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今日玩的可還開心?” 平櫻道,這個每日回齊府必經的大道上,此刻除了悠閑漫步的齊沐外,身邊倒是還多了個手提橘子燈籠,因為好奇正四處蹦跶的姑娘家。 這會兒,聽見有人在和自己說話,又感知到手腕處重新被系上的錦帶被微微拉動,走在稍前頭些,身穿一席粉衣裳的姑娘笑瞇瞇回頭,重重的點了兩下頭,語氣歡快道。 “可開心了。” 一個時辰前。 意識到自己再說下去,可能會將這位僅有兩面之緣的新meimei在大庭廣眾之下給說哭咯,所以在管夫人姍姍來遲,看似無意般從人群中擠出來,挽救當時尷尬的局面時,管木子明智的選擇了見好就收。 奈何她這邊點到為止,管新巧那頭卻是有些死纏爛打,撕破臉皮的意味。 直到眾目睽睽之下,在場之人皆清楚聽見管夫人不耐煩的低聲訓斥了幾句管家二小姐,并暗自用勁,將人拉走后,眾人才紛紛恢復到宴會剛開始時的心平氣和。 “女人心海底針。” 眼神瞟過身邊一眾翻臉如翻書一般快,不過幾秒鐘又開始互相攀談的眾夫人,管木子眼里那份捉弄人的偷樂不自覺中被眼前所看之象慢慢消散,下一秒卻是在瞄到不遠處一抹不曾見過的身影時警惕起來。 多年從警的直覺告訴她,那處一直有雙視線從人群聚集時便在盯著她們。 將涼哥兒,和抱著他的肖珂兒兩人往身后護了些,小聲提醒了句“被怕”,管木子就想著裝作無事發生那樣將兩孩子拉走。 哪成想剛一轉身,被換手跑到管木子懷里的涼哥兒竟和遠處一直觀察著她們一舉一動之人來了個直接對視,之后不出意外的便是一連串的咿咿呀呀聲。 “珂兒,快跑。” 見行動暴露,管木子都還沒來得及震驚,下意識的拉著肖珂兒想往人群中跑。 偏偏看起來身嬌體弱的小姑娘家在這刻硬生生使出吃奶的勁兒,把管木子這幅剛好沒幾日的身子骨給拖得原地動彈不得。 “肖珂兒,莫要傷著她人。” 來者正是不久前和齊沐聊天的肖懺奉。 趁著這邊你拉我扯,互不相讓的空檔,一直躲在林子后頭,暗中觀察的肖懺奉竟是大搖大擺出現在一大兩小面前,見著為了防止管木子逃跑,而用力扯著人的肖珂兒更是出言制止。 只是他這一聲互斥還沒得到被指責之人的回復,倒向惹得管木子不樂意了。 將面前還不及自己下巴高度的肖珂兒用力往后自己身后一扯,再將懷里涼哥兒的一雙小手往自己脖子上一搭,抱緊,管木子抬手指著正一步步靠近她們三人的肖懺奉就要破口大罵。 不過,終是在管木子破壞自己姑娘家形象之前,被一直單方面攔在身后的肖珂兒一聲“爹爹”叫停了動作。 管木子雙眼呆滯,“爹?” “爹,爹爹。” 應和她的,是涼哥兒吐字不清,但異常堅持的小奶音。 等到懷里還是有幾斤重量的胖娃娃被抱開,并親眼看見一大一小兩個娃娃,因為男子幾句簡單的話語,而被逗笑那刻,管木子才確定,眼前這個身材高大的男人的確是肖珂兒和涼哥兒的親爹。 “齊小夫人可有興趣同肖某去別處看看?” 簡單互道完彼此的身份,肖懺奉并未有挑明自家夫人同眼前這位剛恢復了智力的齊小夫人之間關系的想法,反倒是在聽見肖珂兒激動的指向遠處世家公子,小姐玩鬧的地方時,禮貌的發出了邀請。 管木子客氣回道,“那就有勞肖公子了。” 之后的一個時辰里,管木子都是處于一種需要用手托住下巴,才可以防止自己不會因為太驚訝而表出現自己無知的狀態。 作為一個即便是受過高等教育的現代人,管木子卻是一直都知曉古人,尤其是出身顯赫的古人在文學造詣上多多少少都會超出長時間使用白話文的他們,可今日親眼見識到各種飛花令,還是那種指定位置的高端玩法時,終是讓管木子明白了大巫見小巫的真正含義。 “jiejie,我們去玩兒那個吧。” 小孩子始終是沒有多少耐心,在轉悠了一圈,見識到無數出口成章的真本事后,管木子憑實力以自己的低智力和肖珂兒組成一組,混入了兒童區。 剛開始小孩子們比的還是一些一看就能明白的猜謎游戲,管木子和肖珂兒兩人打配合,一人讀題,一人猜題還算說得過去。 可當兩人一路披荊斬棘,高歌前進,朝著獲得禮物的最終目的地攻略時,還是被眼前出現的難題絆住了腳步。 今日宴會的游戲有個明文規定,若是想得到最終的獎品,是要每位參賽者都要參與到整個過程中的各項游戲中去的。 