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天星寨里。 同凌栗閑聊的齊沐發現了一件怪事,那就是自打昨晚他家夫人回來后,到今日傍晚都未曾同他主動說過一句話。 期間,齊沐倒是多次瞧見管木子偷偷看他,卻又欲言又止的糾結模樣。 “你們兩夫妻能不能不要在我這兒暗送秋波?” 明明齊小公子人就在自己身邊,可凌栗怎么都感覺此人是人在曹營心在漢。 最后在發現某人盯著那抹粉嫩身影的視線愈發不加掩飾后,凌栗干脆袖子一甩,奪過齊沐剛要送往嘴邊的茶杯后罵罵咧咧地離開了。 見此齊沐輕嘆搖頭。 在目送完風風火火的金色身影徹底消失在視線中后,同樣起身,稍作整理。而后徑直走到柜臺旁邊的半人高食架前,開扇門,取糕點,扔銀子,一氣呵成。 齊沐是在聽到屋內傳來“請進”的同意后方才推門而入,卻是沒能在第一眼瞧見想見之人。 身旁有些冷風拂過,尋著風來的方向探去,越過一扇屏風,齊沐便瞧見大開的窗戶前正坐著個雙手托腮,神情淡淡往外瞧的小家伙。 “如今晚風還有些微涼,莫要凍著為好。” 齊沐邊叮囑,邊不忘上前將窗戶關小一半,轉身卻是瞧見他家夫人趁著他動作的同時笑瞇的搬了張凳子放于他腿邊,并且拍拍凳子面示意他快些坐下來。 “你給我帶了什么好吃的?” 一見齊沐手上的盤子,管木子當即恢復到滿滿元氣,接過遞來的一塊糕點給自己嘗個鮮的同時還不忘拉個同自己一起吃喝玩樂的朋友。 “我不餓,你也慢點,沒人同你搶。” 齊沐眼底含笑,邊抬手將管木子一縷因為清風拂過,現下正散落在鬢邊的碎發別在耳后,邊好奇問道:“我昨日聽旁人說,你因吳姑娘騙了你而同她鬧了脾氣?” “沒有呀,本來就是我先騙她的,她沒生氣就不錯了。” 提起此事,管木子都沒了進食的樂子。 沿著墻邊靠去,單手橫放在窗沿上,齊小夫人就像個被人扎漏氣的假人般有氣無力地靠在手肘上,連眼睛都懶得抬一下,問道,“你所說的旁人是誰呀?” 齊沐無奈,“鯨末。” 管木子點頭,“那你知道他其實不是個小啞巴,而是個小聾子嗎?” 齊沐微愣,卻是在頃刻間捋清前因后果,如實回答,“知曉。” “你知道?!”管木子一驚,奈何在看見齊沐為了顧及她的顏面,而微微偏頭掩笑時xiele氣。 原來真的只有她個傻子不知道。 “其實對于此事,我一開始亦是同你一般。” 瞧見他己夫人欲哭無淚的小表情,還有即便再生氣,還要從餐盤里拿出糕點往嘴里毫無感情的投喂時,齊沐終是將即將要笑出聲的樂意強壓下去。 “那日你將我帶去唐府之時我本想告知你有關鯨末的異樣,奈何當時情況有變,未能同你說明,算來終究是我的錯才是。” “錯你個大頭鬼!”將手中剩下的半塊糕點塞進還想攬錯之人嘴里,管木子撇嘴,“你們都說鯨末聽不見,連鯨末也這樣說,可是我每每喚他都有回應的呀?” 齊沐失笑,“你同他每次碰面,不都是巧合嗎?” “不是,鯨末說每次我喚他,他都能聽見,還說聽見了我身上的鈴鐺響。” 管木子是越說越委屈,在將一直纏在腰間的鈴鐺抽出來遞給齊沐后,竟是略帶哭腔道,“可是大和尚送給我的是個沒有鈴舌的啞鈴鐺!” “啞鈴鐺?” 將送于手邊的鈴鐺拿來一看,齊沐發現鈴鐺腔內真的沒有一顆鈴舌存在,貼近耳邊晃動兩下更是不曾有任何聲音傳來。 可轉念一想鯨末所為何人,又被何人說收編,心里又多多少少有了份了然。 “你可是忘了鯨末的來歷?” 齊沐耐心詢問,偏偏管木子還沉浸在她是不是遇見了什么靈異事件的不解中,口齒不清嚷嚷了好些齊沐根本就聽不清的話。 到最后見哄人不得當,交流更是無果后齊沐果斷抬手,掩住自家夫人還要解釋的小嘴。 于是乎,屋里瞬間安靜,靜到只能聽見管木子的小聲抽搐,外加不知所措的吞咽聲。 “木子乖,聽我講好不好。” 齊沐拿出了這三年來最熟悉的哄孩子套路,見對面之人乖乖點頭,方才解釋道。 “你可還記得這鎮上對于石老爺的一條傳言?