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惜日回眸,看到龍茗輕笑。這個是龍茗?不會被鬼附身了吧?驚龍茗輕輕的笑著,心qíng甚是愉悅,道:這句話是我娘親生前說的,這個巨石也是我娘親生前,爹爹最愛帶我們來的地方。每當有這樣的夜色和這樣的月光,爹爹就會帶著我和娘親來這里,偶爾逮住一兩條蛇還會回去煮蛇羹給我吃,所以我最喜歡這里的月光和星光,還有這里的蛇ròu。呵呵 他輕輕的笑著,仿佛回到了往昔,一家三口在這里看星星看月亮,爹爹會帶上幾個蘋果給他和娘親吃,他的笑容那樣的溫柔,在這樣的月光下,恍然回到了幸福的往昔。 此時此刻,惜日怔怔地望著他,在這樣俊美無雙的男子身旁,在這樣的星光和月色下,一種從未有過的寧靜和溫柔襲上心頭。 她也有一個愛她卻已逝的娘親,可她卻沒有他幸運。 雖然爹爹也寵愛她和娘親,但畢竟爹爹的愛是分成了幾份的,她自小就在yīn謀算計虛偽裝假中長大。 讓爹爹多一點寵愛,讓貴為皇太后的姑母喜愛,是自她一出生娘親就要求她學會的事qíng。 還記得三歲時,當爹爹抱著她的時候,她餓了想去吃飯,都qiáng自忍住,因為娘親說過,能讓爹爹多抱上一秒鐘是最重要的,其他事qíng都要忍住。 多年來步步為營,在爹爹面前聽話懂事乖巧討喜,在外人面前要處處表現高貴大方,知書達理,在姑母面前體貼撒嬌,千方百計令姑母一展笑顏。 只要令需要的人喜歡,任何樣的自己都要裝扮,這都是娘親教她的。 直到娘親去世,她開始厭倦了在爹爹面前與其他兄弟姐妹爭寵,也厭倦了再進皇宮刻意討姑母喜歡,更厭倦了總是為別人的眼光而活,或許是娘臨終前,意味深長地那一句話,她變了,她開始放縱自己。 直到來到蘇州,她似乎越發的放縱了自己,這幾日的自己,連她自己都開始不認識了。可如此放縱的感覺真好,真好,她開始喜歡了,真心的喜歡這樣的自己似乎這一切都要感激一個人,一個令她拋卻一切束縛,變得如此得意忘形的人,她回首望向身后男子,見他剛剛的溫柔已不復見,取而代之的是哀傷,想來是想起了自己的親人了吧?他剛剛說過,他的娘親也不在了,一抹憐惜的溫柔襲上心頭。 為何不說話了?龍茗突然開口。 惜日一怔,嘆道:如此良辰美景,又有龍少這樣的翩翩美少年陪伴,不得不感嘆,光yīn如梭哇,太陽不要升起,太陽不要升起 行了,聽起來怎么那么冷。龍茗看怪物一樣看著惜日。 惜日不滿,他這種表qíng明明是從她這里偷學的,一向應該是她這樣看他才對。本來沒想怎樣,可惡意就這樣被激了上來。她忽然轉身,向龍茗所躺之處爬去,邊爬邊笑。 你笑什么?怎么看起來那么惡毒yīn險?龍茗道,下意識的起身向后挪去。 嘿,嘿。惜日gān笑兩聲。伸手就要掀去他鼻子上的白布條。 龍茗大驚,往后一躲,沒注意自己已挪到了巨石邊緣,本來武功卓越,輕功獨步的龍茗哇,又一次,一世英名盡毀惜日向下一看,巨石底下,一個人像一個被翻過來的烏guī一樣,四腳朝天。 哇哈哈巨石之上,女子笑得捶胸鑿石。 他的克星 三更天了,惜日才偷偷地回到自己的寢房門口,當龍茗黑鼻子黑臉地放開她后衣領的霎那,她大口大口的喘了幾口粗氣,明知道龍茗是故意讓她如此難受的,可她還是笑了開來,回身直視他,故意無聲無息地裂開了嘴。 龍茗黑著一張臉,看到她又裂開了嘴,冷哼了一聲,可一雙眼睛卻甚是明亮,轉過身腳下一蹬,憑空而起,輕輕地丟下了兩個字:走了。衣衫翻飛,轉眼消失在了夜色中。 直至看不見了,惜日才捂住嘴笑著輕手輕腳地進了屋。 第二日晨,田雙為惜日梳頭,從鏡中看到小姐眉眼帶笑且若有所思。 小姐昨晚出去,并未告知他們去哪里,也不許他們跟隨,只要求她偷偷假扮成小姐的樣子早早進屋里休息,這樣才沒有引起劉mama的疑心,本來說好小姐在后門外三聲貓叫她就去給開門的,可直等到三更小姐卻自己進了門,她不敢多問,小姐從來不主動說的事qíng,即使是生前的夫人也問不出口。可如今看著小姐的笑容,似乎,昨晚很是愉快。 幾聲急切的腳步聲漸進,聽來應是田勇的。 果然,到了門口,腳步聲停歇,看身形就是田勇。 門外,田勇輕敲了幾下門,恭敬說道:小姐,京城大人來信了。請小姐親閱。 惜日驀然回過神來,說道:拿進來吧。 田雙開門接過書信,又關上了房門。田勇依舊立在門外。 惜日接過書信,當即拆開來看。從頭至尾瀏覽完信中內容,原本的愉悅已不見,取而代之的竟然是一抹嘲諷。一聲冷笑,信在她手中揉爛,又是賜婚嗎?田雙,田勇,準備一下,我們要回京城了。語氣中掩不住的嘲諷和煩亂。 田雙一驚,低頭應道:是。 門外的田勇顯然也氣息一滯,過了一會兒才應道:是。 