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婉微微一笑說道：太后可愿望臣妾了，臣妾自認一向本分，從來不做多余的事。就算逾制，也是陛下的意思，難道要臣妾抗旨不成？

    于太后噎了一下，其實，她是自然知道這是皇帝的意思，但這不不意味著蘇婉就沒錯，便說道：就算你抗旨一次又如何？難道陛下還會因此怪罪你不成？依我看，就是你打心底不想要推辭。若是換成了皇后，她寧可得罪皇帝，也絕對不會接受的。

    于太后雖然不喜歡寧皇后，也很不想要夸獎她，但也不得不承認，寧皇后這個皇后的確十分稱職，為了打壓蘇婉，她也顧不得這么多了。

    皇后聞言不由謙虛道：母后實在太過獎了，臣妾可從不敢違抗陛下的旨意，只是偶爾會提點小小意見而已，否則，臣妾又豈會站在這里？何況，陛下是九五至尊，一言九鼎，若是人人都抗旨不遵，那陛下的圣旨還有什么威懾力？所以，臣妾相信，楚國夫人也是身不由己的。

    于太后聽到皇后竟然拆自己的臺，心里頓時恨得牙癢癢，暗罵皇后不識好歹，氣極反笑道：皇后，你這是在維護楚國夫人嗎？

    寧皇后恭敬地道：母后，這是臣妾的真心話，并非是要維護誰。難道母后認為，陛下的圣旨是可以違抗的嗎？

    于太后聞言臉色大變，就算她是太后，也不可能違抗圣旨，正要否認，就聽到顯德帝的聲音在殿外傳來

    怎么，誰想要違抗圣旨？

    眾人聽到顯德帝的聲音，立即站起身來，恭敬地迎接陛下。

    顯德帝所到之處，太監宮女跪了一地。

    臣妾參見陛下。寧皇后亦是率領眾妃向顯德帝屈膝行禮，蘇婉也不例外。

    皇后免禮。顯德帝抬手虛扶，讓寧皇后起來，又對眾妃道：你也都平身吧！

    謝陛下！眾妃謝恩之后，就直起身來。

    而幾個最年輕貌美的妃子，則是露出自認為最美的笑容，正斟酌要說些什么，好讓陛下注意到自己，突然就見到顯德帝正扶蘇婉起身的qíng景，還未完全展開的笑意，就這么一下子僵在了臉上。

    剛才陛下對皇后，也只是虛扶一下而已，但是對楚國夫人，卻是真得伸手將她扶了起來，看得眾人眼熱不已，簡直醋海沖天，對蘇婉又嫉恨了幾分。

    于太后的臉色yīn沉，往常顯德帝一來，都會先給她行禮，再讓眾人平身，而這次，他竟然先去扶了楚國夫人，將她撇在了一旁。

    所幸，顯德帝還是有分寸，扶起蘇婉之后，就對于太后躬身行禮道：兒臣給母后請安。

    于太后壓下心中的怒火和不滿，露出一絲笑容道：皇帝免禮。

    顯德帝直起身，轉身坐在一旁的御座上，又讓眾妃坐下，這才有點漫不經心地說道：朕剛才好像聽說，有人想要違抗甚至，到底是怎么回事？

    口中問著，眼神卻是落在了蘇婉身上，蘇婉察覺到他的目光，微微抬頭瞪了他一眼。顯德帝見狀，眼睛里忍不住閃過一絲笑意。

    于太后并沒有察覺他們的眼神jiāo流，直接說道：是皇帝聽錯了，沒有這樣的事。

    顯德帝聽到這話，才將目光從蘇婉身上收回來，說道：原來如此，那母后這次特意宣朕過來，可是有什么要事要說嗎？

    于太后點頭道：的確是有件事想要對陛下說。

    顯德帝眉毛一挑，眼中閃過一抹沉思，但還是說道：母后請講！

    于太后心里顯德帝其實也有點犯怵，畢竟，她只是顯德帝的養母，不過好在，顯德帝除了不怎么聽她的話之外，對她還算不錯，她剛才又已經放下大話，也不想在眾妃面前丟了老臉，而且，她也是打心底為了皇帝好，更是為了后宮的和諧，所以，她沒有錯。

    想到這里，于太后也有了底氣，說道：皇帝，哀家聽說，你已經有一段時間沒有進后宮了，反而一直在專寵楚國夫人，這是不是真的？

    哦？這話母后是聽誰說的？顯德帝聽到這里，唇邊的笑意，頓時又擴散了幾分，他頓時明白太后是沖著誰來的了。

    于太后聲音大了幾分，語氣堅定地說道：哀家既不是聾子也不是瞎子，自然會知道這件事。皇帝，你寵愛楚國夫人，哀家可以理解，畢竟哪個皇帝沒有幾個寵妃，以前你寵愛誰，哀家何曾多說過半句？只是，你就算再寵愛她，也該有個度才是，你這樣實在太過了些，這段時間，后宮怨聲載道的，皇帝難道看不到？

