,損失會極大,盡管那里也有一部分shòu軍。 雖豐延蒼說過,那次他們集體合圍傷了那役亡師,短時間內他或許沒那時間去北方生事,不過她還是心里沒底,所以一心加快速度。 山巔之上,一眼將所有景致盡收眼底。除卻連綿的群山,那幾個小城鎮也頗為惹眼。 這兒的地域特征造就了這個時節這個地方擁有的獨特天氣,陽光不烈,有些悶熱。空氣濕潤,時間久了總會覺得衣服cháo乎乎的。 瞭望那些小城鎮,岳楚人胸有成竹。身后,一襲青色長袍的豐延蒼滿身輕松。于這山野林地中轉悠了這許久,他似乎也不受影響,看起來就好像散步一般。 反倒岳楚人裙角被勾壞了數個地方,乍一看破破爛爛的,幾乎要作廢了。 小蒼子,咱們就從這兒開始。這些小城鎮里的人不算多,我想,群shòu出沒一次,就能輕松的解決。開口,她滿身自信。 豐延蒼面帶微笑,似乎無論岳楚人說什么,他都是這般模樣,像個十足的老好人。但那漂亮的鳳眸卻是流光溢彩,他真正的心思要從他的眼睛里瞧。 你可得下得了那狠心才行。你自己也說過,這些野shòu不容易控制,可能會傷及無辜。對付的自是這里的守軍。東陽似乎對這原始森林太過信任,以至于那些守軍都駐扎在城鎮之外。 當然下得了狠心,不是他們死就是咱們亡,我當然選擇他們死咱們活嘍。岳楚人揚了揚下頜,驕傲的很。 好,你有此決心便可,免得到時控制不住局面你會煩心。抬手拍拍她的肩膀,豐延蒼溫聲道。 岳楚人身子晃晃,低頭看了一眼腳下高約百丈的蔥郁密林,回頭瞪了他一眼,你要把我推下去啊! 豐延蒼輕笑,聲線格外好聽,要真的把你推下去,我也不會先試探了,而是直接付之行動,神不知鬼不覺。 去你的,你再胡說八道,我就把你扔下去。抓住他手往這邊拽,岳楚人一副一定要教訓他的樣子。 豐延蒼輕笑著反手用力把她拉回來,環住她的要帶入懷中,當真舍得? 岳楚人抿唇瞅著他笑,酒窩淺淺,怎么舍不得?再得瑟就把你扔下去,啪的一聲,摔成ròu泥。夸張的嚇唬著,惹得豐延蒼笑得更開心。 那這一路有這么多的機會,你怎么沒動手?別只說不做,那樣會讓我得寸進尺的。低頭瞅著她,他輕言輕語,略帶揶揄。 你還知得寸進尺這話?那你就應該知道勤王你不止是得寸進尺了,而是得寸進丈了。張嘴yù咬人,豐延蒼很靈巧的抬起下頜躲過,從喉嚨里溢出來的輕笑好聽的很。 便是進丈你不是也默認了?寶貝,你總是后知后覺。抬手點她鼻尖,他的聲音xing感的很。 岳楚人撇嘴,真惡心。 哪兒惡心?低頭,他湊近她的臉,用呼吸搔癢她。 都惡心,寶貝什么寶貝?現在的寶貝是你兒子。輕叱,嘴角卻是揚起的。 兒子是寶貝,你也是。親吻她的臉,他壓低了聲音說著,好聽的很。 岳楚人抬手環住他的腰,倚靠在他懷里,任他親吻臉頰。 又想他了?看她不回應,豐延蒼也不再搔弄她,摟著她問道。 還好吧,有裴錢貨照顧著他必定很好,總比跟著我們翻山越嶺要好得多吧。若是一開始就跟在她身邊,那么她現在走了肯定會千般萬般的舍不得。但現在心qíng卻是還好,因為她知道裴襲夜肯定會很好很好的照顧他,待得大事成了那一天,再把他接回來也不晚。 好了,別想了。跟我說說,咱們什么時候行動?說起這個,他的心qíng就會不好,他不想在岳楚人面前擺出壞臉色,永遠只給她展現最好的一面。 岳楚人眨眨眼,抬頭看向天空,傍晚吧。 好,趁著這幾個時辰,咱們先休息休息吧。深吸口氣,他攬著她離開山巔。 夜色降臨,坐落在群山中心的小城鎮亮著星星點點的光。鎮上寂靜,但距離鎮子幾里外的林邊營地卻是不平靜。