說是鎮上百姓怕他,除了此人蠻橫無理外,更是因為此人在院中養了一群怪物?” 見管木子情緒稍有緩和,齊沐將手收回,“其中被眾人所熟知的則有五人,身如硬石,刀槍不入的玄鐵榮,身材如小山的隨從,天生不會笑卻是城中戲角兒好苗子的漁愿,以及擅長醫術的石峰,而這第五人則是你口中的小啞巴,鯨末。” “我沒將鯨末當做小啞巴。”管木子望天辯解。 “是是是,是我將他當做了小啞巴。”齊沐失笑認栽。 “按照常理,同其他一眾人一起被撿回石府的鯨末應是同樣具有異于常人之處,偏偏近些日子從石府下人那兒打聽來的結果告訴我,此人除了聽不見而導致不會講話外,并未有過任何過人之處,就連前些日子我同漁愿閑聊,方才得知他們那群怪人都未曾有過察覺。” “你說的這些我都明白,可你到底想要告訴我什么嘛!” 現在的管木子可謂是智商降到了負值,明明齊沐所說的話已經足夠直白,可她就是聽不出其中含義。 無奈之下,齊沐只得搖頭,將話說的更簡潔明了些。 “漁愿昨日有私底下來尋過我,說是自打鯨末遇到你之后每一天都過得很開心,偏偏其中理由鯨末又從未同旁人說起,即便有人死纏爛打,得到的答案也只有寥寥一句,‘因為我遇到了個能聽見聲音的人’,所以漁愿希望我勸勸你,不要因為他們的不同,亦或是鯨末的不同而放棄成為他的朋友。” 這邊的道理是講完了,別人讓帶的話齊沐也有原封不動的傳達,只是因為他的話而導致現在管木子兩行眼淚止不住的流的畫面,一時間讓哄人極有經驗的齊小公子亦是愣在原地。 “屋里有人嗎?你們小兩口能不能看在我孤單一個人的份上吱一聲呀!” 房門再次被人從屋外敲響,連帶著敲門聲都有些幾分哭喪感。 等到胡亂抹了兩把眼淚的管木子將門一打開,瞧見的便是一臉無語樣的凌栗眼神一直示意她往一樓看。 待走進樓梯口一瞧后管木子驚覺,怎么捕快頭會突然到訪?而在此人幾步開外的地方竟還坐著她的同盟? 完了,她的計劃敗露了! 察覺計劃有變,管木子一改之前哭哭啼啼的可憐樣,進屋拉起還處于呆愣狀態的齊沐就往樓下跑。 期間她好像還在慌亂中踩了樓道中何人的腳。 “你們兩個是自己交代,還是讓我帶回衙門了審?” 將佩刀往實木桌上一扔,捕快頭便開始視線不停地在兩個膽敢在他眼皮子底下作案的家伙身上轉悠。 整個過程中若是瞧見兩人有眼神接觸的企圖,捕快頭便會大掌拍桌,而后兩個還未接觸的眼神就這樣硬生生被嚇得當場收回。 俗話說百密還有一疏,這不一個沒注意就讓兩個做壞事的接上了頭。 可惜又因為中間消息的不完全接收,竟是令管木子誤將吳筱筱提醒“坦白從寬”的示意猜錯成“奮起反抗”。 于是,在捕快頭將手拍向桌面的前一刻,齊小夫人先一步動了手。 “你這人是有病吧,不知道抓人是要講證據的嗎!” 無視掉掌心傳來的疼痛,更是無視掉一旁吳筱筱的瘋狂提示,管木子就這樣正面同人懟了起來。 捕快頭挑眉,“證據?你想要什么證據?” 管木子不甘示弱,“當然是你往我頭上栽贓陷害的證據!” 捕快頭點頭,“若我說你當日混入牢房穿的是我的捕快服,這事可能算得上是證據?” “怎么可……能?” 邊進行否定,管木子邊朝著吳筱筱投去詢問的眼神,待這次看清楚同一條繩子上的另一條螞蚱瘋狂點頭示意后,齊小夫人強行轉移了話題。 “我就說嘛,當日一見到那身衣裳便覺得衣裳主人定是個曠世之才,且是那種前無古人后無來者的英雄之輩。” “你也不用給我說這些莫須有的客套話。” 捕快頭直接打斷齊小夫人接下來要拍馬屁的意圖,卻是令已經將大拇指伸出一半的管木子硬生生將手指又收了回來。 之后,五人的場面出現了rou眼可見的尷尬,現場更是一片鴉雀無聲。 而在意識到對面之人絕非善類,且是個軟硬不吃的家伙后,齊小夫人終于在面容笑僵之前尋得了個萬全之策。 “這位不知名的捕快,要不咱們來個民差合作,或者是我來說,您光聽,盡挑對您破案有用的,可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