然而就這個規定,管木子他們這邊出現了個略顯尷尬的情況。 因為一到需要腦力,對詩詞,對對聯的問題時,肖珂兒都會被同伴毫不猶如的推出來答題,至于管木子,則是當個安安分分被一路帶飛的小弟,在下面乖巧鼓掌。 不過今晚被當做獎品的那個橘子燈籠實在是得管木子心頭歡喜,所以在眾人看熱鬧不嫌事大的視線再次聚集在她身上時,就看見齊家那位剛好沒兩日的傻夫人雙手一握,雙眸一閉,念叨出了一句眾人從未聽過的句子。 在管木子破罐子破摔背出一句和題目相關的詩句時,她有注意到一旁一直關注著她們動作的肖懺奉眼里閃過一絲贊賞。 卻也僅僅只是贊賞,而非欣賞,因為管木子從小背誦的唐詩宋詞這類朗朗上口的句子在邑都文人墨客間并非常用,更算不上主流。 現下聽著四周響起的稀稀拉拉夸贊聲,管木子心里竟是不曾有過一丁點開心,反倒被一種懷才不遇的無力感包圍。 到底她的驚人才能要到什么時候才能顯現,震驚這個時代呀! 許是那份祈求的誠懇驚動了上天,在管木子不出意外的取得小孩兒組第一名,準備動手去取掛在高處,心儀已久的橘子燈籠時,有個不長眼色的下人倒是成了她出名的第一個墊腳石。 “齊小夫人,我們家主子傳話,說是這燈籠不能就這么簡單讓您拿走。” 這會兒,不知道哪處冒出來個一身管家打扮的人正依著自己寬大的身軀,硬生生將管木子和橘子燈籠之間隔了個道兒,至于那攔人的語氣也是沒幾分恭敬的意味。 管木子停下腳步,“您是?” 來人回道,“夫人客氣,我不過是這國公府的管家。” “管家?”管木子輕笑,霎時間卻又將笑容收斂,反問,“我是按著規則,為何不可?” 管家回道,“我家主子說了,您之前就算是......是個癡兒,如今也沒參加孩子們比賽的道理,況且,這回您要拿的橘子燈籠還是國公府上珍藏多年的珍寶,若是今日齊小夫人可以讓在場之人信服,小的必定將這燈籠親自送上。” 說完,命令身后的下人將高高掛于房檐上的橘子燈籠拿下,立于兩人之間。 看著離自己很近,偏偏又在可觸及范圍外的燈籠,和管家此時臉上似笑非笑的表情,管木子心里有了份明了。 這群人分明就是要給她當眾難堪。 “既然如此,還望管家指明個方向,以免不能滿足了在場眾人的心意才好。” 管木子直截了當挑明,管家卻是依舊保持著皮笑rou不笑的樣子看著她,在提醒了句“還請齊小夫人自己想辦法”后,便帶著下人后退幾步,將場地內空曠中心的位置整個預留出來。 對于現在自己被孤立出來,只有身旁兩個小娃娃陪的畫面,管木子不由有種自己被人當猴耍的錯覺。 在被自己明確的認知逗笑,又感知到手指處傳來肖珂兒和涼哥兒抓著的真實觸感后,管木子倒是想起來在來到邑都不久前,她在書上看見的一個糊弄小孩兒的玩法。 今日得空,不妨在這群古人身上實驗實驗也好。 “其實我倒是有個本事不曾同旁人提起,只是需要管家您的配合才好。” 聽著站在場中央之人聲音再次響起,眾人的視線也得到再次聚焦,同時見不明就已的管家上前一步,管木子就知道她的計謀很快就要得逞了。 不過為了使自己糊弄人更具有說服性她還需要再做些別的努力,就好比扯個不存在的人出來幫幫忙。 “管家也應知曉,前兩日因著自己貪玩,不慎將頭給撞著了。”邊說,邊用手輕撫在早就好了的腦袋上,“沒成想那日竟在恍惚間見著了觀音娘娘,還告訴我了個查明病因的法子,今日剛好大家都在,也好讓我試試那法子管不管用。” 趁著管家來不及想清楚里面緣由的空檔,管木子將人領到了一處墻壁處,開始邊回想,邊介紹起之前“觀音娘娘”告訴她的法子。 首先,她需要讓管家將手背按壓在墻上一段時間,然后讓手臂自然下垂,在手臂垂下,不使勁兒的同時,身體也要整個向外挪動一大步。 等到一切準備工作結束,若是管家的手臂不受控制的抬了起來,那就說明身上帶有連自己都不曾知曉的病狀,若是沒抬起,便表示身體健康。 期間為了防止管家是刻意刁難她,管木子有讓他對天發誓。 于是乎,在一場不敢欺騙神明的騙人活動中,眾人只見管木子數到第三十個數時,管家那只抵著墻的右手臂在一聲“起”中緩緩升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