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菱面無淇色,跪在地上道:奴婢冤枉。奴婢縱有天大膽子,也不敢禍害皇長子。皇后娘娘看得起奴婢,命奴婢為皇長子做下眾多衣衫。奴婢只是領命而為,從未在衣服中棉里藏針還請皇上明查。 我正要說話,皇后突然再次向文澤跪下,戚慘哭道:臣妾已六神無主,還請皇上為臣妾與小皇子做主。 文澤目中一凜,俯看向皇后,道:你身為六宮之首,難道不能審問、處罰一個小宮女么? 皇后怯怯回道:這菱原是宮中老人,先前在太后娘娘身邊當差,一向忠誠實心。臣妾相信菱不會做出這等大逆不道之事,怕誤傷xing命,因請皇上明查。 我正要說話,突聽一年青女子清脆聲音:依臣妾說,奴才們太忠誠,也未必就是件好事兒。 說話這人,正是那日與梨雨一處玩耍,現文澤新寵蘭貴人蘭珠。 蘭珠看著我,眼中全是初生牛犢目光中才能看到的光芒,她微微笑道:臣妾斗膽,想在皇上與各位jiejie面前說上幾句。臣妾來宮中數月,冷眼看去,后宮中的奴才行事說話自是各為其主,若主子賢淑,奴才們再惡,也無處施惡;若主子授意,奴才再賢,也擰不過主子之意去惡上一回。所以呢,越是忠誠實心的奴才,越容易不辨大是大非地去執行主子們命令。這菱原是太后娘娘的奴才,自然沒有什么,但現在 蘭珠說至此處,看我一眼,不再言語,可她言外之意,在場的每一個人都明白無誤。 另有皇后一派的嬪妃們,點頭輕聲附和。 我冷冷一笑,斜挑起眉,冷冷地環顧著她們,冷冷道:怎么,皇上還沒說話呢,眾位姐妹倒有了主意,對meimei進行三堂會審起來? 想來那時,我在眾嬪妃眼中,正風頭正健的寵冠后宮之人罷,加上被文澤盛寵了大半年的杜素金杜貴人與渡邊大師之死,宮中也有不少關于是我設局的傳言因在我目光一旦冷洌,話中一有刀鋒,她們眼中竟然滿是微駭膽寒之意,那吵鬧之聲,就在我與她們目光jiāo接那一刻之間立時消失于無形。 我心中冷笑,自知蘭珠早已為皇后收買做pào灰,而且她不過只是一個小小的貴人,與她多加糾纏反而失了我的身份。便不去理她,只緩緩跪去文澤腳下,仰頭誠懇看他,輕輕說道:皇上,難道您也相信是臣妾下命菱禍害的大皇子?皇上,從前多少誤會,臣妾并不想解釋,只請皇上想想,大皇子是您的孩子,臣妾為何去毒害他?臣妾自己已是生為人母之人,若存了害別人的孩子的心,難道就不怕報應報在自己孩子身上么? 文澤皺眉不語。 阿若自然是回護我的,忙向文澤道:皇上,阿若可以擔保,慧jiejie絕不會命她的宮女禍害小皇子。 萼兒也柔聲道:皇上,德殯meimei說的極是。 我心生感激,朝阿若與萼兒投去感謝目光。卻見良妃與同嬪神qíng各異,一個微微冷笑,一個微微皺眉,均不言語。 皇后眼圈再度一紅,吸口氣道:各位meimei都不要再說話。皇上一向圣明,必會給大皇子一個公道。只請皇上乾綱獨斷。 慧妃,文澤看我道:此事你又怎么說? 我低頭道:回皇上,菱一向沉穩懂事,想必不會粗心至此,更不會禍害皇子。其中或有誤會,或有人設局陷害臣妾,也不得而知。臣妾自知有人疑心,是臣妾指使下人害皇長子,以求使自己的皇子在皇上面前成為唯一。