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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眾人以為,陛下就算遷怒,也只是讓她們禁足,最重也不過是打入冷宮罷了,誰知道,皇上竟是當場下令將她們杖斃,毫不留qíng。此舉,才總算讓蠢蠢yù動的嬪妃們消停下來,再也不敢貿然招惹陛下了。 沒有寵愛不要緊,若是連命都沒了,那可就真是什么都沒有了。 勤政殿,后殿寢宮。 天色已經很晚了,顯德帝卻依舊沒有入睡,他怔怔地看著手中一卷紙張發呆,半晌沒動。 楊永見狀,終究忍不住上前提醒道:陛下,天色黑了,該入睡了,明天還要上朝呢。 顯德帝的眼睛才微微動了一下,身形卻沒動,只是問道:有夫人的消息了嗎? 楊永不由微微低下了頭,輕聲回道:陛下,暫時還沒有楚國夫人的消息,但是,奴婢相信,夫人吉人自有天相,又有陛下龍威庇佑,必定會化險為夷的。 此時,距離楚國夫人被擄走,已經兩天了,但是,楚國夫人卻仿佛是人間蒸發一般,根本沒有查到任何消息。 楊永其實對自己說的話也不相信,他也認為,楚國夫人怕是兇多吉少,但此刻,這話絕對不能說的。 但愿如此。顯德帝也知道楊勇只是在安慰自己,但他心里的擔憂和焦慮不曾減少半分,因為只要一想到,婉兒可能會遇到的危險,他的心就一抽一抽的疼,心里就升起一種想要嗜血殺人的*,怎么都制止不住。 那些還湊上來的嬪妃,根本就是自己往刀口上撞。 顯德帝深吸一口氣,壓下心中升起的戾氣,問道:防疫手冊都刊印好了嗎? 楊永也松了一口氣,說道:已經刊印了不少,北直隸的各府縣已經發下去了,除此之外,還抄成了榜文,印刷了許多,在各處張貼,每天命令識字的人宣讀。 不等顯德帝再問,楊永又繼續道:就連夫人拿出來的三個治疫良方,也已經緊急讓制藥局進行配制了。太醫院的太醫們也說夫人并未夸大其詞,的確是急救良方,很是稱贊了夫人一番,對夫人大為敬佩呢! 陛下親自下令,甚至還十分關注進度,又有哪個敢偷懶? 很好。聽到這里,顯德帝略顯欣慰,眉頭微微舒展,他不會讓婉兒的心血白費。 只是,想到蘇婉現在的處境,又不免心里抽痛,神色落寞,對白蓮教的逆賊更加恨了一層。 楊永,想辦法通知白蓮教,只要他們能保證楚國夫人的安全,朕就釋放呂氏,和被抓起來的白蓮教逆賊,若是白蓮教敢傷夫人一根手指頭,朕立即下令殺了這些人。不但如此,朕還會派重兵,搗毀白蓮教所有巢xué和庵堂,讓他們好自為之。 是,陛下!楊永恭敬的說道,陛下終于要動真格了。 其實,楊永心里也有些佩服楚國夫人了。 一開始,他對楚國夫人禮遇有加,甚至巴結奉承,都是因為陛下寵愛她的緣故。只要她一失寵,他對她的態度肯定會發生一百八十度大轉彎。 但是,現在,卻不同了。除了看出來出楚國夫人在陛下心中位置的確不同之外,還因為她做下的這些事qíng,的確讓人心生敬佩。 有哪個寵妃會像她一樣,如此注重民生,憂國憂民,做出如此多利民利國的好事來?就是有,目的也是為了給自己和家族,謀取私利罷了。 之前建立的育嬰堂,是楚國夫人提出來的,又捐贈銀子,這的確是她的一片好心。可惜,卻被寧皇后瓜分走了大半名聲。