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不遠處的一個拐角,一雙眼睛正偷偷摸摸盯著季家戲班所在的方向,仔細一看發現此人不正是前不久被看門大漢整個人丟出去的男子嗎? “少爺,您……” “你什么你,沒看見你家少爺我正忙著瞧南月嗎?” “不是……” “不是什么不是,要是耽擱了我同南月的見面,回去定不饒你!” “我說少爺,有人……” “有什么人呀!你煩……不煩……” 男子是在隨從不斷的打擾中被迫回了頭。 可這不回頭還好,一回頭竟是硬生生將剛才還有些生氣的他給嚇到瘋狂眨眼,示問隨從到底怎么回事。 隨從攤手——我剛才說了有人找您,可您就是不聽。 “回去再找你算賬!” 男子狠狠瞪了隨從一眼,而后稍整衣冠,拱手行禮,問道,“在下唐一魘,不知各位如何稱呼?” “齊沐。”齊沐回禮。 “管木子。”齊小夫人有樣學樣,順便幫忙介紹了下不會說話的鯨末。 就目前的狀況來看,一切發展的都還算順利,偏偏當大家將視線停留到在場唯一不曾開口的漁愿身上時尷尬發生了。 只見漁愿連用正眼都不愿瞧唐一魘一下,之后更是冷哼一聲,語氣不屑地罵道一句“登徒子!”。 下一秒不出眾人預料,被罵者和罵人者不顧大家阻攔打了起來。 如果事情發展到這般地步已經算是糟糕,那么接下來故事情節的展開管木子只想說,她真的很想拍死一刻鐘之前,死活想見老朋友的自己。 這邊兩人之間的架打得激烈,那頭,不知哪兒處冒出來的一個下人突然出現在眾人面前,大喊一聲。 “唐小少爺不好了!大少爺被石府老爺害死了!” “誰?!石司那個老東西,我要殺了他!” 聽明白的瞬間,唐一魘復仇決心高漲,奈何一個分神被對面出其不意的漁愿一拳打在右眼處,當場昏死過去。 與此同時,一直在旁邊拉架的管木子不知怎得,猛然間只覺腦袋有些暈乎,等稍有反應想要拉住就近的人站穩時,卻早已兩腿無力,渾身發軟。 昏倒之前,恍惚間管木子有瞧見齊沐手腕處好似有幾縷黑線纏繞,至于黑線的另一頭盡頭為何,不得而知。 她只記得好似有些晃眼。 …… 等到管木子再次醒來時,窗外天色已暗。 揉了揉還有些疼痛的太陽xue,剛想起身活動一下卻是被猛然出現的房門聲嚇得趕忙重新鉆回被子里躺好,閉眼。 房間門是被輕輕合上的,下去取了些餐食回來的齊沐剛想把東西放在圓桌上,就聽見身后傳來了窸窸窣窣的響動。 待回頭瞧見某人躲在被子里都不安分的雙腳時,索性又將餐盤拿了起來,轉身徑直往床邊的椅子走去。 “既然醒來,就起來吃點兒東西。” 齊沐的問話并沒有得到任何的回復,躺在床上的人依舊保持著躺平的姿態。 無奈之下,齊沐只得將餐盤中其中一份膳食拿起,用勺子輕輕攪拌。 霎時間,食物的香味伴隨著攪拌的動作在小范圍內散開。 此時,等到齊沐再次抬眼看去時看見的便是一雙睜的老大的杏眼,和一雙不安分想要奪食的雙手。 順著自家夫人的動作將碗遞過去,再簡單叮囑了兩句切莫著急后,齊沐輕責道,“為何剛才喚你時不醒?” 管木子訕笑,“怕你罵我。” 齊沐又問,“我為何要罵你?” “當然是你看我冰雪聰明,惹人愛,嫉妒我。” 管木子笑瞇瞇岔開話題,可在瞧見齊沐不帶笑容的表情時,沒了樂子,老實交代道。 “我不是怕你說我這段日子不好好照顧自己嘛,再說了,當時情況緊急,我也沒想到自己這么不爭氣,一個血氣上涌會昏過去。我保證,下次一定不會這樣!” 一想起早上某人那份要勸架的架勢,齊沐不免有些頭疼,那正可謂是攔都攔不住。 這會兒瞧見人可憐兮兮坐在床上,舉著三根手指對天發誓,一副任由他批評的模樣時,齊沐又沒了繼續責備的念頭。 將空碗換下,重新遞上一份吃食后,輕嘆道,“下回莫要這般沖動。” “保證不會!” 見自己逃過一劫,管木子趕忙保證,轉念一想到昏過去之前看見的那抹锃亮,又沒忍住同人分享起來。 聽后,齊沐好奇,“你說在昏迷之前有看見一縷黑霧纏在我的手腕處,你可看清那是何物?” “沒看清。” “那從何而來?” “這鬼知道!” “……那你看到的锃亮可是之前的大和尚?” 