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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最后的帝王在線閱讀 - 第232頁

第232頁

    接到驛丞遞來的拜帖,見上面寫著張繡的名號,曹昂一驚。

    張繡駐守著至關(guān)重要的潼關(guān),突然深夜前來,莫不是潼關(guān)有變?

    這若是劉協(xié),便要人直接進(jìn)來,一面泡腳一面接見了。但曹昂素來端方,雖心中著急,但見張繡沒有擅闖,當(dāng)不是急事,因而仍是穿戴齊整后,這才出來相見。

    “下官張繡,見過曹大人。深夜驚擾,死罪死罪。”

    “請坐。”曹昂見張繡雖然面色發(fā)白,但神情并不慌亂,為潼關(guān)懸著的心便落下去一半,倒了一盞熱茶推給張繡,溫和道:“張將軍深夜前來,想是有要事?”

    張繡接了茶,笑道:“下官久不曾見大人,心里著實想念。當(dāng)初李傕、郭汜之亂,若不是大人提攜,下官誤入歧途還不自知。因此下官心中常懷對大人的感恩之情,每常想著要面謝大人,然而您貴人事忙,總也見不上。等到下官出了長安,就更見不到大人了。因此這次聽說大人來河?xùn)|郡辦差,下官想著無論如何,總要來見您一面。”

    曹昂聽他拉拉雜雜說起從前的事情,便知今夜潼關(guān)無事,剩下的那半顆心也放下來,往椅背上一靠,不著痕跡得打量著對面的張繡,猜測著他的來意,語氣仍舊溫和,說出來的話就不那么溫和了,“擅離職守,可是重罪。張將軍干犯重罪,也要來見我一面,足感盛情。”

    張繡面上一僵,不再繞圈子,嘆氣道:“實不相瞞,下官此來,是風(fēng)聞朝廷對益州用兵之事——下官知道大軍已定,但如今長安空虛,四境不平,正是用人之際。當(dāng)初陛下將下官放到這潼關(guān)來時,司隸校尉部多有紛亂,河?xùn)|郡也未臣服。如今河?xùn)|郡既然歸順,袁紹也難以猝然過河西進(jìn),下官在潼關(guān),為陛下守著一扇無人經(jīng)過的門,著實苦悶。今陛下起用段煨,想來是要防御羌人的意思,下官當(dāng)初跟隨叔父、起家于涼州,熟與羌人作戰(zhàn),此正是用臣之際。然而臣在潼關(guān)枯守兩年,長安人才濟(jì)濟(jì),恐怕若無人提醒,陛下等閑想不起下官來。下官無法,這才唐突而來,求到大人跟前。”

    曹昂靠在椅背上,伸手撫著案上茶盞,審視著張繡面上神色,并沒有開口。

    張繡又道:“實不相瞞,在大人之前,下官已求過長樂宮與賈先生,兩位貴人都道陛下自有用意。下官再無別的門路,只能冒險來大人這里一試。”

    “長樂宮與賈先生既然如此回你,必是已與陛下提過你。陛下仍未用你出戰(zhàn),可見確是另有用意。你再來求我,又有何用?”

    “朝廷此次二十萬大軍盡出,多少世家子弟都想居中賺得功勛,請托門路到陛下跟前的,又豈獨臣一人?眾人都請托,下官的名字落在陛下耳中,并不比未央宮樹上的鳥兒叫聲更嘹亮多少。”張繡覷著曹昂面色,恭維道:“大人乃是天子第一信臣,由大人說出來的……”

    曹昂面色一肅,厲聲道:“這等糊涂話,你是哪里聽來的?”

    張繡一噎,他在潼關(guān)山林間待了兩年,久不在人精堆里打晃,此時呆愣愣道:“都、都這么說啊……”

    曹昂盯了他兩眼,見他那呆愣的神色不似作偽,倒有些無奈,揉著發(fā)脹的眉心,道:“你擅離潼關(guān),夜奔百里,來到這河?xùn)|永濟(jì)縣,就是為了見我一面,請我在對羌戰(zhàn)事上對陛下舉薦你?”

    “正是這般。”張繡上前一步,“只求大人看在往日情分上,施以援手。這份恩情,下官此生不忘!”

    曹昂又看他兩眼,道:“你空著手來的?”

    張繡又是一愣,挓挲著雙手有些無措,他可從未聽說眼前這位曹大人索賄之事。

    “你雖然莽撞,難得清白。”

    張繡松了口氣,無奈道:“這……下官若是有,也想孝敬的。但這二年在高山之上,著實沒有進(jìn)項……”

    曹昂不再聽他東拉西扯,淡聲道:“既然你求到我面前,我便為你上書提上一筆。只是用與不用,全在上意。你擅離職守之事,我也會如實稟報。”

    張繡大喜過望,道:“只要大人愿意提上一筆,陛下必然用下官。”

    曹昂聽他說得不像樣子,好在眼下沒有第三個人在場,便只皺著眉頭,端茶送客。

    待張繡離開后,曹昂想了一想,鋪開新紙,于昏黃燈光下,給長安寫信。

    曹昂的確提到了張繡,但并非只為了張繡的前程。自潼關(guān)取代函谷關(guān)后,此處名義上的確是抵御山東諸軍,守住長安的重要關(guān)口。但這二年來,隨著長安勢力漸起,袁術(shù)敗逃,河?xùn)|郡歸順,駐守潼關(guān)的張繡事實上是在坐冷板凳。冷淡張繡,短時間內(nèi)的確可以激發(fā)張繡自求奮進(jìn)的志氣,但若冷淡的時間太久了,張繡本就是降將,恐怕志氣轉(zhuǎn)為怨氣,到時候潼關(guān)生變,便得不償失。

    因此曹昂給長安的這封便信中,建議皇帝,若要用張繡,便當(dāng)從速。張繡已經(jīng)求到他面前來,干犯擅離職守的重罪,這已是絕望之舉。如果仍不用張繡,那就要考慮另擇良將,駐守潼關(guān)。

    曹昂將信寫好,又通讀一遍,確保沒有遺漏錯誤,這才仔細(xì)封好,要驛丞連夜送出。

    次日,曹昂雞鳴即起,卻見驛丞送來長安的信。

    信中,皇帝叮嚀他保重身體,又講了幾件近來身邊的趣事,這才問及河?xùn)|郡的情形,信末竟然提到了張繡,“張繡當(dāng)時歸降朝廷,乃是形勢所迫,并非出自本心,若令其處高位、立大功,難免要生出自驕之心,而動起別的念頭。因此朕這二年冷落他在潼關(guān),激其奮發(fā)之心。張繡為求出戰(zhàn),已經(jīng)由長公主與文和(賈詡字)兩處求到朕面前,一概未能償愿。你如今在河?xùn)|郡,張繡得知,必會再求到你面前。若他面見于你,但有求肯,你且應(yīng)下,寫信叫朕知曉。如此一來,他既承你的情,也能安心為朕做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