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五章
新的一天在齊小夫人眼里總是格外美好,畢竟一大清早收到的那張千金難求的戲票足以讓她在小輩們面前翹起尾巴,嘚瑟半晌。 當然最令管木子開心的還是齊夫人在看似不經意的瞅了眼戲票后投給她的那個似有似無的肯定眼神。 原來到了這個異世界里,除了征服小古板外,給齊夫人當個任勞任怨的小狗腿子也是在所難免呀。 其實有關季家戲班里的火爆場面在沒真正進到戲園子前時,管木子是做過充分假設的。 比如一群有錢沒處花的閑暇公子哥打著看戲的由頭邀請著心儀的姑娘家出來敘敘舊,順便再來個眉目傳情,私定終身。 抑或是像齊夫人這般不被家中瑣事煩心的貴婦人們相約來此品品茗,然后再嘮些家長里短也未嘗不可。 可當管木子一腳剛踏入戲院內,另一只腳還未緊跟上前,便被突如其來的人群擠到失去平衡時,一種“自己還是太過天真爛漫了些”的想法頓時間充斥在其腦海里,且久久無法散去。 感情今日除了是季家戲班間隔兩年時間,再次來到城西外,更主要的是消失了數月之久的南月筱竟帶著新作《狼河》重新出現在眾人面前。 其實對于南月筱為何消失,閑來無事的百姓們做過數百種猜想,就好比這次新戲的演出為何選在只來過一次的城西一般,同樣令人不解。 可即便如此也消磨不了那群為南月筱徹底瘋狂的戲迷們丁點兒熱情。 管木子一群人是被季言敘這位原本的主人家硬生生開辟了一條道路帶到了二樓,奈何家中小輩是群愛湊熱鬧的主。 這不一個沒留神,就被以漁愿為首的小戲迷們七竄八竄在一樓大廳的位置尋了個地方坐定。 到最后大廳里的熱鬧勁兒隨著今日主角兒的出現越發火熱,二樓的包間了卻是因為有長輩坐鎮外加一個看她里外不順眼的家伙弄得齊小夫人是渾身不自在。 “母親,我瞧著下面場景新奇,要不我帶著小圓子走近些瞧瞧。” 表面上,管木子依著小娃娃的由頭畢恭畢敬的請示著齊夫人的指示,可手上挪凳子的架勢卻又有種旁若無人的利索。 等到沉迷于戲曲里的齊夫人經由嬌兒姑娘提醒時,瞧見的便只有走廊處一大一小扒著個欄桿,手里還不時晃動著啞鈴鐺的怪異畫面。 “今日在外面,任由他們玩去。” 無奈瞅了眼對著下面大廳張牙舞爪的小婦人,齊夫人唯有一聲嘆息打斷了自家兒子還欲解釋的念頭。 畢竟今日的戲票可不能浪費,她還要聽完后向小姐妹們炫耀呢。 包廂內,眾人還在各懷心事的想著自己的事情。 例如一向沉默寡言,偏偏一開口就能將人氣個半死的季言敘一改之前渾身煞氣,兩眼柔情外加嘴角含笑的看完了南月筱整個演出。 再比如,中途時分吳筱筱假借忘帶東西要回去一趟的名義離開了戲班子,順便在經過門外一大一小兩個身影時,還不忘猛咳幾聲,提醒隊友莫要忘了大事。 只可惜呀,齊小夫人和下面的無聲爭執太過激烈,吳筱筱也不敢表露過多,到最后還是圓兒哥在小聲承諾到“我定提醒娘親不忘此事”后滿腹憂心的離開了吵鬧處。 不知為何吳筱筱總有一種自己上了豬隊友當的強烈錯覺。 “再嚷嚷小心我扣你口糧!” 二樓欄桿內,管木子邊搖著手中的啞鈴鐺邊同樓下滿臉不耐煩,隔空命令她安靜的巴妥司吵著架。 其實不顧吳筱筱離開這事兒真不能怪到管木子頭上,因為作為第一次有幸能到戲班子里聽戲的人來講,她意識到原來有關這種樂子可以屬于所有人,可唯獨與一個人無關。 當依著居高臨下的視角注意到安靜的人群中有雙茫然,卻又習以為常的眸子時,齊小夫人心里有種說不清道不明的心酸。 尤其是當那個小啞巴微抿著雙唇,面帶禮貌而又顯得格格不入的笑容時更是令管木子回憶起她家鯨末是個只能聽見啞鈴鐺聲響的可憐娃娃。 啞鈴鐺是被管木子依著聽到的旋律節奏一下下搖動的。 期間鯨末有出現過短暫的微愣,可又很快反應過來。 他沒有向聲音傳來的方向看去,所做的就只有隨著鈴鐺聲輕輕的點著頭,示意樓上人消息接通。 如果說鯨末同管木子的相處可以用溫馨來形容,那么她和巴妥司此刻的關系就只能用惡劣來比喻。 因為現場除了小啞巴可以聽到啞鈴鐺的聲響外,巴妥司也是那唯二人選。偏偏兩者又存在著本質的不同。 “停手!” 大廳內,面對惡毒小婦人的斷糧威脅,巴妥司不曾表現出一絲妥協。 畢竟相對于鯨末那個一輩子只聽過啞鈴鐺聲響的可憐人外,他可是聽過南月筱天籟之音的正常人。 一個正常人豈能容忍在美妙樂曲入耳的同時出現另外一種不合時宜的聲響,尤其是抓不住音律,亂搖的噪音! “娘親,我來幫你搖吧。” 