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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他思索的時候,眉林已經回過神來,一把抱起他的上半身就想往上面的甬道拖。 往中間走。他趕緊道,目光落向石道另一端。火光映照下,那片雪白的石林如同火海中的冰島一般,清冷肅然,不受絲毫影響,只是反she著火光,隱隱約約有玫瑰色的光華在流動,美得驚心動魄。 眉林雖覺得那邊像一座孤島,只怕上去就下不來,但一路上他從未出過錯,因此心中雖然有疑慮,卻被炙熱的溫度bī得無法多加思索,于是真的向中間快速而去。 因為身體被抬高,慕容璟和在被拖動的閑暇中,終于可以看到他們所在石道以外的qíng況。 兩邊都是火海,然后隔著不近的一段距離,又分別是兩條石道,只是上面的石雕不同,但也是不曾見過的異shòu。在那兩條石道以外,隔著大約是相同的距離,又是兩條石道,以此類推,可以知道,在中間石林的另一面,也有著相同的石道。而每一條石道的盡頭,都接著一個甬道,或高或矮,或以石門相隔,或以怪shòu雕像相守。 炙熱的空氣一股接著一股地迎面撲來,讓人連喉嚨里面似乎都要灼燒起來。慕容璟和收回目光,看了眼身邊的鳥首怪物,不由啼笑皆非。 咳笨女人!他有些無奈地嘆氣。 眉林正火急火燎地拖著他跑,雖然說走更恰當點,但她確實是以跑的心qíng在往中間的小石林奔去,只是手中拖的物體太重,嚴重影響了她的速度。聽到他的話,她已無心qíng不悅,只是奇怪:我又怎么了? 慕容璟和再嘆氣,想要抬手,卻也只能想想,于是更加頹喪。 這兩邊的shòu身就是燈盞,你為什么非要gān把火把扔出去的蠢事?雖然說能夠看得更清楚些,但也斷了他們的退路。 shòu身有一條凹fèng,可見燈芯,看這火勢,也許下面就是供應燈油的所在。 眉林匆匆瞟了眼,也有些無語,腳下不停,額上鼻尖都已因高熱染滿了汗光。 扔都扔了,現在說又有什么用?她有些郁悶,這會兒才知道,原來自己也會有魯莽的時候。 慕容璟和嗤地一聲笑了出來,搖頭,正想再說點什么,身體一頓,被放了下來。留心一看,竟是已經到了地方。 讓人意外的是,在這兩根石柱之內,仿佛有什么東西隔著一樣,溫度竟不似外面那么高,卻又不像在之前的甬道里面那么冷,倒是恰恰地好,恰恰地舒服。 真是個怪地方。兩人心中同時冒出這個念頭,既好奇又敬畏。 第十章(4) 石道上開始冒起騰騰的白氣,眉林伸手往上一探,不由倒抽口氣,倏地又收了回來,慌忙把慕容璟和往上拖了幾個臺階。 這下糟了,在火滅之前我們可能都出不去她低聲道,聲音中隱隱透出愧疚之意。 想要等到這樣大的火滅,只怕兩人不是已被活活烤死,便是被活活悶死了。 慕容璟和倒沒她那么悲觀,目光從熊熊燃燒的火焰上挪開,道:扶我站起來。聞火焰燃燒產生的氣味,并不似桐油,又或者火油,那么會是什么能產生這樣烈的火焰? 思索的當兒,人已被摻了起來,眉林站在他的前面用自己的背支撐著他。 慕容璟和個子頗高,下巴放在眉林的頭上剛剛好,從這樣的角度可將四周的qíng況盡納眼底。之前一直擱在她的肩上,其實有些委屈了。 你看左面那個通道。他對眉林道,自己的目光則往其它方向看去。 眉林順著指點一看,全身不由冒了一層jī皮疙瘩。只見一片密密麻麻的東西被熱氣一bī,又或者是受火光吸引,從那個高大的甬道里爬出來,布滿了左邊那條石道,很多落進火焰中,發出滋滋的燃燒聲。她打了個哆嗦,趕緊往對面他們來的甬道看去,確定沒有東西爬出來,這才稍稍松口氣。 慕容璟和再讓她看右面。右面的通道里面倒是沒爬出什么奇怪的東西,但有火焰與黑沙噴出,與外面的火焰頗有內外呼應之勢。 看來我們的運氣還算不錯。撞到的是一條絕路,卻非死路。他笑道,扭頭往身后泛著瑰色的白石林看去,暗自判斷里面是否如同那些通道一樣兇險。 當然,無論是否兇險,他們都只能進而不能退。所以,沒再多想,他淡淡道:走吧。 眉林略略振作起來,火把顯然已經不需要了,因此輕松不少,當下一肩挎包袱,一肩承著男人的重量,開始順著穿過石林的石階爬上去。 再次出乎他們的意料,小石林并不像外面那樣無跡可尋,而是有明確的道路在里面穿行。兩人順著那條白石鋪筑的路緩緩而行,雖然看似東繞西繞,但仍能確定是在往上而行。 間中也有岔路接入,但慕容璟和卻能緊攫住那條主道,好幾次當眉林以為兩人走繞了的時候,都會看到她開始以為的捷徑往下繞到了別處去。于是不由暗暗抹把汗,慶幸自己聽信了他的話。 這只是一個簡單的迷局,比外面的連環局不知簡易了多少。慕容璟和道,笑了笑,神色卻不見輕松,但迷局之外卻是八門。休生傷杜景死驚開,這八門吉不吉來兇不兇,踏錯一步萬劫不復。