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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大約是太投入在針線活上了,竟沒留意屋外悄悄的腳步聲,直到房門忽然被推開,萬年長公主劉清攜著蔡先生出現(xiàn)在她面前, 她才慌忙放下手中針線, 推往枕頭下壓住。 然而劉清早已瞧見, 笑著上前道:“我就說你一準(zhǔn)又在自己房間里悶著。自己一個人在房間里有什么趣味?快來, 今日張繡來教騎射課,女孩們也都去的。伏壽、董意早在場上等著了。我看了一圈, 就少你這個弘農(nóng)王妃了?!闭f著就拖住了唐玨胳膊,又好奇低頭看她壓在枕下之物。 唐玨慌亂中沒能蓋住, 枕下露出一角來。 劉清見是針線活,笑道:“我就做不來這樣繁瑣的活計(jì)??旖形铱纯瓷┥┑暮檬炙嚒币幻嬲f著一面伸手去摸。 唐玨下意識要攔, 又覺不妥, 抬起手來, 只假作理了理耳邊發(fā)絲,低聲道:“我原是不通騎射的,去了也給大家掃興, 殿下只管自己去便是。” 劉清見了那做了一半的絲質(zhì)鞋子,訝然道:“用這樣好的料子做軟鞋,嫂嫂這是做給誰的?”那絲已然染成紫色, 能用此色者,必然極貴。 唐玨一愣,瞄了一眼在旁不語的蔡琰,低聲道:“我想著元旦在即,陛下又將親政,我沒有什么可以報(bào)答陛下的,便想著做一雙鞋子……” 劉清捏著那還未成型的絲質(zhì)軟鞋,駭笑道:“嫂嫂你可真傻。下次你要送什么東西給皇帝,不如先來問過我。一來皇帝從來不用這樣貴重的料子做鞋,你要真送了他礙著你的身份不好說你,這要是我送的定然免不了受一番教訓(xùn)。二來……”她拿那鞋子跟自己手掌比量著,笑嘆道:“你這做得也太小了。怕是在嫂嫂心里,皇帝還是從前那個小孩。你這鞋子就算做成了,皇帝如今也穿不下了。” 唐玨忙拿回軟鞋,臉上通紅,道:“殿下小心,這針還在上面,若扎了手怎么好?”又道:“我這針線活擱下許久,原只是先試一試,還未知到底能不能做起來。如今既有殿下教我,我便再不做這等蠢事了。”說著將未完工的鞋子又蓋在枕頭下面,攬著劉清手臂,連聲道:“別叫張小將軍還有伏家姑娘、董家姑娘他們久等,我們這便往場上去吧?!?/br> 劉清也沒在意,笑道:“你肯來便好,我早已給你備下了騎裝,你穿上一準(zhǔn)精神?!庇值溃骸吧┥┠銊e擔(dān)心。元旦也好,皇帝親政也罷,到時(shí)候我都預(yù)備著你那一份禮——皇帝也絕不會挑你的錯處?!奔爸磷叩轿萃?,又笑道:“還好你是今年到的長安,去年冬天可冷,連空氣都凍得硬邦邦的。今年倒是好了,沒那么冷了,可是卻也不見落雪——唉,到這時(shí)候還沒下雪,該不是今冬見不著雪花了吧?蔡先生,可有什么佳句是贊這六出之花的?” 劉清此問,其實(shí)也并非認(rèn)真要聽什么詠誦雪花的詩詞,而是她天性見不得身邊人被冷落,若是一群人閑聊,有人落寞在旁,她必然是要出言關(guān)照的。此時(shí)她與唐玨挽手向外,一直不見蔡琰加入談話,便下意識照拂蔡琰。 蔡琰熟悉劉清脾性,只微笑道:“殿下仔細(xì)腳下,別摔了?!?/br> 唐玨抬頭,對上蔡琰含笑鎮(zhèn)定的目光,勉強(qiáng)一笑,待蔡琰挪開目光,她卻有些心虛得低下頭去。方才在屋里,蔡琰站在一角,靜默不語,只看著她與劉清談話,將一切盡收眼底。唐玨不知她看到了多少,又是否會如同心大的劉清一般,對她的說辭照收不誤。 一時(shí)到了場上,張繡等人早已在等候。 伏壽、董意也都換了騎裝,坐在溫順的小母馬背上,由侍從牽著馬,正繞場緩緩走著適應(yīng)。場內(nèi)盧毓與趙泰卻是打馬競逐,趙泰年近十四,又是自打來到皇帝身邊,就一直跟著練習(xí)騎射,除了生病,一日都沒落下,乃是諸位學(xué)生中騎術(shù)最為精良的。而盧毓雖然年幼,但乃是盧植之子,盧植允文允武,幼子也毫不相讓,七歲上馬,至今騎射也有模有樣了,只氣力尚顯不足,卻要留待時(shí)光成長了。見了長公主劉清與弘農(nóng)王妃、蔡先生前來,諸人都要下馬相見。 劉清笑道:“只管練你們的!在這里都是學(xué)生,若還要一一見禮,豈不是要麻煩死。” 張繡早已迎上來,上下打量劉清一眼,笑道:“殿下這身打扮,竟叫臣不敢看了?!边@話是恭維,卻又近于調(diào)笑,已是不限于尊卑之別,足見兩人關(guān)系非同尋常。 劉清睨他一眼,笑道:“皇帝叫你來教課,可叫你來品評學(xué)生衣裳了?” 張繡忙俯身告罪,苦笑道:“殿下可切莫同陛下告狀?!?/br> 劉清這才得意笑道:“做這幅樣子給誰看?起來吧?” 一旁唐玨見是話縫,這才出聲道:“這位便是張小將么?” 張繡肅容道:“末將張繡,見過弘農(nóng)王妃?!?/br> 唐玨凝視著他,忽然伏地行稽首之禮,道:“將軍大德,妾身無以為報(bào),幽居宮中,今日才得面謝。若非將軍慨然進(jìn)言,妾身豈得再見天日。” 她忽然行禮,諸人都嚇了一跳。 張繡忙要扶她起身,卻又于理不合,手臂伸在半空中,改為伏地向唐玨而拜,不敢受禮,看向劉清,道:“王妃折煞末將。若非素知殿下仁善,我又怎么敢將此事告知殿下?我實(shí)不敢居功,王妃若果真要謝,只謝陛下與殿下便是。” 劉清忙扶了唐玨起身,蔡琰又為她拂去膝上泥灰。 見這邊圍作一團(tuán),場中伏壽、董意、盧毓與趙泰等人也都下馬過來關(guān)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