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喬初熏有些訝異,看著景逸側臉:那公子想去哪? 景逸也沒答話,直接抱著人上馬。依舊是讓她側坐著靠在自己懷里,催動馬匹往城門方向行去。 一路行至城南一處飯莊外面,將馬匹jiāo予店家,又拉著人直接上到二層一處雅座。 喬初熏見這家飯莊并不大,內里裝飾倒格外jīng致素雅,且適逢用晚飯的時辰,不像一般飯莊那般嘈雜。心里仍惦記家里那些人的伙食,卻也掩飾不住對這里的喜歡。或者可以說,打從離了那孟氏莊園,一路由景逸陪著騎馬賞梅,摘花散步,心qíng就漸漸明朗起來,仿佛多少年都沒有過的愜意歡欣,在這一半天里揣了滿心滿懷。 喬初熏抱著暖手爐坐在椅上,雖仍然習慣xing的微低著頭,唇角卻難以抑制的微微彎著,原本就清澈的眼兒微微有些濕,仿佛浸著露水的梨花,讓人禁不住想擷一個吻。 景逸跟過來的小二點了幾道特色小菜,兩碗粥水,幫兩人倒了兩碗熱茶。一直默默注意著對面人的神態動作,見她似乎挺喜歡這里,之前在山莊里那抹膽怯與不安也消散gān凈,不禁眸色轉暖,跟著流瀉出淺淺笑意。 之所以不想那么早回去,就是想多一會兒兩人共處的時光。景逸從前些日子就逐漸發現,小丫頭看著溫潤柔順好欺負的脾xing,骨子里卻真有一股子倔勁兒。只是心xing柔軟又能忍讓,一般不觸碰到她那條界限,便很難看到她豁出去一切跟人硬碰硬的一面。可心里到底提防著,雖不輕易跟人透露心事,卻著實有一番自己的計較。 之前在山莊,因為那兩人的古怪舉止而暫時靠近自己,并不代表著真心喜歡與自己親近。景逸漸漸摸透這人xing子,知道她只要一回到府里,肯定又會立時與他劃清界限,主子下人那一套往出一搬,若再bī的緊點,一個弄不好便又是那日在街上的僵持qíng形。因此便找了一家之前伊青宇念叨過的環境清靜的館子,想多體味些先時溫存。 不一會兒,飯食就上來了。景逸點的幾道都是口味清淡的素菜,粥則是添了百合與蓮子同煮的。百合醇甜,蓮子軟糯,粥熬至細滑微稠,口味清新溫潤。中午時那一桌子菜雖然豐盛美味,卻顯然太過油膩旺火,因此景逸點的粥食可以說很好的平衡了晌午時那一餐飯。喬初熏慢慢吃著,就禁不住的唇角更彎。 正文 第四章 冬至餃子 沒過兩日便是冬至。 按舊理,這一天要吃水餃以及地羊ròu,是為祛寒暖身,好生進補的緣故。先時伊青宇就跟景逸說好,冬至這天要來府上用晚飯,并打了包票地羊ròu和酒都由他負責。 果真到了冬至當天,晌午剛過,就有人過來府上叩門,第一撥是劍香閣的小伙計來送地羊ròu以及煮暖鍋用的幾樣底料。第二撥則是府衙的幾名捕役雇了馬車送酒過來,這人倒也當真說到做到,連帶景逸和喬初熏都算在內,一共送了二十壇好酒過來。除卻當初景逸提到過的秋露白,還有好幾壇難尋佳釀,景逸坐在書房聽高翎匯報,一邊翻著書冊,一邊就勾起唇笑。 待高翎說完,景逸也不知想到什么,放下書冊思量了會兒,突然起身,拿過大氅就往外走。高翎原本還在緊隨其后,結果走沒兩步發現景逸不是要出門,而是往廚房方向去,趕緊停下腳步,老實回前院看影衛們掐架逗貧去了。 