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卻說黃鶯兒回府后,果然如與王允所商議的一般,向柔夫人進言,勸她往城外道觀求子,說夫妻同去更有奇效,又信口胡謅了許多靈驗的例子。 柔夫人當初假懷孕纏上了呂布,因對呂布確有幾分真情,難免覺得愧疚,極力想為呂布生兒育女。此時聽了黃鶯兒所說,柔夫人握著婢女的手,道:“好鶯兒,近日竟是我誤會你了。若果真靈驗,我從此便把你當meimei看待?!?/br> 黃鶯兒笑著敷衍,心里不屑,想著她日后做了尚書府的小姐,哪里還用柔夫人認作meimei。 柔夫人見她淡然,想到自己上午在大長公主府時對黃鶯兒的抱怨,不禁越發慚愧,只是也不好提這事兒,此時還是求子的事情最大,忙梳妝打扮起來,去勸說呂布。 而同一時間未央殿中,長公主劉清正嘚吧嘚嘚吧嘚,把在姑母那里聽到的各種瑣碎傳聞,說給皇帝聽。 劉協原是一邊練字,一邊有一搭沒一搭聽著,待聽到柔夫人抱怨婢女這一節,心中一動,道:“她說的這婢女,可是從前自董卓府中就跟著她的?” “是啊。”劉清自己嘮叨了半日,終于有了回音,很是興奮,道:“柔夫人說就是因為從前董卓府中相伴的,只拿著當meimei看待,所以才縱得她無法無天了嘛?!?/br> 劉協挑眉道:“未必。雖也有秉性荏弱,給底下人拿捏住了的主子。但多數情況下,總是因為有把柄在人家手里,才只能任人脅迫?!?/br> 劉清道:“你是說,那個黃鶯兒手上有柔夫人的把柄?可……柔夫人能有什么把柄?” 劉協便對一旁的曹昂道:“子脩,你再派一隊人留意那黃鶯兒。尤其是這幾日,時刻緊盯?!辈还苁鞘裁窗驯?,總是跟王允脫不了干系。這條線,是當初呂布殺董卓之時,劉協便已派曹昂埋下的。他抬頭看一眼守在殿門外的閔貢,王允的觸手伸的也太久太遠了,也該斬斷幾條了。 忽然殿外傳報,說是李利夫人請求入宮,見長公主殿下謝恩。 劉清微微一愣,道:“那個涼州將軍的夫人么?她謝我什么?” 蔡琰在旁提醒道:“殿下不是賜了李將軍芍藥花,要他送給家中夫人么?” “啊,對。”劉清想起來,笑道:“幾朵花,又有什么好謝的?” 上首劉協掛起狼毫筆,活動著手腕,道:“叫她來未央殿吧。既然遇上了,朕也見見她?!?/br> 作者有話要說:感謝在20200510 08:02:09~20200511 08:35:39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投出地雷的小天使:銅宸申 3個;Moonlight、青青翠微 1個;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 第68章 李利妻子應詔入殿, 乃是一位樸素的中年婦人,用平民常服之色,著青色襦裙, 梳著干練的發髻, 想必是因為要入宮覲見, 略做了一番修飾,卻掩不住原本小麥色的膚色與雙手皸裂的皮膚。 劉清看她模樣,沒想到自己賜的芍藥花落在一位農婦手里,略有些詫異。她便笑問道:“那芍藥花開得可還好?” 李利妻子原是有些緊張,聽見問話, 抬眼一望, 見左首坐著一位長裙華麗、發飾琳瑯的少女, 便知這位乃是長公主, 忙道:“謝過長公主殿下,那花兒開得好極了, 臣婦從未見過這樣好看的花兒。就是可惜都只有枝葉,沒有根, 只看個幾天恐怕就要謝了。真可惜了花兒。”劉清“噴”的一笑,道:“原就是看鮮花的。若要有根, 不成了種花了么?” 李利妻子局促道:“叫殿下笑了。臣婦原也不懂這些。”她垂頭望著劉清裙角, 心里暗嘆, 這卻是什么裙子?這樣好看。自來只有宮里的公主娘娘才穿這樣的裙子,若她在家中穿時,怕是走兩步就要踩到裙邊摔一跤, 更不必說做活了。 劉清留意到她的視線,笑問道:“你也喜歡這留仙裙?走時我送你一套便是?!?/br> 李利妻子吃了一驚,見這長公主殿下又送她花又要送她裙子對她也和氣, 便也覺得這公主好,略放松了些,忙擺手道:“不不不,這樣的裙子只合殿下穿。臣婦若穿了,都不會走路了,更不用說還要下地干活了?!?/br> 劉清訝然道:“你還要下地干活?”李利雖然官職不算很高,但原本乃是李傕侄子,手下也有幾千兵馬。李傕死后,幾萬涼州軍都在李利手上了。身為李利妻子,就算不是錦衣玉食,總也不必親自做苦工才對,更何況還要下地做農活? 劉協聽她倆一問一答,這才開口道:“夫人怎么稱呼?” 李利妻子又是一愣,忙向皇帝見禮,有點摸不著頭腦,道:“臣婦夫家姓李?!?/br> 劉協笑道:“朕是問你本來的名字?!?/br> 李利妻子道:“臣婦姓孫名平?!?/br> “孫平。”劉協點頭道:“好名?!?/br> 孫平卻是一愣,嫁人生子這么多年來,都喚她“李家那位”又或是“李家夫人”,從前婆母在時喚她“孫氏”,丈夫多年在外帶兵,也無人喚她小字。此時被皇帝念出姓名,孫平卻有些恍惚,頓了頓才應了一聲。 劉清倒沒注意這些,仍是追問道:“怎么你還要親自下地干活?你家中沒有仆役么?” 孫平回過神來,笑道:“哪用什么仆役?家丁里男的都跟著將軍上了戰場。戰場上多么兇險?他身邊多一個人也是好的。他們在前線用糧吃緊,總不好叫他們反過來補貼我們。好在我和幾個孩子吃用也不多,平時我自己也能張羅過來,老大如今十四歲也能幫著干活。原本在邊地,每到春種秋收之時,將軍部曲中在家的老兵過來幫一幫,也就成了。這兩年到了長安城外面,只種了幾畝菜。今年原想著種糧食的,誰知道開春連著下了倆月雨,孩子又病了,到底也沒種成。好在將軍如今領了朝廷的口糧……”她絮絮叨叨說到這里,忽然意識到自己可不是站在田間地頭里討論收成,而是在未央殿里覲見皇帝與長公主,有些突兀得止住了話頭,絞著雙手有些局促道:“瞧我,光顧著自己愛說,陛下聽煩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