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
真的是好事不靈壞事靈。 感受著后脖頸的隱隱作痛,再瞧瞧四周僅用一根白蠟燭照亮的山洞,大致算來,這已經算的上是除了狼河寨那兩次被人打暈后的第三次到了這種不見天日的鬼地方。 至于更可笑的是,每次等她醒來看見的還都不是同一個家伙。 “此處我早已命人封死,等到空氣用盡之時,便是你我共渡奈何橋之際,齊小夫人還是莫要四處試探,免得跑出了這白燭照亮范圍不小心磕著了,傷了皮囊,到了那陰曹地府連個漂亮鬼都做不得。” 在燭光照明的另一角,也就是與管木子斜對方的地方此時正坐著個雙眸緊閉,一手搭在微曲膝蓋上的黑衣男子。 聽著耳邊不斷傳來的窸窸窣窣聲男子并未有著過多反應,而是沉聲警告著小婦人莫要亂動。 “你是不是傻,我多動一下就能多消耗點空氣,到時候不是更能如你所愿,早死早超生!” 將四處打量的視線收回,管木子叉腰俯視著明明矮她近乎半個身子,卻依舊氣勢與說話語氣都毫不客氣的男子,打著商量道。 “要不jiejie將你當場抹了脖子,然后多留點空氣給我,好等著讓人來救援?” “癡心妄想。”男子譏笑回道。 “jiejie這叫有理想有抱負!” 說罷,管木子彎腰打算拾起腳下一塊兒石頭往人身上砸去。 可放在平日不過十來斤的石塊兒當下竟如千百斤中的磐石般鑲嵌于地面,任由她使出吃奶的勁兒都不見得移動分毫。 對此,男子只是輕聲提醒道,“我在暗處點了一炷迷迭散香,此時應是起了作用。” 管木子:“......靠!那玩意兒不是藥嘛!” “與傷者而言是救命良藥,與你我這般正常人而言只要少用些許便會渾身乏力。”男子將眼眸微張,輕輕的瞥了眼,道:“況且就小夫人您這般蹦跶勁兒,想必無需多久,就會藥入五臟,落得個暴斃而終的好下場。” “你有病呀,顧間!我死了對你有什么好處!”管木子氣急敗壞道。 “我剛才提醒過小夫人了。” 對于被人指名道姓臭罵的現狀,顧間不以為然,反倒好心提醒著小婦人莫要動怒。 管木子呢,亦是能屈能伸,見事態不利,當即一改之前暴跳如雷的炸毛樣,笑呵呵的湊到自打她醒,就沒挪過地兒的顧間身邊,道。 “哥......” 已經出口的套近乎在瞧見顧間披于身后的長發時轉了方向,“弟弟,我死了對你也沒什么好處,要不咱倆各退一步,你把逃生的法子告訴jiejie,我呢,看著你一心求死的份上,出去后定不會給旁人多說半句今日之事,免得他們擾了你生后清閑不是。你看這樣可好?” “你覺得我還會讓你在同一處逃過兩次?” 顧間冷笑一聲,不置可否,可說出來的話竟是令管木子犯了糊涂。 再聯想了番今日的場景竟與數十日前狼河寨那次相似度高度重合時,一個看似荒謬但卻是唯一真相的猜想出現在了管木子眼前。 “......你該不會就是狼河寨哪會兒將我和討厭鬼關在一起的那個村民吧!” 對于之前總是針對她的那個百姓,管木子已經想不起來那人姓甚名誰,長相如何,可那日在黑漆漆山洞里的遭遇卻是讓經歷者難以忘卻。 在看見對面因為她所言而微微頷首的人時,管木子很不爭氣的一屁股跌坐在了地上。 “你這在狼河寨看我不順眼,要置我于死地也就算了,你干嘛還跟來我家,給我添堵呀!” “齊府之中從來都沒有你的地位,還是說你真的堅信同齊小公子情比金堅!” 似是提及到了禁詞,顧間此時的神態明顯較之前凌厲許多,不過轉眼又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嘲諷道。 “說的也是,您是誰呀,單不說在狼河寨里認了兒子,給齊小少爺戴了頂綠帽,就連之后被我將你和jian夫關在一起都有一群傻子瘋了一樣找你,這本事怕是那真正的狐妖仙都比不上半分。” “其實吧,能當狐貍精也是一種本事。我呢,不敢當,不敢當。” 竟是將諷刺之言權當夸贊悉數接受,管木子笑的那是一個矯揉造作,而在看著對方投遞來的看傻子目光時,還是顧及了下面子,輕咳兩聲正色道。 “你在胡說八道什么!這世上除了你之外,最想讓我死的就是他!你是涉世未深還是被漿糊弄得兩眼一抹黑,再說了要關也是將我和齊沐關在一起,誰要和你和黃毛小子一起走奈何橋,喝孟婆湯,也不怕我看著你這張死人臉將湯水噴你臉上,白白浪費!” “我都說了你不配!”