管木子手腕處一只小手的出現適時候打斷了樓上樓下兩人的無聲對罵。 畢竟作為一個目睹了吵架全程,且被他家姑姑熏陶了數年之久的明白人來講,從管木子搖動啞鈴鐺的第一刻起,小圓子被知曉整個節奏都是錯的。 明明大家聽到的都是一樣的音調,偏偏到個齊小夫人手里就弄得曲不成曲,調不成調。 沒辦法,為了不破壞南月筱的名聲,也為了滿足娘親那點小心思,小圓子唯有自己出手才能挽回他家姑姑全部的顏面。 一樓戲臺上的表演還在繼續,南月筱卻是在表演完新戲后退了場。 其實今日的戲碼不過是將他們此前在狼河寨的經歷通過另一種方式完美的呈現了出來,如果真要讓管木子這個親身經歷了死亡威脅,且五音不全的人講講感受,那就只有落幕前狼王飛身而出的那幕令她不由拍手叫絕。 感情這新戲必須要在城西開場,是為了用她家這群免費勞動力呀! “母親覺得今日南月筱表現如何?” 作為在場為數不多知道南月筱真實身份的人,管木子在看見齊夫人滿意的點了點頭后,心里的自豪感油然而生。 那嘚瑟模樣惹得季言敘這個正牌兄長不忍直視,也惹得另一個不請自來的人冷哼出聲。 “不知齊小夫人此話何意?南姑娘表現好與不好今日到場眾人皆有目睹,又何須您在此征求大家意見,還是說今日齊小夫人得了張戲票,便自認為能代了南姑娘的面子?” “能不能豈是你我說的算,要不你去問問南月?” 管木子一副“你能奈我何”的輕視模樣,那瞧不起人的架勢比瞧不起她的顧間更甚。 “還是說顧公子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君子?您也配?”顧間冷笑反問。 “配——怎么不配?畢竟同顧公子您這種指桑罵槐的人來說,我還真真是配得上。” 對于他人的挑釁,管木子不怒反笑。 可在瞧著顧間雙眸不由泛著寒意的時,齊小夫人的挑釁之意不降反增,順帶著還指了指另一個瞧她不順眼的人道。 “不僅同您比配的上,同他比我也綽綽有余。” “無妄之災。” 在撂下一對白眼后,被無辜牽連的季言敘選擇果斷離開,同時不忘帶走小娃娃免得接下來的談話臟了圓兒哥耳朵。 當然作為好事頭子及八卦收集者的凌栗選擇留了下來。 只是令凌栗未曾意料的是,好戲還未開場就被人攔腰斬斷,而這出現阻攔之人并非他人,而是向來以笑待人的齊沐。 “顧公子莫要生氣,木子不懂事,若有得罪齊某在此代夫人向顧公子道歉。” 說罷,便瞧見齊小公子起身、拱手行禮。 一套禮數下來不見分毫差錯,奈何看得凌栗是哪兒哪兒都不得勁兒。 他總覺得齊沐那未達眼底的笑意不見任何客氣之意,以及顧間的適可而止也另有它意。 凌栗有關包廂內怪異氣氛的瘋狂腦補是在房門被敲響的那刻強行終止。 待尋著聲響傳來的方向瞧去時,看見的便是尚未卸去戲臺妝容的南月筱禮貌性的朝著屋中長輩俯身微微頷首行禮后,便徑直朝著齊小夫人身邊空位走去。 “jiejie可覺得今日聽得同前些時日在狼河寨里所經歷的相差無幾?” 說這話時南月筱并未在意齊小夫人的回答,反倒畢恭畢敬的接過班主遞過來的精美糕點邀請著在座眾人品嘗。 惹得莫名被點名的管木子是點頭不是,搖頭更不是。 要知道她可在半盞茶前,也就是顧間有意刁難她時親眼瞧見一直藏于暗處的人轉身離開,如今想來怕是那人將她的慘狀告訴了眼前這位便宜meimei,讓人來為她撐場面罷了。 “相差無幾,就是今日這戲臺子小了些。” 齊小夫人順桿子爬的肆意調侃。 “也是,明日meimei便命人換個戲臺子,免得委屈了狼王可就不好了。” 南月筱以袖掩面,輕笑出聲。 只是兩人這一來一往的“jiejiemeimei”之稱弄得在場眾人除了齊沐這個提前知曉內情的人外,都糊涂了些。 現場莫名的認親場面被打破最終的功勞還是要歸功于凌栗身上。 因為哪里有八卦,哪里就有他。 這不一個沒忍住,栗老板將人老底掀翻的好奇心就先一步上了頭。 “南姑娘可是之前便同齊小夫人認識?” “自然如此。” “何時認得?” “打小。” “那為何從沒聽旁人說起?” “我同jiejie之事又何須同外人說道。” ...... 屋內,凌栗的打破砂鍋問到底和南月筱面不改色的相識過程還在繪聲繪色的描述著。 屋外,拉著小娃娃并未離開,此刻正靠在門外墻壁處的季言敘卻是雙眸緊閉,細細的聆聽著屋內的一舉一動。 或許誤打誤撞于他們來講正是最好的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