到了后廚,就見小桃兒在屋里小陀螺一般圍著喬初熏轉,一手握著搟面杖,另一只手拿著只白瓷小碗,嘴里還唧唧喳喳的念念有詞。再看從過了晌午就沒見的那人,身上換了套水紅色的衣裳,恰好是略微掐腰的樣式,上身微傾的姿勢更顯得那把小腰身不盈一握。領口鑲著薄薄一圈茸毛,白嫩耳垂上什么也沒戴,頭上依舊只簪了那支自己送的發簪。 原本頗為嬌艷的一身衣裳,因為這人本身的溫婉氣息以及素凈裝扮,倒讓她穿出幾分溫淺宜人的味道。袖口往起挽了一圈,兩手都沾著面粉,指尖動作翻飛若蝶翅,眨眼功夫就捏出一只白胖胖的小元寶。一旁案上已經擺了好幾屜餃子,有月牙形狀的,小鎖形狀的,最多的還是元寶形的。 景逸見她鬢角沁的微濕,原本白凈的臉也暈著淡淡的紅,不禁出聲道:差不多就行了,不還有暖鍋呢么! 屋里兩人都忙得夠嗆,壓根沒發現門邊早就站了人,初一聽到景逸聲音都很意外。小桃兒麻利兒搟了幾只皮子出來,放下搟面杖,將小手往圍裙上蹭蹭,忙招呼景逸進來:外面好冷的,公子可別站在門口chuī風。說著搬了張最高最大的凳子到屋子靠內的空地,這邊還有地方,公子快進來坐吧! 喬初熏偏過頭看了景逸一眼,手上動作沒停,只溫聲道:后廚雜亂,公子還是先回屋罷。 超速首發自古君子遠庖廚,更何況他一個堂堂一品小侯爺,上次是喝醉了不知輕重,而且也沒旁人,也就由著他xing子鬧了。這回可是晴天白日,他一個做主子的,到這后廚里頭坐倒像什么樣子! 景逸也沒著急過去坐,踱步到喬初熏身邊,看著她包完手上那個餃子,淡聲問:還差多少? 喬初熏用眼神示意他看一邊的小盆,滿滿一盆子餡料剛做得,少不得要包上個把時辰。小桃兒幫忙把凳子找好,見景逸沒有過來的意思,又回到喬初熏身邊,幫著繼續搟餃子皮。后頭大鐵鍋上的蓋子被蒸汽頂的一掀一掀,香濃ròu湯味兒直躥鼻子。 景逸見這人面露疲色,蔥白指尖微微顫著,明顯是累的狠了。蹙了蹙眉尖,景逸也沒說什么,轉身出了屋。不一會兒就拎了個影衛過來。 向來在其他影衛面前最顯冷靜淡定的小杯先是被主子qiáng行拖拽出屋,在后院用涼得扎手的井水洗了三遍手,還沒來得及偷著呲下牙,又被小侯爺直接拎進后廚。 小杯先時還沒明白過來怎么回事,一見那一屜又一屜的餃子,當即嘴角一抽,臉色暗淡看向景逸,不會是他想的那樣吧 景逸一臉理所當然的看他:你小時候不是陪你爹娘出過餛飩攤子么。餛飩和餃子,不都差不多的么! 小杯嘴角接連抽了兩抽,還是差很多吧!而且那都七歲以前的事qíng了,他哪還記得具體怎么個手法?更重要的是,要是被那群吃貨知道他還會包餛飩,晚上回了屋還不得被人擠兌死 不過這人一個最大的優點就是任何qíng況下都非常冷靜,眼見自家主子一副不容置疑的神qíng,小杯也知道這事沒有打商量的余地。而且被那群家伙笑,總比被主子記仇的好。 他可不想不知哪天一覺醒來,被高翎告知自己已經被發配到某個窮山惡水的山頭水寨單個執行危險人物,而且不就是包倆餃子么,大不了現學現賣!而且喬小姐好溫柔好耐心的xing子,鐵定不會嫌他笨的 誰知主子下一個動作就讓人徹底幻想破滅。 超速首發他剛剛堅定點頭表達了服從命令到底的決心,那邊景逸已經拉起喬初熏,同時出聲囑咐兩人:你們倆,把這些包完。 