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小土坯房外,還是那個不起眼的小角落。 一看見那抹粉嫩身影出現,在此處藏身已久的凌栗趕忙現身,將人招了過來。 待聽完三人在屋里聊過的全部內容后,方才長長的松了口氣。 “告訴你啊,我可是就著季言敘那句未看清前來搭救之人容貌一事將你救人的開頭放在了你是在村里遇見他,并將其救回那塊兒,在此之前發生何事,他又為何受傷,以致昏迷一事,你是一概不知,你到時候可別說漏了嘴,還怪我事先沒有提醒你啊。” 齊小夫人低聲交代著密謀的一切。可一想起剛才在土坯房里受的詢問,就氣不打一處來。 要知道將一個謊話圓的完美,那可是要更多謊話去彌補的。 偏偏瞧著凌栗貌似真的怕到死的模樣時,她又不禁好奇問道。 “你為何會對屋里那位反應如此之大?還是說在認識我之前你們已經見過面了!” “見你個死人頭!”凌栗沒好氣道。 明明就是眼前這位無知小婦人告訴她屋內之人身份為何好嘛! “那你反應干嘛這么大?老實交代,你們兩個之間是不是有什么貓膩!” “你還敢跟我提什么貓膩,小爺命都快沒了!”凌栗無語望天。 “再說了,我反應大點兒怎么了!他真要是剛提到的那位,一旦讓他知道臉上那花鞋印是我踢得,小爺我還能見到明天的太陽嗎?不能!” 管木子:“......他有如此......殘暴不仁?” “廢話,虛耗閻王!你以為每個人都跟你一樣成日里光吃飯不長腦子呀!” 被現實迫害的凌栗已經開始語無倫次,索性管木子也懶得計較。 而后便聽見栗老板依著數十年的江湖經驗介紹道:“這世人誰人不知此人嗜血成性、殺人如麻,前些年要不是身邊有個所謂的meimei出現,恐怕每年他那刀下慘死的苦命人比到我天星寨吃飯的人都多。” “......天星寨每進客多則上千,少則幾百。” “你個沒見識的小婦人懂個屁呀!”凌栗甚是頭疼,“每年不殺那么多人,能稱得殺人如麻嗎!能讓城東南西北的小娃娃一聽見他的名號就被嚇哭嘛!也不知小爺我是遭了哪門子的罪,竟會在這荒郊野外碰上這位羅剎。” “我怎么懷疑你在騙我?”管木子對此深表懷疑。 感情這虛耗閻王每年殺的人還有個定數,活像升級打怪,做任務? “信不信由你,反正小爺我身在江湖,不得不信!” 起身站立,拍拍身上的灰塵,凌栗在警告了幾句“你個小婦人,以后莫要胡亂給人算命”后,竟是頭也不回的離開了。 身后留下莫名其妙挨了頓罵的管木子原地呆住,不知所措。 良久,要不是聽見身后傳來一聲極為熟悉的喚聲還真一時半會兒緩不過神來。 “齊沐,你怎么在這兒?” 瞧著不遠處朝著自己走來的人,管木子也笑嘻嘻的主動拉近兩人間的距離。 等到站定,被齊沐將額間的碎發往耳后攏了攏后,才聽見一聲不急不慢的解釋。 “方才醫治完季公子后,又同印云大師查看了些村民的狀況,本想著等事情忙完了來找你,怎料途中遇到了個小娃娃,說是娘親同你一般不識路,走丟了,這才浪費了點時間。” “我認路的,你不要總是在外面揭我老底。”管木子佯裝不悅,“那你有沒有替小娃娃尋到娘親?” 齊沐搖頭,“尚未尋得。” “還沒找到呀,那你還不敢去幫忙去找!” 一想到小娃娃找不到娘的可憐模樣,管木子有些著急,本想著拉著齊沐趕快去找,哪成想反倒被人先一步扯住了衣袖,動彈不得。 “你這急躁的毛病又犯了。” 將人拽回,齊沐耐心道,“那小娃娃你同我之前在村外客棧見過一面,想來他要找的娘親應是當日同他一起的那位身穿墨綠衣裳的姑娘家,既然早已知曉所要找之人面容為何,又何故如此匆匆忙忙。” 客棧?小娃娃?墨綠衣裳的姑娘家? 管木子不自覺的念叨著齊沐話中的重點詞,而腦海中也是將小娃娃的模樣描繪的愈發逼真。 只是這次還沒等她再發出質疑,便被齊沐的一句話吸引了注意力。 “喏,小娃娃來尋你我了。” 管木子是在一種呆呆傻傻的狀態下,被人整個調了個面兒。 待她視線穩定,看見的則是幾步之遙的地方正站著個身穿青色小衫,頭梳兩個小發髻的娃娃氣鼓鼓的瞪著她。 