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節
戚氏面色沉肅,頗為威嚴道: “出了甚么事,大早上就這樣亂來。” 李氏看見戚氏來了,就跌跌撞撞的跑過來,跪在戚氏面前開始哭訴。那模樣,大有把自個兒的委屈都倒個干凈的勢頭: “婆母,你可要為我做主。我嫁到家里不過兩年,平日服侍夫君,伺候公婆,哪里做的不周到。可是這一個兩個的小賤人,都巴著湊上來,如今夫君和這賤人才認識幾日,就廝混到一處,這還把我往哪里擺?婆母,這日子沒法兒過了,你得說個公道話,我這么不明不白的,還不如和離算了!” 李氏在娘家也是個受寵的,這點從她能嫁給裴珩就可以看出。畢竟在沒發生這些事之前,裴珩可是京中夫人們心中的乘龍快婿。 戚氏起先還聽著,可后來李氏越說越不像話。她只能讓她住了口,勉強安撫道: “你好歹是個大家閨秀,這樣子像甚么話,先起來再說。” 李氏也是來討個情的,她明白說過了頭不好。這會兒就順著戚氏給臺階下了,只起身用袖子抹淚,抽抽噎噎的哭。 戚氏把李氏勸住,就轉過身來看著裴珩和王大姑娘,不悅道: “大哥兒,你素來是個省心的。怎么最近越發不懂事了,甚么事情能做,甚么事不能做,你是該清楚明白的妙醫圣手。” 裴珩咬了咬牙,默默咽下那口氣道: “是,母親。” 戚氏又瞟了一眼哆哆嗦嗦的王大姑娘,真是滿心的厭煩,當下也不愿做什么好臉色給她看,只冷淡道: “你們先把自己收拾好了,去正廳說話。” 言罷,戚氏喚了李氏隨自己離開,便轉身走去。她一走,裴蘺和裘晚棠就走上前來,裴珩此刻正覺得這輩子從來不曾這樣丟臉過,堪堪抬起頭,就見裴蘺面上帶著嘲諷的笑容,站在門邊望著他。 裘晚棠窩在她懷里,慵懶的掩唇打了個呵欠。 “‘大哥’艷福不淺。” 裴蘺嗤笑道,特意咬了字音,一副看笑話的模樣。 裴珩目光一狠,卻礙著別人不能表現出來。只得緊緊的掐著手心壓下去,抬頭冷笑著反駁道: “沒成想二弟這般聰慧,倒是我失策了。” 裴蘺斜斜睨他一眼,顯然連客套都不想。裘晚棠看著他身后的王丹絡,輕笑道: “表妹,原來你這般喜歡大哥。” 話說的輕柔可人,裘晚棠的盯著她的眸底卻是滿滿的冷色,像是她昨晚那暈過去之前看到的一般。仿佛在看一個將死之人,毫無情緒可言。自己在她面前,不過是只蹦跶不高的螻蟻。 王丹絡向來不知道忍耐二字怎么寫,她心里叫囂著要將裘晚棠碎尸萬段,是以她也這么做了。趁著裴珩和他們對峙,她就沖了上前,那尖利的指甲劃向裘晚棠。 所以說,王大姑娘永遠不知道自己的腦子長在何方。裴蘺看著那可笑的動作,稍一用力,就捏住了她的手腕。現在還有些丫鬟,裘晚棠自然不能表現出來,但是裴蘺可以。并且他下手更為果斷。 王丹絡的手掌還沒摸到裘晚棠的衣角,裴蘺就完全不顧及甚么憐香惜玉的用了力氣。竟是生生把她的手腕卸了下來,若不是怕做的太過,說不得他就捏碎了腕骨了。 王丹絡在一瞬間手腕就麻木了,稍頓了片刻,她見自己的手掌軟軟垂了下去,然后便是一陣一陣的劇痛傳來,絞的她面色慘白,禁不住跪坐到了地上。 有丫鬟留在此地的,都不禁咽了咽口水。裴珩也是有些發寒,他雖然不覺得這法子有多重,但這么快就當著眾人的面前,廢了她的手腕,并且絲毫沒有遲疑。裴蘺的的無情,可見一斑。 哪怕是他,也要顧及一番。 “真讓人惡心。” 裴蘺厭惡的掃了一眼疼的眼淚鼻涕的王大姑娘,轉身便一手攬著裘晚棠,柔聲問道: “她沒碰著你罷?” 裘晚棠心中一暖,笑著輕搖了搖頭。 這兩極對比,讓一干丫鬟險些掉了下巴。 裴珩瞧著他們二人,眼底藏了幾分陰毒。可是對于哀叫不止的王丹絡,他也沒想過要幫一把,這事兒都是她惹出來的禍,還把他也拉下了水。像這種沒大腦的女人,要來何用。況且,他們是決計不會發生甚么的。 自己是莫名其妙的背了黑鍋了。 裴珩越想越氣,當下不顧那些丫鬟的目光,整了整衣服,錯開裴蘺二人而去史上最牛召喚。 只是在那剎那,仿佛有一句極輕的話語傳來。 “我曾經說過,會有機會的。” 裴珩一驚,回頭去看裘晚棠。