顧間反駁,長袖之下的手亦是不自覺握緊。 管木子同樣不甘示弱,“我不配誰配!難道還是那個成日里只知道挑撥離間,討好上位的好表妹!” “我說了你不配提起嬌兒!” 隨著一聲怒吼,管木子只覺的有什么東西擦著耳尖飛速滑過,并且在聽見一聲撞擊聲后,位于一側原本嵌于山壁的土塊開始滑落。 盡力無視掉駕于耳側的長臂,管木子冷靜陳述道,“你喜歡顧嬌?那我就更不懂了,我到底是何處得罪了你,需要你如此針對于我?” “不是小夫人幾日前同嬌兒親自所言嗎?” 數日前,在房頂偷聽了管木子與顧嬌的聊天后,顧間便有一計上心頭,今日不過是他能為顧嬌所做的最后,且也是最正確的一件事了。 “你偷聽我們說話!” 管木子甚是頭疼,好像自打來了這書中世界,她所遭遇的皆為自己挖坑自己跳,只是當下的局勢并不容她多做反省。 “你既已知我們聊了什么,那更應明確齊沐非我不可,畢竟剛由你所言道,我給齊沐戴了綠帽,認了jian夫,他都心甘情愿在我那日失蹤后瘋了似的找我,就是不知此番我無故慘死于此,他可否會同你口中的嬌兒天長地久?” 以掌為力,放于顧間肩膀處,借此推開了些兩人間距離后,管木子又道,“更何況你當日冒充了狼河寨村民,就更應清楚世人口中懸壺濟世的齊大夫是個什么人,還是說你忘了被一箭穿透的滋味?哦,忘了說,之后我有同齊沐提起過此事,你知道他的回答是什么嗎?他說念你乃是初犯,饒你一命,可我又聽說你自小無父無母,五六歲才被年齡相差無幾的顧嬌撿回了家,你說等到齊沐發現我的死與你有關,他會不會將對你的恨報復在這世上唯一與你有關聯的人身上?” 說到此處,管木子竟是笑的有些開懷,而在暗處的其中一只手則是悄悄的摸向了腰間,口中還在做著無盡遐想,道,“沒準兒三五年后的今天,我的墳頭前能多一束被嬌兒姑娘那嬌弱身子骨滋養的野菊花也說不定。” “這不過是你的一廂情愿罷了。”顧間回道,“你無需想法設法激怒于我,且不說他們會不會尋到此處,便是尋到了,時間一長,莫說是與你毫無血緣的齊小公子,怕是連那親生的小娃娃都不記得有過你這般娘親存在,到時候只要嬌兒溫情以待,想必他們兩人兒女繞膝之日都在不久的將來。” “果然男人的心情只有你們男人才懂,這是不是叫做夫妻本是同林鳥,大難臨頭各自飛?” 管木子失笑搖頭,雙眸亦是帶著傷感之情慢慢垂下,“我本以為尋得了個如意郎君,怎料終是熬不過歲月的打磨,既然事已至此,我便......親自殺了你們為好!” 寒光出沒,鋒利的刀刃被從竹木配件中抽出,而后毫不猶豫的被緊握之人朝著對方脖頸致命處劃去。 因為事發突然,等到反應過來之際,顧間只是堪堪躲過了,而脖頸側方亦是被劃開了一指長度的傷痕。 與此同時,原本僅有蟻蟲啃咬的痛感在無限放大,不過須臾,額間便已冒出一層薄汗。 見此,將人逼著墻角的管木子還在一步步逼近,道:“可還真是得謝謝你,若不是你特意點燃的迷迭散,想必這匕首今日還真無用武之地。” “你就不怕我劑量用多,急躁失控將你殺了!”此時,顧間的呼吸聲已不受控制的加重。 “怕,不過我有足夠的自信在你動手前將你弄死。” 口中所言被說的輕描淡寫,期間小刀還沒忍住的在人脖頸處又劃拉了兩刀。 看著自上而下依次排列,且間距都相差無幾,還不時滲出血珠的傷口時,管木子竟俯身上前,以手扇風,輕嗅道,“這新鮮的血腥味可真是許久未聞,今日遇見,真真是想念的緊,對了,還有你這滿身的肌rou塊兒,想必等你痛苦致死后,rou質定是緊致的鮮美。可惜呀,你這癡情人怕是嘗不到分毫。” “你到底是何人!” 管木子的恐嚇同樣未威脅到顧間分毫,可他心中長久以來的一個猜想卻是在此時此刻得到了完美的印證。 之前的齊小夫人顧間是見過的,癡癡傻傻完全就是個孩童模樣。 當日在狼河寨與狼王聯合解救蓮兒姑娘的畫面,他也以為不過是這傻子被人利用,推上臺成為眾矢之的罷了。 而如今出現在他面前的管木子卻是在用匕首將他一刀一刀劃傷時,眼里都不見得有過一絲恐懼。 任由他見過最明確知曉自己所要何物的顧嬌在第一次傷人時都徹夜失眠了好幾宿方才緩過神來。 以此可見,眼前這人并非二十多年來一直被養于深閨的管大小姐! “我是誰?可不就是你們口中的傻子,你心里最喜歡的那位姑娘所要嫁之人明媒正娶的夫人嗎?