臣妾為表清白,特以皇次子生母身份請旨皇上。準許臣妾之請,自今日起,除保留皇次子龍德麒皇子身份外,不再賜其一切封號。 我說完,以首觸向冰冷地面,心中只渴望他能就此答應。 雖未挑明,大家均知我在請求文澤,讓麒兒放棄參與今后的太子之選。因而此言既出,四周立時一片低聲嘩然。 第五十九章 百計留 我抬起頭,看見皇后臉色微微在變,她正偷眼看向文澤。 而文澤的臉,也是變了模樣,他冷冷看皇后一眼,轉而柔聲地,輕斥我道:慧兒,當著你這么多姐妹,朕不許你這般胡鬧。 我顧不上害羞,淚水滿臉。 文澤長嘆一聲,親手扶起我,柔聲道:朕自然是明白你心的。不過你適才所請本是國事,不要忘記宮中忌諱規矩,日后萬萬不可再次提起。 我心中輕輕一嘆,抬眼道:謝皇上體恤,臣妾遵旨。 皇后突然話鋒一轉,向文澤道:慧meimei賢良淑德,臣妾十分信她。臣妾現在看來,菱之為,必另有他人背后指使。慧meimei適才受到驚嚇,肯請皇上陪meimei回去安撫安撫meimei。菱便jiāo給臣妾審問罷。 她葫蘆里又想賣什么藥? 我再度一驚,正在想對策,文澤卻已率先點頭應允。他輕輕半環住我腰,也不管有那么許多嬪妃在場,便俯在我耳邊輕笑道:咱們出來這么長時間,麒兒只怕已想念得緊,咱們快些回去罷。 這是我第一次聽文澤在眾人面前,對著某一個嬪妃自稱咱們,驚愕之余舉目四顧,紅huáng青紫,嬪妃面色各不相同,仿佛御花園中或含苞,或怒放的鮮花。我臉一紅,忙向文澤笑道:皇上,這么多人文澤不等我說完,已微笑著半扶著我腰一路向前。 我仍存希望,忙低聲道:皇上,臣妾的婢女菱 文澤仍不等我說完,已親手攜我同上了他的暖huáng色輦轎。他在我耳邊含笑帶疑道:宮婢意圖謀害皇長子,何等大罪?依朕的意思,她本沒有此膽,想必背后有人指使,或者 或者正是宮中jian人逆黨所為。不過一個奴婢,自然jiāo給皇后審去。慧兒一向宅心仁厚,朕卻想深查出她背后之人,也好還慧兒一個清白。我只得作罷。 正此時,身后傳來王河水聲音:皇后娘娘有旨,將宮女菱暫押如意屋 如意屋是宮中人間地獄。原為審問重犯而設,cháo濕yīn冷,內有饑餓多日的蛇蟲鼠蟻。只要關去犯人,便會有人在門 外弄出些刺耳噪聲,bī人jiāo待,否則會令被關者發瘋至死。 想到皇后如此對待菱,我心陡地一收,渾身微微一顫。文澤立時發覺,微笑拉住我手放進他手心,笑道:煙兒的手怎么寒冰一般,等會回去聽雨宮中,可仔細凍著朕的麒兒。 我仍然恍惚驚恐,未接他話。文澤微有不快,再次笑道:煙兒,朕的話你可有聽見? 我回過神來,忙qiáng笑道:是,臣妾遵旨。 文澤目中一愕,露出一個無可奈何的笑容,卻只擁了我入他懷中,什么也沒有說。我們回去聽雨宮時,麒兒正在奶娘手中歡笑尖叫,見文澤來時,他笑得更歡,黑圓晶亮的眼晴彎成一彎新月。文澤越發高興,親自過去抱了,逗他玩笑。我這里無法分身,忙暗中吩咐可人與楊長安,分別至榮萼兒阿若兩處,托她二人去皇后面前為菱求qíng,且jiāo待著說:請兩位娘娘現就帶個話兒過去,只要皇后放過菱,無論她有什么要求,我均可與之商量。