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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丕現(xiàn)在所說的關(guān)于陸遜的事情,都是曹cao早已知道的。 陸遜年輕,曹丕比陸遜還要年輕。 指望著從曹丕口中得到關(guān)于陸遜的內(nèi)幕消息,那也太看得起自己這個次子了。 曹cao也沒有很失望,平靜道:“我也覺得這位陸尚書面善。我這次請了別駕崔季珪出馬,帶陸尚書在冀州行事,應(yīng)當是不錯的。”他口中說的崔季珪,就是荀彧推薦給皇帝的崔琰,當初為了在皇帝面前夸耀顯能,站上道德的制高點,結(jié)果被皇帝一番詰問,問得汗流浹背。如今冀州有好幾位別駕,按道理是只有一位的。所謂別駕,就是說州牧或刺史出行的時候,屬官都是幾人一輛車,但獨有這人地位高,可以單獨一輛車,稱為別駕。冀州正式的別駕,其實只有劉備一人,這是從中央領(lǐng)俸祿的。而剩下的這幾位別駕,如崔琰等人,其實都算是曹cao的私人屬官了,錢糧是從曹cao個人手中出的。 曹cao話鋒一轉(zhuǎn),又變成了父子對話,道:“你這二年在外面,課業(yè)可曾落下了?” 曹丕如坐針氈,垂首道:“回父親話,兒子不敢懈怠。”但其實伴駕在外,他多數(shù)時間都是在路上,讀書的時間是比從前少了許多,就算是有時間的時候,也多是郎官之中幾個子弟約著,往東山野獵去。 曹cao只看他面色便知道實際情況,也不點破,只是道:“這位崔先生師從大儒鄭玄,又曾游學(xué)四州,學(xué)問很過得去。你既然在冀州,就不要浪費了這樣的機會。我同崔先生打個招呼,你每日忙完陸尚書交待的公務(wù)之后,往崔先生處讀書學(xué)習(xí)兩個時辰。不要荒廢了課業(yè)。如今天下已經(jīng)平定,弓馬上的功夫再好,也不如會講學(xué)讀經(jīng)、治理政務(wù)。不然你看陛下如此信重你長兄,難道是因為你長兄能以一當百?都是因為你長兄少年時勤學(xué),如今能為陛下分憂的緣故。” 曹丕雖然很懷疑皇帝信重長兄是因為父親所說的原因,但此時自然不能辯駁,忙起身立著聽了,恭敬道:“兒子知道了。有勞父親費心。兒子回去就給崔先生問好。” 曹cao又道:“你如今也大了,自己一個人住不像樣子。我派了幾個人去服侍你起居。第一要辦好差事,第二要專心課業(yè)。記住了?下去吧。” 曹丕強撐著出了門,才任由羞窘的紅色涌上臉來。他當然明白父親會有此一提,正是因為兩年前甄氏之事。自從袁熙出海,曹丕便覺得此事忽然了無趣味。哪怕跟著皇帝回到長安,知道甄宓就在數(shù)道宮墻之外的長樂宮中,曹丕的心也再沒有那樣激烈躍動過。照他自己想來,也覺兩年前的自己太過沖動魯莽了。想到甄宓,他仍有心愛之情,三年期滿,自然還要迎她回來。但是做人做事的手段,他是再不可能像曾經(jīng)那個十四歲的少年了。 而另一邊冀州別駕崔琰,得了曹cao的命令,來輔佐陸遜在冀州便宜行事。 崔琰見了陸遜年輕,本就心里有些犯嘀咕,待到聽說要往鄉(xiāng)間選人讀書識字,更覺難以實行,道:“陸尚書勿怪,我是從前在民間生活過的。像您要求的這等鄉(xiāng)間年輕人,既要聰明向?qū)W,還要有力氣熱心,這樣的年輕人在鄉(xiāng)間可都是壯勞力,是每家每戶的頂梁柱。您這忽然來了,說要帶人去讀書,咱們知道是好事兒,可鄉(xiāng)里的人哪里管這些?他們只知道走了一個年輕人,他們一家就少了一個壯勞力……再說就算把人召集到了,旁的且不論,這紙墨筆硯的費用,可不是小數(shù)……此事恐怕難行。倒還是這書冊上,教給鄉(xiāng)間農(nóng)戶怎么用曲轅犁、水碓脫殼等法子,他們還愿意學(xué)些。” 陸遜薄薄的眼皮一掀,笑道:“崔別駕,正因為有這些難處,所以才要曹州牧派了您來輔佐我。若是此事兒輕而易舉便能做成了,又何用崔別駕呢?” 崔琰吃了個軟釘子,倒是想起從前被皇帝詰問那一遭來,看來這皇帝調(diào)|教出來的助農(nóng)曹尚書,跟遠在長安的皇帝是一個脾性,極不好惹的。 崔琰有從前的教訓(xùn)在,這次沒有繼續(xù)唱反調(diào),也笑道:“陸尚書見得透徹。咱們?nèi)缃裨卩挸牵蝗缇蛷泥挸禽犗碌倪@十三處縣鄉(xiāng)里選起?到底也是冀州治所,鄉(xiāng)民見識也比別處不凡,上手時要容易些。陸尚書以為如何?” 于是陸遜坐鎮(zhèn)治所鄴城,底下曹丕等同來的數(shù)名尚書郎,各自分管幾個郡,在當?shù)毓倮舻妮o佐下,將助農(nóng)曹的恩旨下達給鄉(xiāng)民。經(jīng)過陸遜、曹丕等人實地走過尋訪之后,從冀州十三個郡國上百個縣鄉(xiāng)之中,第一批總計選出來兩百三十七個助農(nóng)曹學(xué)員,要他們每月抽出一旬的時間來,到各自郡府學(xué)堂之中,上午讀書識字,下午學(xué)造先進農(nóng)具等物。 冀州府中,崔琰正向曹cao匯報這段時日來的見聞,“說來也怪,這陸尚書親去挑選的學(xué)員,放著鄉(xiāng)間亭中那等三老家的年輕人不用,倒寧愿要窮得只能去給人做奴仆的那等。平原上有田有地的農(nóng)戶不要,反倒往山里多走許多路,選那等只有買賣糧食的時候才得出來的山里人。我看這陸尚書選人,倒像是越窮越好的。這到底是我看錯了,還是陸尚書自己有偏好,又或者是……陛下交待的?”他自己也覺得匪夷所思,看一眼沉思的曹cao,遲疑道:“這不能是陛下交待的吧?” 曹cao掩去深思之色,笑道:“陛下的心思,又豈是我等能摸清的呢?咱們只管輔佐這些助農(nóng)曹的大人做事,屆時送他們回長安去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