甚至直到現在,北直隸絕大多數的人,依舊認為是皇后提議建立的育嬰堂,對她感激有加。 若是換了別人,怕是早就氣得撒手不管了。可出楚國夫人呢,卻依舊隔三差五地就派人去查看,甚至她自己也經常去,而且還都是悄悄的去,并未bào露自己的身份。每次都經常送一些衣服、食物、玩具過去,就算懷孕了,也沒忘派人過去,因為她是真得將這些事qíng放在心里上。 以前的白藥方子也就罷了,畢竟,楚國夫人的確是因此得到了很多好處,可是,這一次的治療瘟疫的方子,重要xing比起白藥來,有過之而無不及,她卻就這么直接地jiāo到了陛下手上。 小時候,楊永的父母就是得了瘟疫死的,他后來被家里的叔叔賣進了宮,做了閹人。 若是,楚國夫人早生幾十年,也拿出這樣的方子來,說不定他的父母就不會死。 盡管如此,楊永依舊對她心生敬意,也是第一次覺得,楚國夫人的確是值得陛下如此寵愛,也值得陛下為她這么做。 楊永雖然不是什么好人,卻也真心佩服那些真正為國為民之人。 若是有一天,楚國夫人真得失寵,他也不介意幫她一把。不過,他想,應該不會有那么一天的。 離京城百里開外的一處普通的村落里,因為這里的人大多數姓王,就叫做小王村,其實,緊挨著還有一個大王村。這里,人們日出而作日入而息,生活十分安逸,雖然離京師算不上太遠,但是,對這些普通村民來說,京師依舊是個可望而不可及的存在,他們去的最遠的地方,也不過是十幾里外的縣城而已,但也只是少數而已,絕大多數人,連縣城都沒去過,更別說去府城了。 最近的小王村,卻是有些蕭條,因為受到多日bào雨的影響,屋舍和田地都被淹沒了許多,牲畜亦是死了不少,還有不少人流離失所,所幸,朝廷做出了緊急措施,那些流離失所之人,去了縣里的養濟院,開倉放糧,施粥救濟百姓,百姓的日子也過得下去,更別說,官府還免了這一季的賦稅。 小王村最東頭,住著一戶人家,卻是姓宋,幾十年前來的時候,一窮二白,連房子都蓋不起,如今,卻是嶄新的青磚瓦房,而且還是兩進院,富裕絕對算得上是村里的頭一份,就連里正家的家底都不及他們。誰讓人家宋老頭有三個能gān的兒子,還有一個漂亮的女兒呢! 老大在縣城里開了兩間鋪子,老二是個木匠,手底下還有好幾個學徒,縣城里很多大戶人家都高價請他上門做工,老三不知從哪里學了一身武藝,經常外出走鏢,雖然是刀頭舔血,但掙得可真不少,更別說,他們家里還有幾百畝的田地。 而他們家的小女兒,如今,不過剛剛及笄,長得那叫一個漂亮,十里八鄉都出名,如今也定了親,男方是縣城里也是大戶人家,歷代經商,雖然不能科舉入仕,但卻也縣太爺家里的座上賓,據說家里的錢多得數都數不完,嫁給這樣的人家,一輩子都掉進福窩里了,因為三個兒子經常不在家,還給花錢給老宋頭請了丫頭、婆子伺候,如何不讓人羨慕嫉妒恨? 這次的的bào雨,老宋家雖然也被淹了田地,但是,其他的卻沒有損失多少,何況人家家里還有很多存糧。 老宋家的老大和老二都已經娶了親,老大媳婦在縣城里住著,老二媳婦在家照顧兩老。只有老三,年近三十,卻還沒尋上媳婦。 但是,前兩天,宋家老三回來的時候,卻帶回了一個年輕媳婦,據說還懷孕了,據說宋老三很是喜歡,還特意請了婆子丫頭專門伺候,這引起了整個小王村的好奇,忍不住登門瞧一瞧這個小媳婦。 