你二人在兩個主zigong中等著消息,萬不可跟去鳳至宮讓皇后瞧見。 是。兩人應聲而去。 北風雖如刀寒,我仍立在院中怔怔的出了一回神。如果文浩沒有病,他一定會有救菱的辦法,可是現在他自己身子尚未痊愈,我又怎好前去尋他麻煩? 過了許久,楊可二人一臉沮喪回來,均搖頭道:都去求了,皇后娘娘斷不肯放過菱。 我望眼屋內興致正高的文澤,全然無計可施。 及至上g入帳,又哪里睡得著? 窗外北風呼嘯,更漏點點。 夜愈深,身越冷。 心又急。 我一心想著哄文澤開心,在他面前再試著為菱求求qíng。 三更時分,文澤輕輕坐起身來,一直沒有入睡的我也忙跟著起身。文澤奇怪地望著我,笑道:朕這是要去早朝,煙兒怎么不多睡會兒?莫非 舍不得朕么? 我臉一熱,微嗔道:煙兒是要起g服侍皇上。 文澤歪了歪頭,目中亮亮地看著我,故意壞笑道:你昨晚可不服侍了朕么?那乾清宮原是朕與朝臣們的議事之所,煙兒想去那里服侍?倒也不大方便。 我面紅過耳,雙手捂了臉,說:皇上!您明知道臣妾并非 您老是取笑欺負人家。 文澤哈哈一笑,拉開我的手,將他的臉輕輕貼上我面,輕輕摩華,玩笑道:你嫁了朕,自然是要被朕欺負的,認命便是,也不必大呼委屈。 半響,聽不見我回答,咦了一聲,問道:煙兒又在想什么? 我故意嬌笑道:臣妾在想,煙兒如何做才能更好,才更讓皇上開心。 文澤輕輕親吻我,在耳邊悄聲道:傻子,你是朕心愛的慧妃,又要你做什么?真正服侍朕的那些粗重活兒,自有宮人們去做。睡吧,昨夜你也累著,好好休息一會子,朕晚間再來。 突然想起杜素金被賜死前說的那一番話,我抬起頭來,正色道:煙兒不傻,對于煙兒來說您既是皇上,也是夫君,您既是煙兒的主子,也是煙兒的丈夫。天下哪有夫君起了g,妻子還在睡覺的理,臣妾自然是要起來的。 文澤在紅色的紗帳中看著我,突然就撲哧一笑。 我詫異地看著文澤,茫茫然笑道:皇上笑什么? 文澤臉上笑意更濃,盯著我的雙眼一本正經地說:朕不是煙兒是夫君么?朕現在便再來盡盡力,好好做回煙兒夫君! 一怔,文澤早已將嘴伸過來輕咬住我的唇,我渾身一軟,再次跌入他懷中 文澤十分盡興,我忙趁機香香軟軟地偎在他懷中,嬌聲軟語央求道:皇上,臣妾可否相求一事? 說罷。文澤輕輕拍著我光滑的后背。我忙道:皇上,那 他的手在我背上陡地僵硬。我立時一呆,忙生生咽下后面話語。他復又笑道:宵一刻值千金?朕的煙兒一向懂事,果然與朕的想法不謀而合。 我聞言又羞又驚,但見他用話拿住我,只得心中長嘆作罷。細心地服侍著他梳洗上朝,對于菱一事,不更作別的言語。文澤前腳剛走,我后腳便趕去如意屋前,被守衛的侍衛攔住。 一侍衛賠笑道:皇后娘娘有旨,此間現關的人為宮中重犯,除皇上皇后娘娘外,任何人不得探視。還請慧妃主子不要難為奴才們。 可人臉色一變,正要發作,被我制止。又命她拿出些銀兩jiāo給那人,吩咐他們好好對待菱,方才心思沉重地返回。卻不想,良妃已坐在聽雨宮內室等我。見我一臉失意地回來,她譏笑道:怎么慧meimei為救一個奴婢到處去燒香,竟忘記求面前的真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