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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件事是誰處置的?” 帝王的聲音冷了下來。 等到正事處理完了,朝臣們基本上都離開了,倒是鄧禹還沒有離開。 帝王的姿勢顯得松散了一些,笑著說道:“怎么還不走?難道是打算留下來加班不成,我可不會給你加班費。” 鄧禹聽著有些奇怪的詞匯蹙眉:“加班,加班費,這是什么意思?” 這些還是從前蔡緒寧與劉秀聊天的時候,隨口所帶出來的新詞匯。 劉秀笑瞇瞇地與他解釋了其中的含義。 鄧禹笑道:“蔡先生總是有著諸多奇思妙想,我還從來都不曾去過嶺南,不知是否那處地界的人都如他這般令人欽佩。” 帝王的笑容淡了下來,似乎是想到了什么,渾身上下的氣息冷了些。 “他仿佛活在在不同的世間。” 劉秀拋下這句有些曖昧不明的話,看著鄧禹說道:“說說看是有什么事情罷。”他知道鄧禹是不會做無用功的事情,既然現在留下來了,想必就是有事要說。 鄧禹輕嘆。 他知道陛下的敏銳,應當是猜出了他的來意。 “方才陛下的那句話應當是對我說的,這確實是您的私事,但您現在登基已有一年,宮中后位空虛,而您膝下又無子嗣。現今這個問題雖不嚴重,可再往后,卻會越發成為不少人的心結。” 鄧禹誠懇說道。 這一趟渾水他并不想踏入,但是有些話卻不得不說。 皇帝究竟有沒有皇后,這并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皇帝到底有沒有后繼之人。盡管下下策可以過繼兄弟的子嗣,可這到底并非最好的解決法子。 “以仲華之意,此事應當怎么解決才是最妙的?”劉秀挑眉,語氣有些幽冷。 鄧禹欠身。 “倘若陛下不愿有人威脅到蔡先生的地位,那就只留下子嗣,而不讓生母靠近。便讓此人一生安順就已經足夠。”他所提出來的主意并不正統,也不君子。 可某種程度上確確實實是在為蔡緒寧所考慮。 明面上,陛下并沒有張揚過他與蔡緒寧之間的關系,但在私底下他卻從來都沒有掩飾過分毫。 而蔡緒寧行事當真是光明磊落,灑脫自然,也是從不避諱。 有意見的人自然是有,但是正如鄧禹所說,現在并不嚴重。但是現在不嚴重,并不意味著日后還會如此。 文人的口誅筆伐,鄧禹比任何人都還要清楚。他所提出來的法子,也是當下最容易最好的選擇。 也能讓蔡緒寧避免接下來的討伐。 世人總是如此,兩個男子相愛,他們并不會認為這當真是一份多么美好的情誼,尤其是在兩位身份懸殊的君臣之間,只會更多去以為是臣下蠱惑了君上。 劉秀與蔡緒寧之間的關系,或許在他們之間是對等的。 但是放到世間,所有的口誅筆伐都只會落在蔡緒寧身上。之于帝王,那只不過是毛毛細雨。 這確實不公,卻是無法變更的事實。 鄧禹的話,讓劉秀沉默了少許。 然后帝王笑起來。 他道:“仲華,你所提出來的法子,又或者說你所想象過的所有可行的法子,我都已經思考過。” 劉秀下了坐具,漫步走到鄧禹的身邊。 他有些無奈說道:“任何一個可以得到后代子嗣的法子,都必然會失去阿緒。” 鄧禹微冷。 他為劉秀所考慮過的事情感到戰栗,但仔細一想,卻又無可厚非。 劉秀畢竟是天下之主,他所考慮的自然不該只有蔡緒寧一人,還有他打下的這個天下。只是他剛剛的話…… 鄧禹有些狐疑:“陛下的意思是?蔡先生并不會接受?” 劉秀搖頭,淡淡說道:“不,阿緒會坦然接受。他甚至會幫著處理完所有的事情,穩妥等到孩子誕下之后,才會離開。 “他就是這樣的性格。” 盡管蔡緒寧從來都不說,但他確確實實是喜歡一人,就會為那人掏心掏肺的性格。倘若劉秀這么做,他甚至不會有半點怨言,因為他認為那是帝皇也無法拋下的責任。 但是倘若劉秀當真往那邊踏出一步,當這件事情開了一個頭,那所有的事情就無法挽回了。 阿緒對感情的執著,可從來不淺。 可如果不純粹,他寧愿一分都不要。 人之欲.望,自然想要兩全其美,可當無法做到的時候,劉秀不可能會舍棄蔡緒寧。 又或者說他會優先選擇的,從來都只有蔡緒寧。 鄧禹眨了眨眼,似乎無法理解。 “難道蔡先生也不打算留下自己的子嗣?” 劉秀拍了拍他的肩膀,搖頭說道:“這世間,不是所有人都把傳宗接代看得極為重要。”子嗣對于劉秀,也不過是為了穩定朝綱才需要的籌碼。 這籌碼能有,自然是最好。 可是無法得到,那也就作罷。 鄧禹似乎想要說什么,卻又猶豫再三,似是不能理解,卻也沒有貿然下任何的評價與判斷。 “雖然從前并不能理解陛下與蔡先生為何會有今日這般的相處,但是仔細想來,飲食男女,人之大欲存焉。而這性別換上一換,倒也沒有多大的差別。”他緩緩微笑,君子如玉,“只是蔡先生會有這樣的選擇,我并不奇怪。可是陛下又怎么會這般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