駐守在這里的守軍高談闊論,圍著燃起的篝火喝酒吃ròu,好不暢快。 雖說是守軍,但他們似乎并沒有盡到守軍的責任,這里群山環繞,且原始森林眾多,安全xing隱蔽xing都是上乘。 他們常年駐扎在這里,十分了解這里的qíng況,任何一方都威脅不到他們。可以說,在這整個東陽,在這里守邊關是最幸福的。 酒過三巡,兵將們開始并肩高歌,那歌聲并不好聽,但他們卻是唱的慷慨激昂。整個夜空都回dàng著他們的歌聲,久久消散不去。 驀地,一聲láng嚎響徹天地,蓋住了他們激昂的歌聲。 歌聲停下,láng嚎聲虎嘯聲四起,聽那聲音傳來之處,已完完全全將他們包圍。 急促的號角聲響起,整個軍隊集結,酒也醒了一半兒。 數千人聚在一起一致對外,此時四面八方的野shòu也全部bī近,瑩瑩的火光下,一雙雙綠幽幽的眼睛閃著光,那么詭異。 悠長的笛聲仿似從夜空之上飄下來,與此同時,群shòu奔騰,密密麻麻的野shòu呼嘯沖上前,驚叫聲雜亂,野shòu與人的戰斗瞬間打響。 隨著笛音變調,野shòu愈發兇猛,血腥味兒遍布黑夜,刺激的充滿野xing的shòu群更加瘋狂。 半山的一棵參天大樹上,岳楚人坐在一個枝椏上chuī響紫竹笛。她身后,豐延蒼負手而立,踩在枝椏間亦是風雅淡然,如若平地。 火光間,岳楚人看得清楚山下發生的事,雖是有些觸目驚心之感,但她還能堅持的住。與東疆的仇怨勢必得以此種方式完結,開場便要如此壯烈,以宣示大燕的兇猛來襲。 兩刻鐘,短短的兩刻鐘,血腥的戰役結束了,殘肢滿地,血染蒼穹。那nongnong的血味兒飄散在空中,便是屏住呼吸也聞得到。 放下笛子,但山下的群shòu依舊處在興奮狀態中,野xing難馴,它們并不如想象中的那么聽話。 咱們下去吧。扭頭看向身后的人,岳楚人眉目彎彎酒窩淺淺。便是shòu群不受控制,她也是高興的,首戰告捷! 好。彎身挾住岳楚人,豐延蒼輕松的自樹上躍下,隨后二人走向山下。 自山邊起,遍地的殘破肢體與內臟,青翠的糙葉上掛滿了血珠,nongnong的腥味兒,隱隱的還有點臭。 豐延蒼自動屏息,神色倒是還好。 岳楚人直接嘖嘖嘆氣,你們別再吃了,人ròu酸,不好吃。三五成群的聚在一起爭搶,它們的狀態的確處于興奮。岳楚人說話它們也恍若聽不見,依舊在爭搶。 你如何得知人ròu是酸的?豐延蒼不解,很是感興趣的問道。 我說我吃過你信么?岳楚人斜睨了他一眼,表qíng有幾分危險。 看你的表qíng,你應當是吃過。藥神嘗百糙,岳楚人吃人ròu。 才沒吃過,但人ròu確實是酸的。你若不信,可以嘗嘗,這遍地都是人ròu。抬腳踢開一只手,心下也覺得多多少少有些殘忍。不過此前就是個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的狀態,說殘忍倒是有些矯qíng了。 別欣賞這些人ròu了,咱們可以開始進入城鎮了。豐延蒼沒心qíng在這殘肢碎ròu里散步,抓著岳楚人的手徑直轉彎,朝著幾里地外的小城鎮而去。 夜漆黑,但也注定了不平靜。 小鎮上的人們都在睡夢當中,全然不知一群兇猛的野shòu已悄然的占領了他們生活的地方。 夜空里,悠揚的笛音憑空響起,婉轉好聽催人入夢。 前行的野shòu較之剛剛在野外的興奮要柔順許多,排成排悄無聲息的進入鎮子,分工有序的各自占領某條街巷某個門戶,恍若衛兵,堅定不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