然而那時裴蘺已帶著她轉過了身,裴珩只看得了一個背影。 這個女子。。。。 裴珩深深蹙緊了眉。 正廳 一番收拾,天已大亮。正廳里除了裴丞相和老太君之外,該到的人都到了。 裴珩整理好了,就又是風姿俊逸的翩翩公子。任誰也看不出他是早上那個狼狽的被捉jian之人,裘晚棠和裴蘺在一邊旁觀,見此情景,心中都極為默契的浮起了四個大字: 衣冠禽獸。 裴大姑奶奶此時還沒反應過來,直到戚氏再三的問了她,她才反應過來。 “小姑,”戚氏垂了眼道,“要我來說,你就帶著丹絡回去罷,這件事就當沒發生過。” 裴大姑奶奶聞言,不由瞪大了眼,原本還算得宜的外貌生生扭曲了。裘晚棠想了想裴丞相的容顏,再看了看裴蘺一眼,最后慶幸的發現,幸虧兒子肖母。 “二嫂這是什么話,難道大侄兒想要不負責任?我這閨女是家里的嫡女,清清白白的,就這么叫人辱了不成?” 戚氏瞧著裴大姑奶奶說的理直氣壯,又記起早上那剛帶來的齊州的消息,便是泥人也有了三分火氣。這裴大姑奶奶這樣空口白牙的,還要把這早沒了名聲的姑娘塞過來,存的是甚么心思?也不看看,自從她們來了后,家里出了多少事?! 戚氏聽著裴大姑奶奶這么說了許多,也不動聲色,只把那茶杯重重磕到了桌上,就成功打斷了裴大姑奶奶的滔滔不絕。 “小姑,我敬你個面子,不把這事兒拆開了說。既然你口口聲聲說大哥兒毀了姑娘的清白,那我倒想好好問問了,這姑娘還有清白嗎?” 此話一出,在座的李氏停止了抽泣,顧氏也是一臉愕然的看過來。至于早就知道的裴珩,裴蘺和裘晚棠,則是默不作聲。 裴大姑奶奶慌了神,片刻才安定下來,暗道莫不是齊州的事那么快就傳來了? 她勉強鎮定,方才試著岔開話題道: “二嫂這話我是聽不懂了,我這姑娘自然是清白的,要不是大侄兒毀了——” 戚氏終于忍不住,一拍桌子道: “夠了!” 她說著扔下一封信箋,肅聲道: “小姑只管狡辯,那你不如看看這信箋里寫的甚么。做出這種事,竟然還敢腆著臉說自己是清白的嗎?若真如小姑所說,那么是大哥兒不對,現在,卻不知是誰錯在先了!” 作者有話要說:二更送上~23:30啊,沒有遲到~ 話說某瑟有個問題,各位親有什么想看的番外,都可以寫上來。還有就是前幾天某瑟想了想新書,因為怕以后高三來不及,所以預備擬個大綱。當然夫君這本書會先更完的,只是不知道各位親想看現代,古代,還是末世呢? 地雷感謝:晨風如許親的第二個地雷~miumiu親的地雷~燕春歸親的地雷~么么噠╭(╯3╰)╮ 第一卷 52前世番外 :裴蘺 自打我記事起,就時常被人夸獎相貌好。正是幼童的年紀,我也常常以此為傲。直到后來那一日被我向來信任的兄長所背叛,我才開始厭惡那比女人還美艷的容貌,這是我的恥辱,也讓我變得更加封閉孤僻。 現在的兄長并不是我的親生哥哥,母親說,我們原來是一對雙生子。只是哥哥比我體弱,出生不足一月便早夭了。老太君就決定從族里抱養了一個,當做死去的哥哥的替代。那時的他還不過是一個掩人耳目的孩子,日后能真正繼承家主之位,還是我。 然而不知從甚么時候開始,他越來越出色,越來越贏得長輩的喜歡。我從來都以為他是我真正的大哥,依賴著他。就算在那段流言蜚語的日子里,他也一直在安慰我,鼓勵我。不可否認,那時的我,是感動的。但是真相卻往往讓人難以置信,若不是那天我無意中撞見了他與別人的談話,我恐怕至今都會被蒙在鼓里。 而他的真實身份,也給了我重重一擊。他并非是一個普通的族里抱來的孩子,他的確是父親的生子,只是不是和母親的,而是和一個我至今都不知姓名身份的女子。而母親并不知道。向來自詡癡情的父親,家中甚至沒有姨娘通房,父親一直在我心中不可逾的地位,仿佛就在這可笑的欺騙下搖搖欲墜。 我怕了。 是的,父親的謊言,兄長的出賣。我看著他們一如既往的模樣,是那么陌生,那么令人惶恐。或許我的表現有些明顯了,那個所謂的大哥也不再裝模作樣,在無人的時候,他也會對我諷刺有加,時常用了計來陷害我。那時的我,除了母親外,父親不甚在意,老太君不夠疼愛,姑姑更是厭惡我,我始終不明白,父親可以說是愧疚。為什么連老太君都這般偏心?