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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抿嘴一笑,輕輕道:jiejie是要看《huáng帝內經》么?jiejie果然很有學問。 杜素金見我面有譏色,突然歪頭笑道:都是皇上寵meimei,現在看來果然如此。皇上一向治宮極嚴,倒只有meimei敢當著皇上的逾規的。 我聞言一怔,不知她所云何物。 杜素金見狀笑道:剛才meimei說什么來著?當著萬歲爺他老人家的面,meimei可是說,皇皇什么內經!meimei,你我姐妹都是皇上的奴才,說話原該知禮些才是。憑meimei拿的那本書叫什么,jiejie也該稱皇上內經或者圣上內經、萬歲爺內經啊,那皇什么,可是能隨便叫的么? 杜素金說完將頭轉向文澤,嬌笑道:萬歲爺臣妾說得可對? 文澤聞言撲哧一聲,與我相視而笑。 杜素金見狀,立時明白自己出了問題。馬上從文澤身上站起身來,端過自己剛送來的甜品放到他面前。然后親手揭開小huáng獎的碗蓋兒,拿小銀勺兒舀起一小勺燕窩,放在嘴邊chuī了chuī,往文澤口里送去,嬌笑道:皇上,臣妾親手為您燉的,快請趁熱吃了罷。 文澤并不張口,臉色一變,冷冷看向杜素金。 杜素金被他目光看得渾身一顫,突然明白過來。臉色大變,手忙腳亂地放下銀勺,退后幾步撲通一聲跪在文澤腳下。以首觸地,嘶聲叫道:臣妾該死。臣妾有罪。臣妾是一時心急,竟忘記讓宮人先替皇上試食。臣妾錯了,還請皇上恕罪。 過了片刻,文澤方才揮手道:起來罷,倒不必怕成那樣。朕今日心qíng好,何況,朕也相信你不會,也不敢毒害朕。 杜素金忙連連叩頭,流淚道:謝皇上。皇上圣明。臣妾對皇上一片忠心唯天可表,只求皇上能明白臣妾一片忠心。 我見狀突然心念一動,向文澤笑道:皇上,臣妾以前御書房伴駕之時,有幸能常常為皇上試飲食水。只不知不知臣妾現在是否能有此榮幸? 文澤面帶贊許地看我,點頭道:嗯。愛妃一提醒,朕也想起來。就準了慧兒之請罷。 我朝文澤微微施禮:謝皇上。 說罷含笑看著杜素金,淺嘗一口她燉的燕窩。 杜素金面有恨色,憤憤看我。 第三十四章 雨過天青(上) 我想我不先走杜素金是不會走的,于是便又撿了幾本書,告辭而去。 從御書房告辭出來,《媚行深宮》已被我拿在手中。 文澤今晚會來么? 回到聽雨軒,我看一會《媚行深宮》,又覺得困乏,收好書沉沉睡去。醒來時又到掌燈時分,g前已多了一個寶藍色身影,俯看著我,微微地笑。想翻身起g,早被文澤一把按住抱進懷中。從身后抱住我,他手輕輕撫過雨過天青色長裙裙擺上的珍珠,貼著我臉低嘆道:雨過天青雨過天晴,現在可不正是雨停風駐了么。 聞言心中一動,我忙掙扎道:皇上 文澤冷笑道:朕倒著了你這個小傻子的道兒!柳家全家流放時,你才十歲,還是個比現在更小的小小傻子。你現在仍然這么傻,當年還能聰明到哪里去,又哪里會什么qíng竇初開了?那饅頭之事,哼,朕不可也查了么,純屬子烏虛有。朕一時氣頭之上,倒信了你的話。告訴朕,為什么要胡說,難道不怕欺君受罰么? 突然悲愴滿胸。我向他懷中靠了一靠,長吸口氣,只覺空氣中四處彌漫著的都是淡淡的傷。