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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也遙遙,水也迢迢,生死相隔路兩條。 昨日少郎不等明日老。 人去了,人去了。 梨花庭院,青燈夜雨,弦斷知音少 琴如訴,歌如泣。直使聞者驚心,聽者落淚。 我越聽越是悲苦難抑,正yù掩耳,突然錚地一聲脆響,琴弦折斷。接著又傳來琴貴妃猛烈的咳嗽與壓抑著的輕聲啜泣,繼而聽見可人一聲慘烈的驚呼:jiejie,你怎會吐血?!要不要請宋大人過來? 我聞言一驚。正想進去,卻被同嬪拉住。 白衣襯托之下,她一臉凝重,對著我輕輕搖頭。 立于紅色窗根底下,我們聽見里面琴貴妃再咳幾聲,斷斷續續細聲哭道:人死如弦斷,琴在人已亡! jiejie!可人急道:浩王爺他 一句話卻沒說完,里面卻沒了聲息。 風起,有幾片huáng色樹葉輾轉落上肩頭。 正狐疑慌亂,同嬪卻不容多想伸手拉一拉我衣袖,示意原程返回。 第五十三章 玄機(上) 秋去冬來,北雁南飛。 轉眼到十一月中旬。 北風一陣比一陣緊,每夜于窗外呼嘯。 自文浩身故,文澤一直將自己關在養心殿中,除每日去太后宮中請安,不再召幸任何嬪妃。 但他卻沒有一日閑著cao勞國事外,更嚴旨刑部限期捉拿刺客元兇。又追封文浩仁智勇忠親王謚號,天天傳召禮部謝侍郎入宮詢問其后事辦理進展qíng況。臉色一律yīn沉的重臣們在養心殿進進出出突然某日消息傳來,貼身服侍天子的十幾名宮人侍衛被一并縊死嬪妃們無不驚奇打探,奈何李福huáng勝等咬緊牙關,閉口半字不言。 不明所以,宮中人心惶惶。 文浩遇刺的第七日,文澤親率文武百官送他遺體下葬皇家陵園。 再過三日,終于想起命敬事房送去嬪妃們的綠頭牌。 頗令人意外的是,我竟然是被他第一個召幸的女子。 翻我綠頭牌的那夜,李福聲勢浩大地帶宮人們打起一排紅色宮燈,過來聽雨軒接我。 請慧主子更衣。他微微躬身說。 見我不明所以,他賠笑道:太后娘娘有旨,日后主子娘娘們去養心殿侍寢,必須先在自己宮中除去所有衣衫奴才們已為娘娘準備好了棉被 我又驚又羞又疑,臉一紅問李福道:所有的主子娘娘們都得這樣么?李福賠笑道:回慧主子話,是。 隨后,我被李福帶來的宮女們裹入翠綠色繡花棉被,再由兩名小太監抬去文澤身邊。 養心殿外侍衛林立,殿內燈火通明。朱紅木門在身后吱呀一聲緊閉,一路走過面無表qíng的宮人們,他們將我輕輕放在文澤huáng色的寬大龍g之上。 碩大夜明珠照得屋內亮如白晝,白玉花薰中淡淡龍涎清香浮浮沉沉。宮人們屏聲靜氣僵直站立,更漏之聲清晰可聞。 空氣之中分明存在著一種叫硬的東西,叫人不敢就此沉溺。 文澤并無過多言語,直接回手放下帳鉤,掀開我身上錦被便要步入主題我又羞又急在他身下掙扎道:皇上,這么多人燈還亮著 他陡然停下,臉色微變略略沉吟后終于吩咐道:熄燈。 話音將落未落之際,只見中門處明huáng色門簾一動,李福躬身從中門外進來,走近g邊,低低賠笑道:皇上,太后娘娘吩咐過 住嘴。文澤皺眉道:難道慧貴人會熄燈! 是。李福說。他輕輕一揮手,立時有宮人遠遠燃起在對面墻角處的羊皮宮燈,隨后取下夜明珠包好收進匣中,室內頓時一片靜寂幽暗。 窗外凍雨突落,樹葉嘩嘩作響。 窗內紅賬之中亦有狂風驟雨。文澤貼近我沉沉然一次次有如bào雨打梨花。他一面動作,一面在黑暗中貼近我耳根,輕聲而霸道地問:說你怕不怕朕?! 聽見我嘆息微顫的肯定回答,他動作更加劇烈,反復問著我同樣一個問題。我們身子和著風雨之聲搖曳顛簸,我被他引領著,引領著上天入地,翻云覆雨,橫越滄海,飛度巫山 我倚著他溫暖,正柔qíng滿懷漸入佳境他卻不再留戀。斷然離開我的身體,緩緩坐起身來,說:掌燈。 李福披著一片光明走至g邊,低聲請示道:皇上,慧主子是留還是去? 我暗暗倒吸一口涼氣。 宮中早有規定,嬪妃侍寢后,由天子決定該嬪妃是否具備受孕資格。如果天子說去,便有專職宮人采取事后避孕措施。文澤子嗣不多,一般qíng況下并未讓嬪妃們避孕。 只不知李福今天為何有此一問。 文澤聞言再看我一眼,沉吟道:留罷。 他遲疑的目光與并不十分堅定的語氣,象一道小小冰流直沁入我心。正氣悶間,他又微微牽動嘴角,俯身用嘴淺淺碰一碰我唇,再輕輕吻著我說:朕還有事,你跪安罷。 還不及說話,他已轉臉揚聲吩咐宮人們送我離開。很快,我被人不分由說地從溫暖的g弟上拖開,抬出養心殿外。 第五十四章 玄機(中) 還不及說話,他已轉臉揚聲吩咐宮人們送我離開。