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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三是徐丫丫的伯父,可以說他們的近親就只剩下了彼此,平日里徐丫丫雖然是跟著孩子們住與玩耍,但是與徐三也還算是親近。 突聞此事,縱然是徐三這樣粗糙的神經都無法接受。 蔡緒寧嘆了口氣。 “徐三,你可還記得當初我與阿文救下丫丫那會,便是在峭壁之上。她與我說,去那里并不是為了尋短見,而是看到了鮮艷的花草想要去采摘,失足才被我們救了起來。”蔡緒寧輕聲說道,“是我誤以為她要自尋短見。” “曹巖慣來會蠱惑人心,他其實是山賊們的心腹,對于我們動手清理了營寨非常不滿。當初挑他出來便是因為他沒沾過血,卻萬沒想到他懷恨在心,還因試圖蠱惑我對阿文動手才被抓起來,在此之前,他就多次蠱惑旁人,讓得丫丫為她所用。”蔡緒寧搖頭說道,“他看中的是當初丫丫摘下的斷腸草,丫丫還小不知是何物,他卻是知道的……所以今日的宴席,不光是所有的護衛飯食都被下了毒,我們那桌也……” 他說的話,含糊掉了一些已知的事實。 譬如當日是徐丫丫哭倒在他懷里說著許多悲痛的話,才會誤導他以為她是想自殺之類的事情。 徐三的臉色愈發難看。 “斷腸草……” 盡管從未見過,但是有些人是聽過這種劇毒的名號的。 “阿緒的身體與旁人不同,尋常的斷腸草也無法取他性命。故他半夜醒來發覺不對,就速來救我,這才讓我僥幸留下一命。”劉秀的身體似是虛弱,說幾句就不住咳嗽起來,驚得站得近的徐廣英手抬也不是,不抬也不是。 底下的人且細細聽著。 劉秀在緩過勁來后,悶聲把事情吩咐下去。 收殮尸體,檢查各處,重新安排值班……他雖然身體虛弱,可氣勢與威嚴并沒有消退半分。 很快就有人領命而去,旁的聚集來的人也四散開去檢查各處房屋。 畢竟起得來的也只有二三百人,還多是帶著醉意,可主公所言無疑是最佳的醒酒湯,讓得他們迅速清醒了。 “主公,是我教導不當,才會……” 徐三淌了一臉男兒臉,卻仍拱手向劉秀請罪。 蔡緒寧越過坐著的劉秀,一把扶住了將要跪下的徐三,誠懇地說道:“徐三,若非我當初選出了曹巖,也不會有今日之禍。不管是張孝昌還是曹巖,此該是我識人不清……” 他的話還未說完,徐三反握住蔡緒寧的手搖頭,粗聲粗氣地說道:“須得是抓住了張孝昌,才能得知日后的動向。不然若有銅馬軍前來,我們都一頭霧水,那可該如何?至于曹巖……”他的神色暗淡下去。 “他確是該殺千刀,可丫丫如此輕易能被人哄騙,說明她心思本也不正,怎能賴到先生的頭上去?” 徐三雖然粗糙爽直,卻看得很透徹。 他悲傷地自請了去刑房處理那兩人的尸體,帶著幾人離開了。 蔡緒寧嘆了口氣。 他今天晚上,可真是嘆了太多口氣了。 劉秀與他的話半真半假,邏輯卻是通順的,應當不會再出大亂子。但是欺瞞如此悲痛的親屬們,多少還是良心難安。 “徐長平,商隊那邊再派人。”劉秀出聲說道,“還有,注意著西屋,莫要讓商隊的人去打擾了她們。” 徐長平一聽,就大致知道發生了何事。 怕是商隊又有異動了。 今夜本該是個高興的日子,卻發生了如此慘劇,再加上那些好兒郎的喪命,讓站在前頭的徐廣英情緒也很是低落。 蔡緒寧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深有同感地說道:“雖是如此,卻也要朝前看,莫要讓自己負擔太重。此事若有錯,也不在你。” 劉秀盯著蔡緒寧搭在徐廣英身上的手,若無其事地移開眼。 然后咳嗽起來。 蔡緒寧嚇得立刻回身探。 “我方才可是費盡千辛萬苦才把你救回,可別給我厥在這。”他這話說完,就不再管顧劉秀的意見,扭頭對徐廣英說道,“我先送阿文回去歇息,勞煩你主持一下局面。” 徐廣英雙手抱拳:“此乃當做之事,先生無需多禮。待天明,我等便迅速下山請大夫過來。”這山上懂點醫術的人頂多能頭痛醫頭,腳痛醫腳,這等中毒確實無能為力。 … 蔡緒寧忙進忙出安置劉秀,不過營寨出了這等大事,本來負責這屋子的人也早就清醒,與蔡緒寧一同清理了屋內的臟污。 屋外的幾具尸體被收殮走,只剩下白茫茫的一片。 白茫茫? 蔡緒寧下意識抬頭,雪花輕飄飄地落在他的眼瞼上。 原是下雪了。 這真是過于漫長的一夜。 他把最后一桶水清理出來,對上了做事的人驚慌的眼,他顫巍巍地說道:“先生,您身上這些傷……” 蔡緒寧這才回過神來,怪不得剛才這小青年臉色總是青一陣白一陣,原來是因為他身上染了雞血的衣裳。他原是想說自己沒有受傷,想了想卻說道:“只是幾道小傷,不礙事的。我待會自行去處理便好。” 把半大孩子給哄走歇息,蔡緒寧回屋凈臉,又換了衣裳。倒也裝模作樣地在身上纏了些布條繃帶,顯得他好像真的受傷了那般。 重新出門,他去瞧劉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