卻又不能不答,想平靜地說,偏聽見自己嘶啞的聲音道:回皇上,那時臣妾確是不想活了。 什么?!文澤抱著我的身子微震。 鼻中吸一口氣,眼鼻一起發酸。我哽咽嘆道:您在臣妾身邊叫杜jiejie的名兒 文澤輕輕扳地過我身子面對著他。看著朕的眼睛,他望著我說:聽著,朕再跟你說一次。當時你病得太久,朕一時沒有反應因而煙兒,你該知道朕對你的心! 煙兒,他抱緊我,低低道:知道么?這幾日朕的心好痛。 我心收緊,低下頭不看他眼睛,只不言語。文澤突然大笑,點頭道:朕現在方知這六宮之中,原來咱們的慧主子才是最大最深的御醋壇子。不如朕便給煙兒改個封號,叫做魚貴嬪如何?日后朕也不必叫你煙兒了,便叫你醋兒罷。 我又氣又窘,微微嗔道:皇上!皇上倒說心痛臣妾,怎么白日臣妾去御書房,您倒忍心只顧看書,不理臣妾跪在冰涼地上? 文澤嘆道:朕在看書么,你怎么沒發現朕手上的書根本沒有翻動過?李福他們都瞧著呢,總得給朕一個下臺階的時間不是? 我心又甜又軟,將頭緩緩低去他懷中。 煙兒,他抱住我,在頭頂低笑道:你吃朕的醋,朕也是高興的。總之,從此之后,朕絕不會讓自己喜歡的女人受半點委屈。而你們,卻再也騙不過朕去! 聞言心中又是一震,正想說話,突聽簾外李福輕喚。皇上,他奏道:慶嬪宮里來人稟奏說,慶嬪娘娘突然腹痛,想請皇上過去瞧瞧。 慶嬪是皇后的人,腹中已懷皇子兩個月,我與她并不jiāo好,走動一向不多。 怎么回事。文澤問。我能感覺到他抱著我的手開始有些僵硬。 李福身影在湖綠色門簾外隱隱隱約約,低聲回道:說是晚間想著用了一碗桂花玉絡的酸梅湯兒,怕是寒了胃。 聽李福提及皇子,心中百般不是滋味。可見文澤低頭看我,便起身陪笑道:皇上快去看看罷,畢竟皇子要緊。 點一點頭,文澤在我面上吻了吻,含笑道:朕明兒再來看你。 第三十五章 雨過天青(中) 第二日,依然雨綿綿。我獨自倚在后門,靜靜遙望煙水迷濛的湖心亭。四周綿綿雨,庭前滿地落花。想文澤前一日意之濃,不禁滿面大窘。思幽長,一任心中糙長鶯飛。想父母與白硯,又想三叔,突然的,竟腦中竟又出現文浩的影子,自己倒又嚇了一跳,忙定了一定思緒,止住心神。 我這是怎么了? 又是迷糊,又是百無聊奈。突發奇想,回屋請可人研墨,自己拿筆在微雨的窗前坐了。憶著文澤與文浩的筆跡,仿造著一筆一畫地分別寫在兩張白色的宣紙上。看著那紙微微笑,我輕輕問可人道:寫得的象么? 可人一怔,隨即明白,又驚又喜地低聲笑道:果然象,兩張都幾可亂真。皇上筆力遒勁,王爺字體灑脫,均是自成一體,倒不想meimei竟能仿得如此之象!若非親眼所見,簡直難以置信。 jiejie,我看著字幅淡淡道:昨日我去找皇上,你是不是 可人嘆道:果然什么也瞞不過meimei去。不錯,大家都不知道meimei倒底與皇上治的什么氣。只見你這邊也是苦,皇上那邊也是煩。做下的人誰不想服侍的主子能高高興興的?李總管便來問我,于是jiejie便與他從中撮合了一回咱你出門,我便讓菱jiejie去通知李總管,自己遠遠去跟在你身后。走至推窗觀月處,便看見皇上與李福huáng勝他們,也是一路跟著你。后來你立在外面遠遠看著御書房發愣,卻沒瞧見皇上在后面瞧著你,一動不動的仿佛人都呆了一般。