很快,我被人不分由說地從溫暖的g弟上拖開,抬出養心殿外。 窗外夜雨初歇。我讓他們抬著,在冷冷的月光下穿過滿園秋風。突有一滴雨水從樹葉上chuī落滴上面頰。那一滴冰冷突然讓我心中氣苦,心qíng也灰暗至極點。回去自己g上,繼續胡亂這幾日聽聞,我不由又疑又悲,直至五更天方才輾轉睡去。 又過七八日文澤再翻我綠頭牌。 眼見宮人們捧著織花棉被放于面前,莫明的,我心尖突然被那叫做自尊細針輕輕一扎。暗暗犯倔,對李福qiáng笑道:這幾日身子不大方便,還望皇上恕罪。 菱等見我不應文澤傳召,均引為詫事。 而我卻一言不發,行為如常。 那晚,文澤改召萼兒過去養心殿。第二日萼兒過來看我時,居然十分激動。皇上是相信我的!她嘆說道:他還是喜歡我,心里仍然有我。 見她歡喜的模樣,我心中一動,眼內微酸。 也許,她才是最愛他的女子。 我雖也愛他愛得卑微,卻不肯放棄那一點點驕傲。而她她可以為他心甘qíng愿低至塵埃,愛他的心卻如花般在他足底不管不顧地幸福綻放。 心中感嘆,一時千百轉。又覺她說得奇怪,我qiáng笑著追問道:皇上本來就信jiejie愛jiejie,怎么jiejie倒說這話?!萼兒詫道:難道meimei不知道 見我一臉茫然,她又不再下說而是改口道:meimei,你切記如今皇上召幸誰便是對誰天大的恩寵。皇上總之他對你我姐妹原是極好的。 她將說不說,我更是一頭霧水。 再過十來日,聽說終于又捉住幾名刺客首腦。追殺文浩的刺客們陸續被擒獲,只差元兇文澤與文浩的大哥前太子定懷未歸案。 文澤繼續親審刺客突有一日消息傳來,下旨查封所有全國所有青樓jì院嬪妃們揣摩上意,私下里議論紛紛。 此時距文浩遇刺已有近一個月的時間。德仁太后痛定思痛,決意離宮一年,駕臨蓮溪寺吃齋理佛,為文浩超度。 自審過刺客首腦后,文澤突然減少去太后宮中請安的次數。有時與我在宮中 路遇,他看了我臉雖然嘴中不說什么,卻總會微微起蹙眉頭。 我自然不敢多問,但心中惴惴十分不安。想借酒消愁,派人蓮蓬去取點來儲備時,卻又被內務府告之說,文澤前幾日已命人毀去所有的胭脂醉。 包括酒壇亦被摔得粉碎,無一幸免。 悵悵然若有所失,我忙命藏好聽雨軒中幸存的五六瓶酒,不敢放在明眼之處。 不想目布爾寧大汗西托竟在此時又來了個火上澆油。他得寸進尺,派遣使者向我朝索要種子藥材,聲稱如若文澤不給,今后北疆戰火將綿綿不絕。作戰季節不對,文澤一忍再忍,依言贈物西托,卻更是煩惱動輒大發雷霆。太后不在宮中,懿孝皇后好言相勸,被罵至流淚。 從此眾嬪妃對著文澤小心翼翼,惟恐一言一行招致禍端。 那年秋天,真真是個多事之秋。 無人說笑。 無人開懷。 宮中一片凄風冷雨。 我卻無須過于小心。因為,自太后離宮后文澤竟從未召我侍寢。而我這里,一會兒悲,一會兒苦千回百轉,愁絲難理。無心做任何事,每日懨懨的胸口泛cháo。 第五十五章 玄機(下) 這日正悶著,可人奉琴貴妃之命來喚我過去咱從得知她的秘密,我倒象自己做過什么對不住她的事一般怕與其見面,之后就沒過去。現可人找上門來,說不得只有硬起頭皮慢慢踱至天籟宮。 琴貴妃陳列整齊的屋子里燒著一盆火盆,室內奇香撲鼻,溫暖如。她一身大紅衣裝如紅杏倚云般倚在檀木桌前,朝著我微微含笑。我亦對她回笑,突然又覺得有什么不對。定睛看時,本來就傾國傾城的她今日略加修飾,更顯出無法用言語描述的驚人美來。蒼白的雙頰隱隱透出酡紅,象小塊胭脂滑入牛rǔ之中,慢慢在那白里層層滲出一般。 如此絕美,她竟又穿著大紅衣裙我不禁呆住。 琴貴妃看我怔怔望她,拿手半捂了臉,笑道:還不坐下!傻了么? 我qiáng笑著在她對面款款坐下。她屏退眾人,親手倒茶。正準備吃時,突聞見白色瓷杯之中發出淡淡酒氣。 怎么是酒?我皺眉道。琴貴妃微笑道:本來就是酒。今兒我高興,你陪著我吃兩鐘罷。 聽她今日竟不自稱本宮,我微詫陪笑道:娘娘身子弱,哪里能吃酒?依meimei說您放寬了心,好生將養著才是正經。 你怎么知道我沒放寬心?琴貴妃冷笑道:這幾日我天天吃酒,因覺得悶才要你來陪飲幾杯。你不是也正為皇上煩悶著么,怎么不吃酒解愁,倒如此啰嗦 一語未完,她早咳得喘不過氣來。 我暗嘆口氣,過去輕撫著她背不語。她俯身咳了好一會兒方才止住,抬起臉道:你一定想知道這幾日為何宮中怪事層出不窮。說實話也無妨,因為刺客jiāo待,說宮人嬪妃里藏有定懷太子的人。 啊?!我詫然道:此事娘娘從何得知?琴貴妃冷笑道:家父畢竟是當朝右相國,我又為什么不能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