怎得,你連今日要殺之人都忘了身份?” 管木子做著善意的提醒,話鋒一轉,話題則是被她又轉到了之前那個。 “瞧著你這身子骨怎么也有個百來斤重,想必也能剝皮抽筋吃個百十來天,到時候等到有人來救我,也算圓滿。” “百十來天?此處空氣稀薄,別說百十來天,你恐是連十日都活不過,更何況這白燭再有兩個時辰便會燃盡,到時候誰死誰活還說不定呢。” 顧間客觀陳述著事實。 “所以我必先將你殺了,免得有你這廢人浪費空氣不是?” 似是真正思考起顧間的提議,管木子上下打量,道,“其實吧,你說的問題都不用擔心,我那剔骨削rou的本事乃是獨門獨家,世上僅有,到時候呀,用你兩根大腿骨當工具,東敲敲西鑿鑿,多砸出來點空地,沒準兒空氣也多了些,而且聽說這人的頭骨最為堅硬,到時候等你死了,或許我還能用你的頭蓋骨當個燒飯的器皿,煮煮你的心肝脾肺之類的,這要用的筷子,就勉強拆你兩根肋骨用著,就是這喝湯的勺子我可得好好想想。” 一時間因為用餐道具的不全,管木子犯起了愁來,可在盯著顧間兩側的耳朵時來了主意,道,“我瞧著你這雙耳朵倒是生的異常的圓潤,想必等下用這小刀一刀刀劃下來做點裝飾定是個天上地下獨一份的好勺子,至于你剛說的白燭燃盡,就更不用你這個將死之人瞎cao心,要知道自古以來油脂便是燃燒的好東西,而這尸油制成的照明玩意兒更是不可多得,沒準兒到時候我一個心軟還能在白燭燒完前給你留上半個,也好等你成了死無全尸的孤魂野鬼后得點香火錢,去打點打點地府之人不是?” 這邊話音剛落,管木子眼前就像是已經出現了她剛才所描述的一切,惹得她是笑聲連連。 而在她略帶瘆意的笑聲響起同時,長時間沉默的顧間冷笑道,“邑都城內,殺人乃是犯了王法,你且要一命償一命!” “無妨,到時候只要我在他們來之前將你吃干抹凈,便不會有人意識到事態不對,到時候我便是被你挾持至此的可憐人,你呢則是行事敗露而后亡命天涯的大惡人。只是這般殺人償命之言從你口中說出真真是諷刺至極!” 無懼于顧間的懷疑,管木子坦然說明著心中所想,手中匕首則是轉換方向,從剛才用著刀背輕拍人面頰的動作逐漸下移,慢慢落到了對方肩胛處。 而后二話不說,抬手朝著顧間上一次被齊沐刺傷的地方再次襲去。 只是這次管木子未能得逞,因為在刀落下的同時,顧間拼盡全力向一側挪動了身子,刀尖亦是滑過刺入了身后土墻。 “怎得,如此稀罕這衣裳,莫不是嬌兒姑娘親手所做?真可惜,這邊有人臨死之前還帶著喜愛姑娘送的東西打算做個念想,那頭姑娘家卻是心心念念只想往別的男人懷里撲,你說你這叫成全了別人,感動了自己還是說叫做賤而不自知!” 將匕首抽出,管木子倒是不慌不忙的將刀尖貼著壁面慢慢向下劃拉,待移到距離顧間一襲黑衣半指寬的高度時停了下來。 可下一秒卻是面色突變,手中的匕首亦是毫無征兆的朝著顧間脖頸處再次劃去。 之后只見一縷墨發在鋒利的刀刃下被從中分離,而后滑落。 與此同時,管木子的警告聲響起。 “沒人告訴過你,有些硬板凳踢不得嗎?你最好清楚,不要試圖將你們任何一個人的思想強加于齊沐身上,也不要妄想用著所謂的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控制于我,因為在你威脅我的那刻,所謂的底線便已蕩然無存......” 管木子對于他的威脅何時終止,顧局已經記不清楚,他只記得渾身疼痛感席卷之前,有在恍惚間瞧見齊小夫人起身離開,而后好似從腰間抽出了一對鈴鐺搖晃著。 不知是因為痛感太過于強烈還是怎的,他并未聽見任何鈴鐺聲響。 可伴隨著搖動動作,兩人斜上方的土面開始掉著細渣,而后朦朧的月光侵入,地面逐步崩塌。 顧間在意識徹底喪失之前好像看見了個灰色身影從破開的地方掉了下來,而后一陣清香襲來,連帶著原本困于山洞的兩人同時應聲而倒,再次昏死了過去...... ※※※※※※※※※※※※※※※※※※※※ 小回顧: 迷迭散的刁鉆用法: 1.用量合適,此乃救命良藥。 2.用量較少,病人痛感數倍加重不說,就連慘叫聲都痛徹心扉 3.用量較多,疼痛感倒是蕩然無存,只是用藥者會變得莫名急躁,且無故上街鬧事乃為常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