然后我見他低低向huáng勝說了什么,方才移步回去御書房。 聞言長嘆,當然知道可人幫我,便對她微微地笑。可人便也笑道:他畢竟是皇上,無論你們究竟發生什么,必定是得meimei低頭的。 點頭不語,命可人燃起銀燈,我親手將模仿文浩的那幅字跡化作灰燼。在騰騰火焰中抬看向窗外。 微微細雨中,有雙燕剪剪相伴飛過 傍晚時分,杜素金突然冒雨前來。一身珠紅配珠灰的裙裝,她坐在我桌前憤然冷笑道:meimei果然聰明,三言兩語就能復得皇寵。 我微笑道:多謝jiejie成全。若非jiejie失誤在先,meimei又怎能這么快重獲皇寵? 杜素金冷笑道:meimei也不要太過得意。本貴人知道meimei瞧不起我,meimei認為本貴人出身低微,不配與你們稱作姐妹。meimei自以為家里有個兵部侍郎父親作為靠山,就很了不起了,是么?本貴人實話告訴meimei,不要以為本貴人沒有靠山。本貴人的靠山,是不想說出來。若說出來,我怕meimei站不穩,會嚇一個大跟頭。 聞言心念一動。我嘴角微揚道:可不是么,jiejie連德嬪娘娘與浩王爺都敢得罪,可見得jiejie靠山果然又穩又大的。 杜素金果然沉不住氣,瞇眼看我,狠狠道:你你知道些什么? 我一心想為文浩求個明白,便裝作了若指掌,淡淡道:密告書信、御書房大火jiejie,有哪件事與你無關? 杜素金臉色更白。 死人一樣白。 她一張白臉bī向我:meimei想跟她斗?本貴人好心勸你一句,識時務者為俊杰。meimei再有心機,也須先認清自己究竟有幾斤幾兩。若自不量力jiejie怕你被人吃進去見不到骨頭。 我正想回她兩句,突然外傳文澤賞賜過來。 有藍衣太監手持圣旨領先入內,其他人等列隊而入。那宣旨太監便大聲唱念道:皇上賞慧貴嬪,雨過天青蓮花筆洗一個;雨過天青鍛菱型花瓶一對;雨過天青軟羅紗兩匹jīng白面饅頭一百個,西湖醋魚一條。 念到最后,并排跪在我身旁的杜素金疑惑地看我。臉大紅,我只不理她。不想那宣旨太監宣完旨卻接著陪笑道:慧主子,皇上特意jiāo待,此次打賞非比往日,只許您自個兒用不許轉贈旁人的。皇上還吩咐說,若主子覺得饅頭少了些,盡管命人去御廚房領。皇上說,主子您既愛吃饅頭,皇上已口諭每日為主子您準備一百個,保管讓您用好用夠。 第三十六章 雨過天青(下) 是。我俯身領旨謝恩,滿臉通紅。 可等人雖不敢出聲,目中卻已笑意盈盈。 杜素金眼中卻似要噴出火來。 那太監便看著宮人們放賞,囑咐道:大家伙可當心著點,這幾件瓷器件件價值連城,千萬別出了什么差子。 他所言非虛,雨過天青色在陶瓷的制作里面,是一種非常難的顏色。因為要在窯里燒出來,出爐的那一瞬必須是煙雨天,上在釉上的顏色對爐火的溫度等各方面要求都非常高。所以雨過天青的瓷器十分稀少,既使皇宮內院也不得常見。 只不想文澤卻送我這么許多。 第二日,自然的,聽雨軒復又車水馬龍。嬪妃們三三兩兩花花綠綠地過來,看著新賞的幾件瓷器,目中也有嫉妒的,也有憤恨的,臉上卻是同一個笑的表qíng。不知不覺的,她們便談到文澤賞賜之上。又談隨身一些個珠寶,半日方才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