管木子搖頭——肯定不是。 齊沐無奈,“此番為何如此確定?” 管木子樂呵,“那顆腦袋的弧度可謂是完美,任誰一眼看去,都會驚為天人,定不會是那位邋遢大和尚。” 齊沐:…… 見齊沐瞧自己的眼神愈發不對勁,到后來些,更是伸手要往自己額頭上探時,管木子不樂意了。 拍開某人不安分的大手,往后挪了些許位置后,才猛然想起一事來。 在她暈死過去之后,到底又發生了什么事情? 對此,齊沐表示兩人交換。 他可以說明今日早晨過后之事,她呢則需說道說道當日在石府,到底發生了什么。 …… 視線轉移到數日前,齊小夫人在石府準備作法事那天。 當日,自己被自己趕鴨子上架的管木子從一開始就沒誠心好好準備,想著到時候裝瘋賣傻一陣,將雞冠血隨便找個理由塞到妙柳口中,再將破鑼從高處扔下去,草草了事得了。 偏偏她在閑來無事,哄著鯨末那小啞巴玩兒時無意識中透露了內心真實的想法。 而令管木子意想不到的是別人的熱情,尤其是鯨末的,總是比她這個當事人積極的多。 于是乎不久之后,再一次經歷被人拉扯著走,還喊不聽的管木子被強行拉入了石府的一處后院里。 在從院門擦肩而過時,管木子有清晰看見一塊兒大石頭矗立在那兒。 至于石頭上面,則是明晃晃寫著兩大字——禁地! 古時候一般能稱為禁地的地方,無外乎兩種結果。 一種是藏在屋主人永遠無法,也不想公之于眾的秘密。 另一種,在聯想到鎮上有關于石府和石司的傳言時,管木子多多少少能猜到幾分。 這里定是藏匿了那些石老爺收留的怪人! 果不其然,在被鯨末拖進一處根本不像是有人住的山洞后,首先映入管木子眼簾的便是一只龐然大物。 或者說,在她自小接受的認知中這家伙根本不能稱其為人! 同玄鐵榮的力大無窮不同,也同時刻跟隨在石司旁邊的那位巨型壯漢不同。 眼前這個怪人身高不高,不過五尺一寸出頭,可此人四肢的駭人程度可比另外兩人對管木子的視覺沖擊多得多。 你見過一個人單單一肢的圍度需要足足兩個壯漢才能環住嗎! 你見過一個人手掌、腳掌大到能將她輕而易舉,整個托起嗎! 你見過一個人除了腦袋之外,渾身上下長滿樹皮嗎! 這是管木子在見到新朋友時的內心真實三連問,而她也真切地隨著自己內心恐懼,在樹人靠近時下意識后退。 “你別怕,天祜不會傷人。” 一個不屬于在場三人的聲音響起,嚇得管木子當下尖叫出聲。 尖叫中,她瞧見一個面若冰霜的少年從眾多物件的遮攔后走了出來。 時至今日,一提起當日在石府后院的所見所聞,管木子仍是忍不住嘖嘖稱奇。 而當日之事的轉折點,令今日的管木子再次想起時多多少少還是有些難為情。 山洞中的尖叫聲還在繼續,那刺痛耳膜的噪聲除了管木子這個當事人毫無顧忌外,其余三人皆是捂著耳朵逃避。 只是平日里對于普通人來講,最正常不過的捂耳朵動作到了樹人天祜這里反倒成了難題。 只見受到聲波攻擊的天祜努力抬起兩只巨大的胳膊企圖護住受傷的耳朵,偏偏阻礙重重。 之后,管木子趁著余光瞥見了一個想要借助慣性,卻笨手笨腳的家伙正在努力上下甩動著自己的胳膊。 再然后些,齊小夫人沒忍住笑出了聲。 為了避免被人發現自己笑話別人的舉動,管木子在天祜沒有聽見尖叫聲,而抬頭查看怎么回事時強行將笑意憋了回去。 而這導致的直接結果便是,一聲鵝笑后管木子成功被自己的笑聲給噎住了。 尖叫聲到悶笑聲,再到急促的咳嗽聲,整個過程在山洞里上演的極其順利,最后管木子反倒成了那個被笑話的人。 因為她有清晰看見,除了最后出現的那位少年外,其余兩人眼底的笑意皆已溢出,不過礙于情面未曾展露罷了。 值得一提的是,之后關于那場法事的閃光點也皆是出于天祜之手。 別看某人捂耳朵不行,可在制作玄門暗器這方面卻是手指靈活,巧奪天工。 那日下午,知曉天祜本事的兩人出了許多注意,什么做法飛天,什么捉鬼陣法,還有什么劍斬妖靈這類管木子個小良民平日里想都不敢想的邪門歪道,都在天祜的手下一一呈現。 也正是那日之后,城東一帶對于齊小夫人的稱呼慢慢發生著改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