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
請問一個長時間面對烏漆嘛黑一片的人在突然間見到漫山遍野的綠色是個什么感受?想來這個問題向著如今被驚到合不攏下巴的齊小夫人提問最合適不過。 “我靠!我這是掉進菜山里了呀!” 看著眼前一望無際的蔬菜田園,還有那近在咫尺的甜美瓜果,管木子是在狂拍了身邊人數下后,勉強接受了所見之景。 當然要是能將控制不住,洋溢出來的狂笑再收斂一點就好了。 “你莫要亂跑!” 看著猶如偷瓜小賊一般,在瓜果田里四處亂跳的人,少年郎突然有些后悔將這已經踏壞了好幾株瓜苗的人帶到此處。 偏偏剛才被恐高嚇到兩腿發軟的小婦人根本不聽任何勸,在目光瞄準一個長相頗好的甜瓜時,選擇果斷出手,卻是在馬上要得手時,被人拉住了小黑手。 “別那么小氣好不好。” 拍開阻攔自己的臟手,管木子繼續朝著目標前進,可在聽著少年郎介紹說她所選的瓜果沒有熟透后,乖乖收了動作,同時不忘眼神示意快點幫她挑個好的。 “我說,你這叢林深處里怎么沒有像狼河寨那樣?” 瞅著少年郎將比她剛才挑選大一圈的甜瓜摘下,管木子一把奪了過來,順勢掏出凌栗之前讓她帶著的小刀在果皮上一刀一刀的削著皮。 她可不想讓這臟娃娃碰了甜瓜,害的她拉肚子呢。 “我這處同狼河寨不是一個地界,因此沒有受到牽連。” 見手上的東西被搶走,少年郎不甚在意,將沾有些泥土的臟手往獸皮上擦了擦準備同小婦人坐在一起時,倒是先被極度嫌棄的表情弄得皺了眉。 “我說你多久沒洗過澡了。”不著痕跡的往旁邊挪了些距離,管木子用刀尖插了塊兒削好的甜瓜遞了過去,而在少年郎準備用手接時,手腕處輕輕用力,閃了過去。 “我還是直接喂你吃吧。” “我沒你想想中的那么臟。”接連被人塞了好幾塊兒瓜果,少年郎趕忙搖頭示意不能再繼續喂了,可話剛出口,又被小婦人冷不丁的一句“吃東西不要開口”唬的認真咀嚼,不敢多言。 等到口中的食物消化的差不多,并張嘴給人看后,少年郎才又解釋道,“我們山中獸類雖也是仰仗著狼河生長,可并不會像你們人族一般過于在意沐浴一事。” “不在意也要愛干凈呀!”管木子有種恨鐵不成鋼的心痛感。 什么叫仰仗著狼河?意思是不是可以理解為沒了河水就不洗澡,可那狼河干枯了已有數月之久,也就是說眼前的臟娃娃已經近四個月沒洗過澡啦?! “胡說!這些時日里,一旦身上瘙癢,我也定會清洗。” 少年郎說的那是一個義正言辭,可當管木子問起他是用什么東西洗漱,而臟娃娃指向果園另一處的泥漿時,一切都變得難以言語。 “山中蚊蟲眾多,泥漿可護著肌膚不受叮咬。” 少年郎還在做著最后的掙扎,管木子則是扶額無奈道。 “既然護膚,你這臉上怎么白白凈凈。” 她沒記錯的話,兩日接觸下來,眼前這人只有臉頰一塊兒能看出原本的膚色,就連稍稍側身,看見耳后的位置,都是臟到令人不愿多看第二眼。 可在少年郎想要給出答案時,被管木子抬手拒絕了。 “拜托你不要再說一些是要娶我,才將臉露出來的瘋言瘋語了好嗎?再說了,我不都說過要養你,有我一口rou吃,就有你一口rou湯喝嘛。” “我食不得葷腥。”拒絕了小婦人的好意,少年郎繼續堅持的數日前的說法,“師父說了,你是個極重皮囊姿色的輕浮之人,若我要將你娶回山中,定要以美□□之,方才得效。” 三日前,管木子在受到一同來自于獠牙的暴擊后,聽到的正是少年郎一副單純樣的說要將她帶回山中,當壓寨夫人。 對此,齊小夫人是這樣拒絕的。 “被以為你眼睛能冒綠光就可以帶著個有色眼鏡看人啊!我可警告你,這輩子能讓jiejie我看上的姿色就只有我家齊沐一人,你個毛都沒長齊的小屁孩看上了jiejie的花容月貌就直說,別在這兒給我拐彎抹角求包養,jiejie不稀罕這套!” 當時聽了此番言論的少年郎整個處于一種沉默不言的狀態,只是在此刻有人將這個話題重新提起時,他有必要好好討論一番。 “師父說的果然不錯,你非但沉迷于美色無法自拔,還謊話連篇!” 管木子深吸一口氣,“我什么時候騙人了?再說了,我騙誰了!” 少年郎提醒,“昨日小木屋內。” “誰告訴你我昨個騙了季言敘,jiejie我今個把話給你撂這兒了,他那季家戲班里定有些貓膩,說不定最后還要求著我去幫他呢!” 管木子下著若是此事非真,她給少年郎端茶倒水的賭注,可在看著少年郎還是似信非信的樣子時,冷哼一聲道,“這就是你和齊沐的差距,他!從來都不會不信我!” 少年郎反擊,“昨日你說的那個他根本就不信你,還捂了小娃娃的耳朵。” “嘿,你還敢在這兒挑撥離間我們是吧。”聽著少年郎不罷休的態度,管木子擼袖子挽胳膊的就要找人干架。 而按照這打架前的規矩,那定是要自報家門才是。 這不,這邊的小婦人剛剛叫囂完,那頭有些被激怒的少年郎同樣微瞇雙眸,至于瞬間長出兩顆獠牙的口中則是吐出了三個字道。 “巴——妥——司——” 管木子再次出現在狼河寨中時,吸引了好多人的注視,可惜囂張如她在此刻竟是一反常態,畢恭畢敬的請示著身后背了六尺有余高的包袱之人。 在得到少年郎“將東西就放于此處”的眼神示意后,又積極吆喝前來探清現狀的小沙彌們搭把手。 “小施主,你從何處尋來這么多新鮮蔬果?” 看著散落在地,比剛才遠處瞧見還要多上幾倍的口糧,小沙彌們皆被滾落在腳邊的甜瓜驚得連連后退了好幾步。 “這個嘛,秘密,佛曰不可說,不可說。” 管木子并未將購貨渠道表明,而是打著哈哈勸著各位小師父別閑著,等到問診完,被眼前景象同樣驚到的印云大師問起時,也只是說著什么近日里虧待了他們,所以今日就當犒勞下眾人的客套話。 其實齊小夫人的態度表示的很明確,她就是不想說,而她身邊一直跟隨的少年郎自打出現后,就不曾同身邊人說過一句話,所以在眾人心照不宣的默契下,無人再問起這批貨源的來頭。 可是對于狼河寨里突然多了好多可供眾人食用三兩日的食材,卻是幾家歡喜幾家愁呀。 “你能不能別跟個大爺似的,自己弄出來的爛攤子自己不會收拾呀!” “什么叫爛攤子,我這是給村民吃的,是做好事!” “那你進來幫下忙會斷胳膊斷腿呀!” “不幫,就不幫,你咬我呀!” 瞅著蹲在廚房外,抱著半個甜瓜就開始啃,還抽空給他做鬼臉的人,在廚房里忙死忙活的凌栗差點沒被氣得將鍋鏟扔出去。 當然,他的暴力行為被終止了,而終止這項行為的人不是別人,正是近日來嚇得凌栗小心肝亂顫的季言敘。 管木子是被一聲“我同你有話說”引得離開了安全范圍,等到發現四周空無一人,而帶著她出來的人任由她怎么喊叫都不搭理時,瞬間意識到了事情的不對勁兒。 可惜待管木子停下腳步,撒腿想要原路返回時,將她帶出來的人同樣發現了身后之人的把戲。 只聽一聲rou、體撞在硬物上的劇烈聲音,管木子整個人被一股突如其來的力道狠狠撞擊到了離她最近的一面墻壁上,而當她試圖再次逃跑,等來的竟是刀鞘用勁抵住喉嚨處,無法呼吸的窒息感。 在被挾持的過程中,管木子只覺四周的空氣愈發的稀薄,她在努力的想要吸取更多活的希望,可隨著咽喉處力道的增大,大腦卻是因為供氧不足而出現了片刻的空白。 此刻的她聽不見四周任何聲響,放眼望去的也已不是之前的空白,取而代之的是墜入一望無際的藍色海水之中,憂郁,窒息,令人喘不過氣。 她的四肢變得無力,變得愈發沉重,鋪天蓋地的暈眩感同樣令人喪失了掙扎的意志,她的力氣在逐漸變小,直到胸腔因為水的不斷積攢而令她沉入海底,直至死亡。 海水里,那個弱小單薄的身子還在隨著波浪時起時降,無法動彈的四肢無不彰顯著主人葬身的下場,可隨著水壓的增加,墜落之人的耳邊傳來了擾人的嗡鳴聲,恍惚間好像還聽見了個小娃娃的呼喚。 “你說過,會回來找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