    怨聲載道？顯德帝冷笑，掃視了眾人一眼，說道：朕想寵愛誰，便寵愛誰，難道還有人埋怨朕不成？

    一眾嬪妃聽得心中一顫，也聽出顯德帝口氣不善，立即將頭垂得更低了些，恨不得讓顯德帝看不到自己。

    于太后道：皇帝，話可不能這么說。這些后妃們，才是你的妻妾，你卻不理睬她們，卻去寵幸宮外的楚國夫人，她們心里豈會好受？

    聽到于太后這話，不少嬪妃，都忍不住紅了眼圈落下淚來。

    顯德帝冷笑道：難道為了讓她們好受，就要讓朕不好受才行，莫非在母后看來，她們竟是比朕還要重要，非要讓朕犧牲自己的喜好，去迎合取悅她們？呵呵，母后不覺得自己本末倒置了嗎？要知道，朕納妃可不是為了討她們歡心的。

    一番話說得于太后啞口無言。

    顯德帝這話說的沒錯，皇帝納妃，出了要傳宗接代之外，最主要的目的，就是讓她們取悅皇帝，讓皇帝在沉重的政事之外，可以得到放松。

    雖然，有時候皇帝納妃也需要考慮到政治因素，但對于大乾朝來說，這點卻不是最主要的。

    其實，在大乾朝第二任皇帝，也就是太宗皇帝時期，為了防止外戚專權，勢力過大，他就曾經下令，不得納權貴重臣之家的女兒為后為妃，以后都從平民中選后妃。

    但是，又經過一任皇帝之后，卻發現，從平民中選的妃子，外戚方面是解決了，但各方面素質不夠高，對皇子的教養不足，且皇子大都不成器，很容易被宦官教唆、把持，皇權旁落。

    所以，先皇登基后，又撤銷了太宗皇帝的命令。不過，他到底也是擔心外戚專權的，也不想讓自己的后宮成為前朝的縮影，因此，他自己的后妃中，除了個別幾個外，出身都不算特別高，身世大都比較清貴，教養又極好，而且絕不重用外戚。就算后來，為顯德帝選的寧皇后，出身也不算高。

    顯德帝除了未登基之前，需要拉攏重臣，掌握兵權，鞏固實力，所以才納了幾個勛貴重臣之女外，坐穩皇位之后，就不怎么重視這些嬪妃的出身了，更多的卻是才貌和品xing，那幾個重臣之女，就是現在的四妃了。

    這也是為什么四妃的出身比皇后，甚至其他宮妃都高出一截的原因，所以，即便四妃一直以來都不如何受寵，也照樣地位超然。

    半晌之后，于太后才深吸一口氣，才語重心長地說道：皇帝，話雖如此，但是身為皇帝，就該雨露均沾。你只專寵楚國夫人，難道就不怕她擔上紅顏禍水，禍國殃民的罵名？到時候，楚國夫人又能落到什么好？哀家這也是為了她好。

    蘇婉聽到太后這話，忍不住抬頭來，看向顯德帝。

    －－－－－－題外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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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八十章 心中有佛（二更）

    不止蘇婉看了過去，就是胡貴妃等人呢，也都將殷切期盼地目光落在了顯德帝身上。

    對于顯德帝如此看重蘇婉，她們雖然心有不甘，但畢竟得到實惠才是最重要的，跟這相比，其他的都不重要。

    但顯德帝卻只是瞇了瞇眼睛，沒有說話。

    于太后見狀，以為他聽進去了，心神一松，又說道：還有一點，皇帝對于楚國夫人的恩寵，也實在太過了些，公主的府邸，貴妃的鳳袍，皇后的鳳冠，親王的車駕，這件件都逾制，你這樣做，不是在寵愛她，而是在害她。你若是真為了她好，就不該讓她出這個風頭，成為眾矢之的。

    于太后人老成jīng，對顯德帝的xing格也是十分了解，她自然不會qiáng硬的命令顯德帝如何如何，但她知道顯德帝看重蘇婉，所以，她口口聲聲都是在為蘇婉打算，仿佛一心為蘇婉著想，因為只有這樣，顯德帝才能聽得進去。

    然而顯德帝卻沒有立即說話，而是默默看向蘇婉。

    蘇婉也只是靜靜地回望著他，眼睛里沒有擔憂、沒有恐慌，更沒有焦慮，似乎一點都沒有受到太后那番話的影響。

    在一開始。蘇婉其實心里有些驚怒的，因為太后是在太yīn險了。

    打著為她好的旗號來勸服顯德帝，看似都是在為她好，但其實句句都飽含惡意，她的真實目的，不過是為了自己的私心來打壓她罷了。

    但是，蘇婉很快就平靜了下來，她能發現的事qíng，顯德帝如何發現不了？

    比起太后，她當然還是更相信顯德帝。

    她不相信，顯德帝就從來沒想過這些問題。

    可他依舊是這么做了。

    不是因為別的，而是他想要將自己所能給她的最好的東西都給她。

    當初顯德帝這么做的時候，那些大臣們都沒有反對，太后又何必cao這個心？

    何況，她的身份和封號，本來就是本朝的首例，是唯一的，特殊的，根本就不能以常理推斷。

    楚國夫人，到底該用何等禮儀規制，本來就沒什么參照，只要不超過皇后就好。

    就連顯德帝賜給蘇婉的禮服、鳳冠，也都是似是而非的，就算嚴格追究起來，也根本不算逾越。太后娘娘說的這些問題，自然也都不復存在了。

    至于太后所說的紅顏禍水的問題，蘇婉根本不在乎。

    就算被所有人唾罵又如何，她只當聽不見就是了，反正她是絕對不會妥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