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頁
他邀蔡緒寧一同出門。 秀啊。 可憐蔡緒寧和劉秀只有一屋之隔,這從察覺到反應的時間也沒幾秒,壓根找不到借口拒絕,只得懨懨地答應下來。 此時臨近除夕,舂陵處處都張燈結彩,喜慶節氣使得人也高興起來。 蔡緒寧慢吞吞跟著劉秀的身后,在他們的周圍,有三兩個家奴拱衛著,生怕擁擠的街道讓人走散了。 一路上,蔡緒寧秉持著“不說話,不抬頭,不對視”的原則,安然度過了前大半路程。 街道畢竟熱鬧,雖與蔡緒寧不搭邊,但瀏覽完街道上的風景,他也不得不喟嘆這過年是后世所不能有的味道。滿眼的紅色與處處熱鬧,打鬧的孩童穿過街尾打鬧,嬉笑著撞在了嬌俏娘子身上,赤紅著臉囁嚅起來,又被追上來的爹娘擰著耳朵道歉……如此鮮活的人氣,在往后時代再難見到。 蔡緒寧看完了街道的景致,這不知不覺中,視線又落到了前頭的劉秀身上。 今日出門前,劉伯姬特特要兄長換了平日的粗布衣裳。他換上了家中準備的暗紅深衣,只是衣純以白,外頭還加著件厚實的披風。 他素日不愛整理,總是尋常來去,今日收拾了一番,便顯得格外不同。 在擁擠人潮中,蔡緒寧大多時候只能看到他的背影。 他束發戴冠,神情沉靜。 碎雪沾著衣襟袖口,顯得人愈發如松如竹。 寬肩窄腰的身材,分明力量暗藏于肌rou,看得蔡緒寧有些眼饞,不自覺摸了摸自己的小腹。好在也不是完全沒有腹肌,系統給的身體還算靠譜。 蔡緒寧心里感嘆。 阿崽當真軒昂偉岸,器宇不凡。 就是不愛打扮,要是平時都這么利索收拾起來,劉縯還需要擔心自家幼弟的婚姻沒銷路嗎? … 劉秀是被劉縯丟出來查賬的。 這賬本該在臘八前就處理完,可偏生礙著些許緣故硬生生拖到現在。 兩人一前一后抵達城北,這條街上熱鬧得很,叫賣挑擔的更是不少。 這腳步一轉,便進了一家還算整潔的店鋪中去。 蔡緒寧一打量,這是當鋪。 這不大不小的鋪中,柜臺竟近乎與人齊平的高度,伙計高高坐在柜后,這種居高臨下的氣氛讓每個走進當鋪的人心中惴惴不安,頗為壓抑。 伙計并不認識這進來為首的兩人,瞧著他們穿著還算不錯,卻得走進這當鋪中來,心中不免有些自得。饒是鄉紳又如何,這錢上頭的事情,還不是不分三六九等,人人都得跪服? 這心里想著甚,他面上就帶出了一些:“兩位是來典當的?喏,把東西交出來。” 蔡緒寧微愣,瞄了眼劉秀,猶豫幾秒就從懷中掏出一枚玉佩。 他越過劉秀伸手遞給了伙計,不緊不慢地說道:“我這塊玉,可是好東西。”那神態,活似要來抵押財物時的下意識抬價。 劉秀薄唇微抿,不動神色地觀察著。 他面無表情的時候,便有了些許在外奔走的冷厲硬朗,平添三分生人不近的寒意。 他不動,身后幾個原要呵責伙計的家奴自也是不敢動。 眾人只看著那伙計接過那玉佩,左右翻看,盯著上頭的紋路瞧了又瞧。 伙計心里的驚喜自不必說。 這可當真是塊好玉! 質地好,雕工也不錯,這少說能算得百兩。 貪婪神色一閃而過,伙計打定主意先是咳嗽了兩聲,又唉唉嘆氣:“可惜了,要是這帶雕工好些,少說能掙個四十兩,但是現在這塊玉佩頂多值十兩。” 他瞧著來客明顯不滿的表情嘿嘿笑道:“那是活當的價格,若是死當,還能再加五兩。”他狀似有些心疼地再往上加價了幾分。 那心痛的模樣,不知道的還以為讓利極多。 他嘴皮子靈活,三兩下便把一塊質地上乘的玉佩貶成不堪大用的頑石。 蔡緒寧做出咬牙的憤懣,無視了一堆diss他演技拉胯的彈幕,生生演了下去:“不成,這價格太低了,你把東西還我。” “哎……”伙計拍了拍桌子,眼里的笑意沒了,皮笑rou不笑地說道,“你出去問問,這押店,可是劉家的。我說這玉佩只值十五兩,它就只值十五兩。” 他舉高玉佩,對著光線吹了吹:“你是當,還是不當啊?” 那志得意滿的模樣,仿佛這玉佩早就是他囊中之物。 “好大的威風。” 劉秀淡淡地說道。 伙計皺眉,盯著他瞧。卻發現他如入無人之境般扯下披風丟到一旁,又垂眸,信手理了理有些褶皺的袖口。 這么一動,劉秀腰間掛著的佩飾就露了出來,伙計隱約瞧著…… 怎么與主家那塊有那么些許相似。 他心里一咯噔,還沒等反應過來,當鋪的門板就被這郎君帶來的人一塊塊闔上,瞬間整間鋪子只殘余了從后院投射而來的淡光。 砰—— 有甚東西砸在柜臺上。 那郎君已是抬頭,幽冷地看著他:“給我滾下來!” 劇烈的動靜就好像砸在伙計身上,顫栗從脊椎竄到腦后,驚得他猛地一哆嗦,他連滾帶爬地從柜臺后出來。 一出來就被踹倒在地,胸腹劇烈的疼痛讓伙計弓成了蝦狀。 劉秀的腳底碾著伙計的脖子,平靜地吩咐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