見管木子久不給反應,竟還一路小跑到她身邊,伸出小手抓住她懸空的右手。 同時,還用著奶聲奶氣,卻又嚴厲十足的語氣指責道。 “圓兒哥說過不讓娘亂跑,娘親為何如此不聽話!” ...... 狼河寨的一處小木屋里,此時正坐著個以手帕掩面,小聲抽泣的新婦人。 在她右手邊的地方,坐著的是位和小娃娃身上同款色系衣裳的年輕人。 見身邊的小婦人已經由哭泣樣轉為孤身一人走到床邊,收拾行李時,年輕人方才不再忍耐的質問道。 “夫人難道就沒有絲毫想要給為夫解惑的意思?” “有何好解釋,官人不都看得一清二楚了。” 新婦人手上還在繼續著折衣服的動作,可眼里豆大的眼淚卻像是斷了線的珠子般止不住的下落。 “可為夫想聽夫人親口解釋。”年輕人握著杯子的手不由緊了緊。 “好,既然官人想聽,我便在今日將事情說個明白!” 一把抹去臉上的淚痕,小婦人頗有一副破罐子破摔的架勢。 “今日那娃娃要尋的娘親,的的確確是我,而同我......同我一起有了孩子的男子正是官人之前醫治的......季公子!” 年輕人咬牙隱忍,“他?你何時同他相識,還......還有了孩子!” “我同他相識于五年前,當時我不過二八年華,他也只是未及弱冠的少年,本想著兩人情投意合便可終生相伴,哪成想不過短短數年,在我們的孩子出生過后的沒幾月,那所謂天長地久的感情便被現實所擊垮,如今想來不過都是年輕氣盛,意氣用事罷了!” 似是說到了痛處,小婦人抓起手邊的衣裳就開始往自己臉上胡亂抹。 可惜這次等到她哭的都沒勁兒了,都沒等來下一句質問之詞。 “齊沐你怎么回事兒?怎么不繼續說下去了!” 正玩兒到興頭上的管木子猛然收斂情緒,而那因為搞不清楚情況抬起的小臉上,哪兒還有一丁點兒的傷感悔過之意。 “......為夫是想繼續同夫人胡鬧下去,可夫人拿著我僅剩的一件干凈衣裳擦淚,多多少少還是有些不妥。” 被強行帶入被夫人帶了綠帽子角色的齊沐在看見某人一把鼻涕一把淚的往自己干凈衣服上蹭時,最終沒有忍住單方面停止了這處鬧劇。 “我說齊沐,你是不是缺心眼兒呀,我現在在哭,在哭!你居然還敢在意衣裳干不干凈!” 管木子心里產生了一種朽木不可雕也的痛心感,“再說了,我那的分明是我來這狼河寨之前做的新衣裳,怎么就成你的了。” 為了證明齊沐就是存心找茬,管木子二話不說,扯著有些臟的衣領處就給提溜了起來。 可在看著因為重力原因散開,并且衣擺處早已拖地的長衫時,啞口無言了。 “為夫解釋過,這件衣裳不是夫人的。” 無奈上前,將已經被蹂、躪的不成樣兒的青衫長袍收起,齊沐又道,“我并不是心疼這衣裳,而是知曉夫人的眼淚從始至終都是假的,既是假,又何必造成其他損失。” “什么叫是假的,我的眼淚可是受了委屈,真真實實留下來的!” 依舊死鴨子嘴硬,管木子辯解道,“我現在可是個在認識你之前就同其他男子暗結珠胎,甚至還被那兩父子找上門的壞女人,你......你怎么能這么快就釋然了!這不合理!不合理!” “如此說來,是挺不合理,不如此番回去我將此事告知于族中長輩,讓他們將夫人你浸豬籠,放天燈如何?” 順著管木子的話,齊府當真是仔細思考了番,可在看見滿腹不可思議狀,并大罵自己殘忍,不顧夫妻恩情的人時,只得認命搖頭。 “木子,你可是忘了我是何人?” 不顧反抗,將拼命后退,不讓他觸碰之人的胳膊拽出,又將手腕高骨向內側推,中指按住筋骨之間,而后把食指和無名指落下,才聽見齊沐沉聲分析道。 “夫人脈象穩健有力,想來這段時日定是受了他人的悉心照料,至于體格,較以往也是好上許多,只是常年呆呆傻傻的癥狀還需藥石醫治,不可小覷。” 邊說著,邊瞧向已經放棄掙扎的小婦人,一字一句道。 “只是為夫從脈象中仍有一事不明,夫人的身子明明未曾有過生育跡象,今日又何故騙了我,還騙了那小娃娃當娘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