時間很急,明天她就要離開了,可不知為何,她又來到了蘇州大街上,青青楊柳河畔,一只只船兒穿梭在水中,一座石拱橋就在眼前,人來人往如惜熱鬧,可她卻始終沒有走上橋去,走過這橋不遠處竟赫然是龍府了,當她發現時,她自己也嚇了一跳,在不知不覺中自己竟來到了蘇州最大最有名的龍府滄làng園,可面前的這座橋卻令她愕然止步,不知道為什么自己會來到這里,自己來到這里又為了什么?難道是想去和他道別嗎?他們只有幾面之緣,而且還都是那般的彼此百般刁難,雖然昨夜似乎有些不同可又能代表什么? 她黯然轉身。 幾日來,龍茗因為一些事務忙得脫不開身,終于又閑了下來,想起那一夜,想起了她。還有她大笑的樣子。 其實自己當晚明明可以不跌得那樣láng狽,可不知為何,當他在巨石上聽到她的嘆息聲后,就想看到她開懷大笑的樣子,他不習慣她的嘆息,更習慣看到她笑的很張狂的樣子。 想起,每當她大笑時,或者有yīn謀詭計的時候,都是那樣的神采飛揚和與眾不同,似乎天底下任何事都不會煩惱于她。 夜晚又再次來臨,出奇的,竟然也是滿天星斗布滿同樣暗藍色的夜空。 他再次來到她的房頂,屋內燈熄著,四周也很寂靜,似乎主人尚未歸來。 他又來到當日挪開的磚瓦之地,再次熟門熟路地掀開了那幾片瓦礫,忽然,一張信紙從瓦礫下顯露出來。 他奇怪地拆開來,與此同時下意識的憋住了氣息,怕又是她的詭計,可入眼的字句,驀然令他的心緊縮了起來。 不知道你會不會看到這封信,呵呵,我也只是賭一賭罷了,或許你會再來此地,再次掀開我的瓦礫,再次偷窺我。(后面是一個笑臉)^_^生氣了嗎?不要氣了,我為這幾日戲耍你的事真心實意地向你道歉。其實,我很高興在蘇州遇到你,如果你不反對,我已把你當作朋友,即使你反對也無效。因為從今往后,我們再也不會見面了。 我回京了,你多珍重。 啊,忘記說了,這封信上沒有荷花香,你不用閉氣了。 就在龍茗放松的一刻,一抹淡淡的荷花香撲鼻而來,忍不住地打了一個噴嚏,在他打了一個噴嚏后,就不可遏制的繼續打著,不是說沒有荷花香嗎?怎么還有?這個田惜日,又騙他啊氣一個超級打噴嚏,令他手一抖,這才看到信的背面還有字,他翻過來一看,險些沒被氣死,信封后面幾個大字:騙你的!哇哈哈! 啊氣啊氣 郡王明路 回京已有十日,開始她仍存有疑慮,不相信自己會被賜婚給郡王明路,可當圣旨拿到手里的那一刻,她才真的意識到,這一次,真的是被賜婚了。 兩年前因為索閣的拒婚,使得她一夕之間從京城第一美女變成了眾人嘲笑的對象,那種巨大的反差也曾令她消沉,可自從娘親去世之后她漸漸地變了,變得冷漠,變得一切都無所謂,或許也變得厭世。 她開始討厭曾經最在乎的一切,包括爹爹的重視疼寵,他人對她的看法和評價,皇太后姑母對她特別的寵愛,曾經最在乎的一切她都厭煩。 曾有一段時間,只一人過著自以為平靜安靜的生活,不聽不看也不去想,可那時她只覺得人生是如此的孤獨和寂寞,甚至四周所有的一切都失去了原有的色彩。 直到,在蘇州與龍茗的一番遭遇,不知是不是命里注定,從遇上他的那一刻開始,她所有的生活都開始脫了軌,就連她自己也變了,變得愛笑,變得開朗,變得再也不會覺得早晨的陽光會刺眼,變得忘記了原本的孤單和寂寞,變得似乎整個世界都開始有了色彩而變得鮮活起來。 即便再次回京,再次面對至親的兄弟姐妹無qíng的恥笑和冷嘲熱諷,也都可以淡然處之。不是以前的忍耐和刻意掩飾,而是真正的無所謂。 自她回來,她便得知,此次被賜婚是姑母的意思,而爹爹也自是喜歡這門親事。 郡王明路是官場上年輕一輩當中除索閣外另一個備受皇寵的公子,又是皇親國戚,在地位上田家這次無疑是高攀了。聽爹爹語氣似乎更欣賞明路在官場上的為人處事,甚至在她剛接下圣旨時,爹爹就已開始叮囑她要想盡辦法討郡王明路的喜歡了。 不管怎么說,這門婚姻更適合田家。而她理所應當的應該喜歡。 是啊,她為什么不喜歡呢?她沒有任何理由不喜歡。所以在接下圣旨的那一刻,她謝恩的聲音很大很大,大得想讓自己內心深處都要深刻地聽到,她不能反對,她只有接受,她磕下的頭很響很響,響得突兀,響得令她覺得疼痛,越痛越好,讓自己更清楚這不是夢,這都是事實,一個她必須接受的事實。 在眾人面前她高昂著頭,看起來似乎無比驕傲地接下了圣旨,可心里卻忍不住在冷笑。 如果這一刻娘親還在世,那么她會裝得更像一些吧,因為娘親會為此而高興,為她的揚眉吐氣,一雪前恥。 可如今,她只剩自己去面對一切,她必須演戲,不能給四周環伺的虎láng任何可乘之機。她必須掩飾自己的不愿,必須掩飾自己的脆弱和無奈,她必須堅qiáng,只有這樣才能驕傲地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