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緒寧微愣。

    劉秀的酒量，比起蔡緒寧來說那可是一個天上一個地下。

    蔡緒寧的大手輕輕拍著劉弘的背脊，輕聲說道：“弘兒，成為我們的孩子，你覺得難過痛苦嗎？”小小年紀就要經歷刀霜劍雨的，那些言語的刺人之處，劉弘也是遭受了不少。

    劉弘道：“難過有之，可阿耶，我乃是帝王唯一的子嗣，自出生享用的東西，或許是尋常人一輩子都不曾見過、嘗過的物什。我又有什么資格去嫌棄那些小小的磨難呢？若是我輕易便如此，以后還怎么為阿耶分擔？”劉弘對蔡緒寧與劉秀的稱呼，都一概是阿耶。

    神奇的是，倒也從來不會分不清。

    蔡緒寧道了聲好。

    “這話說得不錯，有所得，必要承擔些什么。”

    他淡淡說著。

    “我以前也不過是個平常人，卷入本該無我的旅途，在歷史上留下本該無我的印記，這是多少人求都求不來的東西。”蔡緒寧說到這里的時候，突然笑起來。

    “這般看來，我是不是也應當是認命了呢？畢竟我這一生跌宕起伏，可比從前要精彩許多。”

    劉弘睜著大大的眼睛。

    卻沒有說話。

    不知為何，他隱隱約約有種感覺，這句話并不是對他說的。

    蔡緒寧斂眉。

    “我活得不錯，過得也不錯，按理來說，應當是如同我在劉秀面前說的那樣淡定自若，平靜消失……但是憑什么呢？”

    他看著劉弘有些懵懂的眼神，伸出手捂住了他的耳朵。

    在動作窸窣聲中，蔡緒寧輕聲說道。

    “我可是不認命。”

    …

    陛下詔令，讓天下諸侯王爺入朝。

    這不年不節的時間，著實是讓人摸不著頭腦。但是詔令下得急，就算是想忽略也是不得行，便算是有百般心腸，也不得不趕緊收拾入朝。

    這其中懷疑帝王是否打算把他們一網打盡的想法也不是沒有，可是把這么多人聚集在京城，除非陛下是發瘋了，才會打算對他們動手。

    畢竟一旦出事，那可當真是了不得。

    然心中有疑慮的人也不在少數，只不過都藏于心底，未曾表露出來。面上自然是一概服從，無一不是應好。

    諸侯王爺們陸續入京的時候，正是盛夏。

    這般炎熱的溫度里，蔡緒寧還是穿著厚厚的衣裳。他的手指冰涼如雪，一旦遠離了劉秀，他便渾然是個冰人，搞得近來他和劉秀幾乎是寸步不離。

    就跟連體嬰一般。

    奈何蔡緒寧是真的沒有法子。如果可以選擇的話，他倒也不想要這般的局面。

    尷尬。

    真是太尷尬了。

    【直播間】

    [ID給你一記老拳：……黏黏糊糊的]

    [ID粉紅大象：牽牽手，大家都是好朋友]

    [ID傷心總是難免的：辣眼睛，真的是太辣眼睛了]

    [ID勁舞團：主播不會真的就這么死了吧]

    [ID赤橙黃綠青藍紫：我還是沒搞懂，為什么主播現在會變成這樣]

    [ID淺紫色：我還以為之前與系統之間的問題就已經解決了呢……]

    [ID（房管）高塔奇人：主播啥都沒說，真讓人頭疼]

    蔡緒寧看著直播間的議論紛紛與各種猜

    測，有些猜測神奇到讓他有些頭大。

    關于他的身體，種種的猜測，在此之前他已經與系統進行過一番辯論，系統指出他的身體指數在他看來是沒有任何的問題的。

    系統本身并不能就這個問題與蔡緒寧進行任何的商討。

    在這件事上，他的存在價值就跟那些太醫一樣。

    但其實……蔡緒寧已經有些猜測了。

    其中一個原因就如同之前直播間所推測的那樣，他在之前種種歷史碎片中就已經見過不少利用任務來拖延離開時間的辦法，這種漏洞應該早就被補上了。

    另外一個原因……

    還是因為這具身體本身的緣故。

    哪怕是天道，都需要順應某些規則。當它為蔡緒寧重新塑造了這個身體投放到這個世界的時候，蔡緒寧在這其中的所作所為自然也需要順應其規則。

    劉秀在魯山出事的那一回，按照天道的說法，本來就在它的算計之中，要的便是讓蔡緒寧一命換一命，讓某些能量的讓渡能夠完成。

    這些神神道道的話，蔡緒寧并沒有細究，那是另一個層面的東西了。

    只不過當年天道暗含的意思，他也大致理得差不多。當蔡緒寧選擇一命換一命的時候，他早就該死了。

    所謂復活的機會，在這一次消耗干凈之后，蔡緒寧本就沒有任何的退路。

    是劉秀曾經做出了某些能夠動搖天道意志的行為，才有了一線生機。

    拖延到了今日，本來就已經算是僥幸。

    只不過……

    蔡緒寧看著攤在他膝蓋上的卷軸，慢吞吞說道：“阿秀現在的舉措，未免有些大張旗鼓了。”他正靠坐在劉秀的身后，背部暖洋洋的感覺讓他的聲音有些昏昏欲睡。

    “如果不是這般大張旗鼓，有人怎么能安心呢？”

    劉秀淡淡說道。

    “說起來……”蔡緒寧拖長著聲音說道，“阿秀至今都不曾告訴過我，你當年究竟與劉縯密謀做了些什么。”

    劉秀認真辯駁：“密謀這個詞語聽起來有些難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