難道她不是應該最反對的嗎? 這謎題圍繞著我,及至弱冠,我該要和自幼定親的國公府千金成親。我那時心中,并不對這樁婚事存在多少的期待,是個女子,都不愿和一個被冠上了斷袖,男寵的人結婚的罷。所以她的抵觸,她的不愿,我都看得出來。文定那日,她的表現也在我的意料之中,母親到最后,只能深深的看我一眼,嘆了口氣香港娛樂1980。 可是最后她還是嫁過來了。嫁的風光,嫁的聲勢浩蕩。 洞房花燭之夜,她還是有幾分新嫁娘的嬌羞。雖然她看上去有些僵硬,卻不妨礙那天香國色的容貌如濯濯的紅蓮,肆意綻放。 把她壓在身下的那一瞬間,我想著。 只要這樣就夠了罷,只要好好的對她,相敬如賓,就夠了罷。 然而日子久了,我卻越發不愿意這樣的淡薄情感。我想要有一日她能將我放在心中,想要有一日,她能真正的喜歡上我。 可是我想錯了。 先后兩個妾侍,她都幫我納了進來。哪怕我再不情愿,看見那雙平淡無波的雙眼,脫口的話也總是梗在了喉間。她是在狠狠的剜我的心,我不清楚,為何那開始純粹的念頭隨著日子的消逝變了本質,我想看見她眼里只容納的我一個人的身影,可是我又感覺的出,她的心,并不在我身上。 沒有所謂的爭風吃醋,我和她之間就好像一杯茶水,平淡而苦澀,渾渾噩噩。直到那日,她將我罵醒為止。 她說: “不過是些空來的謠言,就把你變成這樣子。男子漢大丈夫,何必為了這些莫名之言固步自封。你這般不求上進,對于撫育你的父親母親,是謂不孝;對于那些幫你助你的朋友,是謂不仁;對于始終盼你望你成才的長輩,是謂不義。你這不孝不仁不義之人,如今還打算自暴自棄不成?!” 她說: “天下比你悲慘的人多得是,你好歹出生名門,生活優渥。你若是去嘗試一下那些父母雙亡,流離失所的日子,才能明白自己有多幸運!” 她說: “我雖也沒有吃過苦,沒有資格來讓你做甚么。我任性驕縱,自高自大,這些我自己都清清楚楚。可是我在改,我努力想著改變。哪怕是為了日后也好,你便不能清醒一次嗎?!” 她最后說: “不求你封侯拜相,只求一生無愧!” 她說完這些,眼中卻是我看不透的迷茫之色,我恍若隱隱察覺到。這不只只是說我,還有她自己。 那天之后,我就因事離開了京中。即便我的混沌只是假象,可她這一番話,也讓我頓悟了不少。自古帝王最怕功高蓋主,我和她的聯姻,已叫他有些忌憚。是以我不想再摻合到這王位之爭中去,我選擇了沙場。去發泄這些多年積淀下來的郁郁之情。 凱旋而歸,我甚至來不及回家見她,就被宣召到了宮中。從那位的言語中,我品出了他的試探之意,我蓄意裝假,只是為了讓他以為我只懂得點兵布局,卻不愿涉足權場。 我成功了,那位明白了我的意思。我因此得以身退,日后,我再不想卷進這陰謀之中了。 我只想帶著她,就這么一直過下去罷了。 但是命運總是可笑的緊,她的聲名皆毀,罪名,就是我回來的前日,被人捉jian在床。 初聞這個消息,我呆呆的在房中坐了一夜。我不敢相信,向來驕傲的她,會做出這種事。可是由不得我不信,即便我再怎么找借口,母親那失望的眼神,我看的清楚明白。母親自小看著她長大,若是連她也冷了心,那我再如何也留不下她了。 她被下堂的前一晚,我見了她最后一面。那時她神形憔悴,短短三日的功夫,就仿佛年華盡去。我緊緊握著拳站在她面前,心口是一刀一刀的剜的生疼,連呼吸都覺得窒悶佞最新章節。有著再次被人背叛的憤怒,有著說不清道不明的悲痛,更多的,卻是連自己也想不到的心疼。 “我以為,你是不同的。” 我近乎機械的說出了口,那種哀莫大于心死的感覺,我從未體會過。卻在那一刻痛的淋漓盡致。我的付出,原來她從未放在眼里。我的情意,也從未感動她分毫。那么,她對我說的那些話,逐漸柔和的目光,究竟算甚么?同情嗎?可憐嗎? 她聽到那句話,干澀的嘴唇微微蠕動。最后還是甚么都沒有說出口,但是那雙如浸染了濃郁墨色的鳳眸,溢滿了許多情緒,那時的我是看不懂的,有那么多錯綜復雜的滋味凝聚在胸口,我咬破了舌尖,嘗到那股血腥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