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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方才上墻頭,又被謝金阻了阻。 張懷德一想起那些見錢眼開的好些個就腦袋發疼,簡直是在外人面前給他丟臉!等熬過了這日,要什么東西沒有?現在揣著錢是打算他娘的去和縣兵分還是咋的?! 真是好賴話分不清! 張懷德這般暴躁的時候,卻也沒想到他自身方才對謝金勿要殺人的建議,不也是怎都聽不進去? 領頭的人如何,底下的人便如何。 大敵當前,盡管謝金與張懷德確有矛盾,可在圍城的攻勢逼迫下,他們卻不敢再生分歧。有他們倆的壓制,這城墻上總算有了點模樣。 張懷德皺眉:“他們為何不動?” “等。” 劉秀淡淡說道:“按照馬作義的安排,等日落后,他們與城門口的自己人里應外合,私自開門,為他們引路。” 與他們的猜測相差無幾。 而現在,暮色猶在,尚未入夜。 “若是他們發現情勢有變呢?”謝金問道。 劉秀清冷的嗓音帶著些許寒意:“那便把馬作義的腦袋穿在墻頭上。” 張懷德忽的一冷,他聽著這陌生的聲音,下意識望向劉秀,微瞇起眼打量他的模樣。 “他是誰?” 張懷德昂了昂下巴,同謝金說道。 “蔡文。”謝金道。 “他叫蔡文。” 第59章 孫福全出門的時候, 是被婆娘推出去的。 “讓那些犢子進來作甚?要不是他們不要女人上前,我就自己去了。你要是不去,我就割了頭發做姑子去。總好過我男人是個軟蛋賴皮蟲!” 他婆娘長得不漂亮, 性格還潑辣,掐著腰站在門前一吆喝,都沒人敢上前與她爭吵。 但孫福全很聽自家婆娘的話。 孫福全的腿有點瘸, 是以前被縣兵給打斷,是自家婆娘沖上去不要命地護住了他, 才保住了他一命。 她讓去, 他也就去了。 孫福全趕到西門的時候,城墻根下架著大鍋, 正蒸騰著guntang的熱水。一排排望過去, 還未看得清楚,就聽到城墻上一片喧嘩, 盯上的人舀的大鍋直往下沖倒, 燙得人仰馬翻, 叫罵不斷。 有點有趣,甚至有點兒戲。 孫福全出神地想著。 “啊——” 他耳朵聽到一聲慘叫聲,是從墻頭傳來的,緊接著是絮語:“快快快補位,人上來了——” 重物猛地墜地聲。 孫福全不愿去想那是什么。 攻城是在午后開始的。 孫福全記得很清楚,那時候他正小心翼翼地開門與鄰居說話,就聽到城外一陣號角與聽不清楚的喊叫聲, 嚇得他們都縮回了屋。 不多時, 孫福全就聽說西門被襲擊了。 襲擊的人馬是縣兵。 說來也奇怪,新博亭的主事是左宮,其后是馬作義。 可左宮死了, 他們毫無感覺,馬作義死了,他們心中更有歡喜。 左宮還在的時候,新博亭是好的,安穩的,可自打他在去歲的行徑后,恨他的人更多。他死了,好些人在拍手稱快。 換了馬作義上來,比之左宮還要不如。 左宮治下的縣兵至少不會隨意擾民,可馬作義為了盡快掌權,給底下投靠為自己做事的人下放了過多的權力,任由縣兵欺壓魚rou,隨意處之。 百信對官府的安全感蕩然無存。 孫福全看著城墻拍了拍自己那條壞腿,沉默地涌進了人潮中。 … 時間回到昨日。 劉秀的主意忒壞。 昨夜城外確實傳來狗叫的暗號,他就讓人特去門內也裝作回應。 這對于把所有馬作義的人都揪出來的謝金來說并非難事,熟知內情的活口還是留著幾個的。 門內按照回應敲了幾下,狗叫聲停了,變成了輕輕的敲擊。 門內也敲了敲。 門外敲得猛烈,門內回得顫巍巍。 一來二去。 暗號正確。 外面:妥了! 他們回去拉人,打算悄悄進城。 豈料! 先頭部隊靠近城墻的時候,頂上突如其來的重物砸他們得抱頭鼠竄,損失慘重。還未靠近的人馬聽著慘叫速速散開,端得是一臉迷茫。 怎么還痛打友軍?! 這分明時間也對,暗號也對啊! 前頭的人撤回來,不少人受了輕傷,些許倒霉的就這么直接被砸死在城下。好不容易挨到了清晨,探子一眼望到了墻頭上懸掛著的一顆頭顱。 這景象如此熟悉。 不到半年前,前任新博太守剛上演了這么一出。 定睛一看。 果然是馬作義。 探子:……真是一點都不奇怪呢。 他們絕望地回去了。 血淋淋的頭顱給縣兵造成的打擊持續到了中午。謝金讓人盯著緊,稍有異動就匯報,在第一時間就得知了縣兵的異動。 “這威懾力不夠啊。” 蔡緒寧道:“看來隊列中,還藏著不少有野心的人。” 有野心,才會在主事者死后,立刻借著為他復仇的名義接過控制權。不然這縣兵還得繼續自亂陣腳,他本以為還能撐到叛軍抵達呢。 張懷德大大咧咧地攤開腿,正隨手拽下來一顆珠子拋在手里,聞言笑起來:“你這話不是白說?馬作義這幾千人是怎么湊起來的,他心里有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