但是,看了之后,卻是大失所望。 因為這個小媳婦,長相倒是還不錯,只是一臉蠟huáng,最重要的是,她還是個啞巴,只憑這一點,任憑她是個天仙,美貌也得大打折扣。 眾人滿足了好奇心之后,也就不太關注了,只是,話里話外,十分羨慕她的好命,竟然能嫁到宋家去。 真不知道,宋家老三看上她什么了。 早知如此,還不如把自己家的女兒嫁給宋老三呢,他雖然年紀大了點,又是刀頭舔血,但畢竟會賺錢,也會疼人,可惜,現在說什么也晚了。 宋家,西廂房。 蘇婉坐在靠窗的一張椅子上,透過紗窗,看著外面怔怔地發呆。 此時的蘇婉,臉上不知道被涂了什么東西,看起來有些蠟huáng,其實五官并沒有改變多少,而且就是洗也洗不掉,似乎只能用一種特殊的藥水洗掉,蘇婉也就不白費力氣了,如今的樣貌,其實也很安全。 當然,她是可以說話的,這時候,來人的時候,孫婆子會用針封了她的啞xué罷了,不到半個時辰就能解開 也不會傷害她的身體。 不知過了多久,一個身穿半舊藍布衣裳,頭戴一支銀簪的老婦人走了進來,手里還端著一碗白米粥,里面放了幾顆紅棗。 這個老婦人不是別人,正是當初擄走她的那個人之一。 蘇婉原以為她跟那個壯漢是母子,后來才發現不是。對外的說法,這個老婦人是宋老三請來照顧她的婆子,都叫她孫婆子。 宋老三,就是當天那個壯漢。 然而,蘇婉卻發現,這個孫婆子才是主導人,只要她說的話,宋老三基本不會反駁,她在白蓮教的地位,似乎不低。 孫婆子長得有些瘦小,做事說話都很利落,臉上時常帶著笑意,但是,她的眼睛卻和銳利,只是因為經常瞇著,所以看不大出來罷了。 她走到蘇婉面前,將紅棗粥遞給,笑瞇瞇地說道:夫人喝點粥吧!鄉下地方,沒什么好東西,望夫人不要不要嫌棄才是。 蘇婉接過接過粥來,道了聲謝,說道:現在哪里還輪得到我來嫌棄?有口吃的就不錯了。 蘇婉不是不能吃苦的人,也不會嫌這嫌那怠慢自己的身體,因此,只要食物沒問題,蘇婉并不挑揀。她很明白自己的處境。何況,她就是反對,他們也不會縱容自己,最后,難堪的只會是她自己。 這一點不用試探,她就很清楚。 而且,孫婆子他們似乎有顧忌,不敢太過怠慢她,蘇婉倒也沒受太多苦。 見蘇婉一口一口地吃了下去,孫婆子唇邊的笑意更深了。 她就是喜歡識時務之人。 原本以為楚國夫人養尊處優慣了,又一直被皇帝如此寵愛,肯定沒有辦法吃苦,沒想到,她被抓后,竟也不哭不鬧,老老實實的,就識食物比較粗糙,她也能吃的下去,不知省了他們多少事。 只是,想起折損的那些人手,孫婆子雖忍不住心痛嘆息,卻還是無法遷怒蘇婉。 孫婆子見蘇婉吃完之后,收回了碗,正要說話,突然聽到門外傳來一聲清脆的聲音道:三嫂,我進來了。 話音未落,就見到一名長相俏麗的少女,推門走了進來,后面還跟著一個臉色略顯黝黑的丫頭。 少女穿著蔥綠色小襖,淺白色褶裙,頭上帶著金釵,金簪,還有一朵粉紅絹花,耳朵上一對珍珠耳墜,手上帶著一對金手鐲,這一身打扮,在京城里自然不算什么,甚至連蘇婉府上的丫頭,都穿戴的比她好,但是,在村子里,論起jīng致和貴重,卻是頭一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