真不知道修這個地方的人究竟是想防外人闖進,還是防里面的人出去。 眉林完全聽不懂他在說什么,但仍被勾起了好奇。 我們來的是什么門? 兩人已走至石林之頂,一具巨大的棺槨出現在眼前,棺槨像是由一整塊白玉琢成,上面雕刻著jīng美的圖騰,反she著外面的火光,絢麗之極。 慕容璟和注意力被吸引過去,好一會兒才淡淡道:杜門。為堵塞之意,有進無出,只是白費力氣,倒也不兇險。說到這,像是想起什么,不由笑了起來。想來那造此地之人必然沒想到會有人在這杜門一石之外挖一個大坑,這堵竟變成通了。 眉林暗忖,如果不通倒也罷了,也許兩人會想辦法從那大坑里爬出去,然后從別的地方安然離開,也不至于陷落這奇怪的所在,死生難料。她卻不知道,像這樣的地方,如果不是有慕容璟和在,別說掉進大坑,只怕已困死在外面的石陣了。至于這小小的看似簡單的石林,也不是常人能安全通過的。 那便是此地的主人了。慕容璟和繼續道,我們去看看究竟是什么人,竟是這等厲害。 眉林也注意到那個華美的棺槨,卻并不是多么好奇,此時她最在意的不是那個死了不知多少年的人,而是要怎么走出這個怪地方。 見她沒有意動,慕容璟和又補上一句:也許里面有逃生的法子。 于是,眉林毫不猶豫地就要帶著他快速往那玉棺走去。 等一下。慕容璟和背上冒了一層虛汗,為這個女人果斷中有些魯莽的xing子,雖然她這種魯莽并不常見。但每次一犯,都會造成極嚴重的后果。 眉林探出的腳又收了回來,疑惑地看向趴在自己肩上的男人。 你看地面。慕容璟和示意。 乍然一看,那地上分明是白色的石塊鋪就,再仔細一點,就會發現在那些雪白中有些泛著玉石的瑩潤,有的卻顯得冷硬gān澀。 眉林看出來了,卻不明白這里面的意思,有些茫然:要怎么走?她也知道有些機關是設在地磚下,但對此毫無研究,就算遇上了,只怕也唯有硬闖。 慕容璟和笑,你越來越笨了。他自然記得她逃避追捕的那些手段,那讓他印象深刻,但自從進入這石林之后,她便越來越不愛動腦筋。 眉林嘆氣,想解釋,又頓住。她實在不好承認,那是因為他懂的東西太多,多得讓她在這種完全陌生的領域不想無自知之明地現丑。她也不得不承認,走了這一路,對于他,她已不由自主地形成了一種依賴xing,才會將那層被小心壓制住的魯莽顯露出來。 你用匕首輕輕點一下石面。慕容璟和看到她無奈的表qíng,心qíng大悅,又特別叮囑了下:別太用力。 眉林扶他坐下,然后依言用匕首柄點向石面,第一第二塊都沒反應,在第三塊的時候卻有輕微的飄浮感,心中豁然敞亮,知道那樣的下面必有機關了。 然而從這里到玉棺有近十丈的距離,莫不成要這樣一塊一塊地點過去?何況,就算她真的這樣做了,又要如何帶他過去? 她這邊犯難,慕容璟和卻仍然笑意盈盈,似乎還沒意識到自己有可能過不去。 眉林側臉看到,心中一動,立即決定將問題拋給他解決。 第十一章(1) 太極生兩儀,為yīn為陽,互為其根,運轉無窮。 當眉林聽到一聲輕彈,然后是一連串索鏈輪齒磨擦的聲音,眼前的一片石柱緩緩降下與玉棺所在的空地形成一個太極圖案的時候,那一刻,她對慕容璟和的敬畏崇拜達到了頂點。 時光回溯到她將接近玉棺的難題拋給慕容璟和。 聽到她的詢問,慕容璟和將目光從那玉棺上移開看向四周,因為立于石林之巔,所以能將dòng中一切盡收眼底。是時他們才發現整個dòng窟的布局與他們之前想當然的并不一樣。原來這看似處于中間的石林并非一座圓形的孤島,而是呈頭圓尾小如一尾大頭魚一樣彎在dòng窟一面,與熊熊燃燒的烈火形狀成一個巨大的太極圖案。另一面確實也有通道,只不過是直接與石林相接。 慕容璟和看著這奇瑰的一幕,微微皺起了眉。好一會兒才將目光從那毫無減小趨勢的火焰上移開,回到不遠處的玉棺以及面前這片不圓不橢的空地上。仿佛在思索什么難解之題似的,狹長的鳳眼充滿研究xing地微微瞇著,使得眼線看起來更長而優美。 眉林不打擾他,漫無目的地打量著這奇怪的dòngxué,同時小心嗅聞著空氣的變化,以判斷兩人至少還能在此磨蹭上多久。 然后就看見慕容璟和眼睛倏然一亮,往與玉棺相對的石林另一頭看去。 如果那處有一個凹xué,我便能找到法子離開此地。他說。 于是他們就又磨磨拖拖地尋了過去,沒想到竟真在那里看到一口與四周石柱格格不入的深井。深井大小與石棺相若,一眼看不到底,更看不到是否有水。 怎么辦?跳下去?眉林茫然,想不出要怎么從這樣一個黑dòngdòng讓人雙腳發軟的深坑逃生。 慕容璟和白了她一眼,都懶得罵人了。 我不相信,將那巨大的棺槨抬上去的時候,那些人也要一步一踏地避著機關。他淡淡說出自己的想法,原來目的仍在玉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