兩個被無辜點名的人先是面面相覷,接著又小jī啄米似的一齊點了點頭,一個小聲教,一個無聲學,兩人很快進入狀態。喬初熏先還不愿,結果景逸直接拿住她沾著面粉的手握在掌中,一邊拉著人往外走一邊勾起唇角:先回屋洗手。 喬初熏也知道這人說風就是雨的脾氣,而且他這會兒擺明了耍無賴,自己要是擰著說不去,他肯定要說,他的手上也沾面粉了要洗。因此雖然無奈,也只能由他拉著走,只是頻頻回頭看屋里那教學相長的兩人。 回到景逸臥房,調好水溫拿過香胰,景逸站在一邊,示意她先洗。喬初熏略有些不自在的將手放入溫熱清水,仔細洗掉粘在手心的面粉,剛直起身,旁邊已經遞過一方gān凈布巾。 喬初熏遲疑了下,輕聲道過謝,接了過來,退開兩步給景逸騰地。 待兩人都洗gān凈手,景逸端起盆子到屋外倒水,返身回屋,直接到g邊取了只花朵形狀的盒子過來,擰開蓋子,遞到喬初熏面前。 喬初熏原就覺著被這人伺候著洗手很是別扭,這會兒定睛一看他手里的東西,登時心中更感慌亂。雪白膏狀物事,淡淡梨花香味,正是日前兩人一起逛胭脂鋪子時買的那盒擦手用的梨花膏。膏體圓潤飽滿,明顯還未有人用過,那他專門買這東西擱在屋子里 喬初熏微垂著眼,伸指到盒子里拈了一小塊,放到掌心搓熱,均勻涂在兩只手上,嗓音比往常更低了些:多謝公子。 景逸微微一笑,擰上盒蓋,將東西塞到她手里:這東西原就是給你買的。 喬初熏握著盒子,直覺光滑釉面滑不溜手,熱度灼人,接也不好,拒也不是,白皙眉心漸漸就蹙起褶皺。 景逸將這人一絲一毫神色變化看的清楚,也跟著擰起眉尖:怎么,不喜歡? 喬初熏緩緩搖了搖首,喉間如有棉花堵塞,說出的話自己聽著都有些飄忽忽的:公子不用對我這么好 景逸卻是驀地展顏一笑,伸手扶上她一側手臂,將人圈在懷里,低頭看她一直垂著的眼:我想對誰好,那是我自個兒愿意,還有人管這么? 喬初熏唇上血色更淡,語調微澀:可是,我不值得公子如此。即便她管不了景逸所作所為,她總還管得住自己的心。 景逸卻不為所動,眉都沒動一下:值不值得,是我說了算。 喬初熏心中惶惶,口中愈發gān澀,抬眼看了他一眼,似乎被那目中qíng意嚇到了,又飛快垂下頭。剛要轉身出門,卻發覺自己已經被人半攬在懷,身后傳來景逸不緊不慢的嗓音:方才府衙有人送酒過來了,有幾壇做菜燉湯都很不錯,一起去瞧瞧罷。 喬初熏跟在這人身旁,一同去了前院。就見小綠幾人正站在那一壇一壇的端詳,見到景逸來了忙齊聲問安。 景逸微一頷首,吩咐幾人把那十幾壇秋露白搬到后院酒窖。接著拎起一小壇薔薇醉,托在手里,笑著看向喬初熏:過兩天先嘗嘗這個,口感清甜,酒勁兒也不大,你也可以嘗嘗看。 喬初熏彎起唇角回以一抹淺笑。景逸將酒壇往邊上一放,正要去拾另一壇,就聽大門外有人叩門。喬初熏忙快步往門口奔去,剛走沒兩步就被景逸拽住,示意她不要急:沒事,肯定是那小子來了。 果然,有影衛飛身過去開門,很快門口就傳來伊青宇笑聲調侃:哎今天本府可是為了喬小姐的餃子提早一刻出門吶!如何,酒和地羊ròu都見著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