遲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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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有五分鐘,眼看著就要遲到,許冬拉起閆悅的手,“快,這邊”往教室奔去,少年單薄的背影帶著洗衣粉的香氣就這樣飄進來,把閆悅原本死氣沉沉的心攪得飄飄忽忽。他的手心帶著春季晨間露水的涼意,而她的手汗已經暴露了閆悅的內心。 后來,閆悅每天上學都堅持走這條小路,只是單純的想知道他在這里看到什么:廢棄的沙坑和未修葺的樹叢陪伴著從教學樓上扔下的易拉罐和零食袋。還有呢?閆悅到畢業也不懂,他怎么想到這條路的,就像她從來都不懂他眼中的世界。 終于在最后一分鐘趕到了教室,許冬沒有一絲猶豫地松開閆悅的手,閆悅大口喘著氣,“謝”字剛滑到嘴邊,男生的身影已經消失在紅色木門口。 當閆悅在第一考場的所有人注視下走到第一排的第一張桌子坐下時,她的臉很紅、心跳很快、握筆的手心潮熱,她一邊寫名字和學號,一邊想自己該鍛煉身體了,不然畢業會考體育一定拖后腿。這是第幾次了,閆悅就坐在一號的位置上,奮筆疾書,看不見身后的人,假裝也沒人看得到自己。 只有交卷后,她才會覺得有點孤獨,四周都是同學議論考題的聲音,但沒有人會找她對答案,她只好靜靜地坐在考位上,喝點保溫杯里的熱水,再翻一翻筆盒里的涂卡筆芯。不敢回頭,她知道他就坐在自己后面第叁排的位置上,她每一次都知道,但就像閆悅從不主動和其他人說話一樣,許冬怎么會和她說話呢? 今天太不一般,鬧鐘壞了又沒趕上公交才差點遲到,當閆悅算好時間篤定地認為遲到已成定局的時候,反而一點兒都不著急了,因為老師不會責怪她,她也厭倦了當第一名。于是邁著不急不緩的步子從車站走到校門口。當聽到身后有人叫她名字的時候,閆悅嚇了一跳,因為她沒有存儲過許冬叫自己名字的記憶,為什么她還是聽出了他的聲音?回頭看到眼前的人時,腦袋一片空白,閆悅怔怔地立在春日不冷不熱的空氣里。 那聲“閆悅”在她寫完作文最后一個字的時候好像已經在腦袋里重復了八百次。閆悅自暴自棄地覺得自己完了,這下再也沒有理由忽視它,于是她趴在課桌上用涂卡筆在草稿紙上一筆一劃地寫許冬的名字,這是她頭一回考試答完卷不檢查。他的名字是多么簡單的筆畫,閆悅驚喜地發現自己最愛的季節也是冬,是個巧合吧,想著想著也就開心了起來。 終于考完最后一科,閆悅飛快得拾起筆袋,再將草稿紙仔細迭好,做了一次深呼吸,她轉身,徑直走到第叁排,“許冬。”男生抬起頭,手里握著校服外套,聽見眼前的女孩接著說“今天,謝謝你。”他沖她笑了一下,如果不是她精神高度緊張,聽不見樓道里的喧囂嬉鬧、聽不見周圍同學口中的BCAB、聽不見有人從窗外喊她名字,她可能就看不到那個笑了,那笑容很淡,像叁月山澗清冽的溪流,可為什么流到她心里就變成了驚濤駭浪。 許冬問:“最后一道填空選什么?” 閆悅在心里“啊?”了一下,然后說:“C。” 她沒注意自己說話的時候身邊已經圍了好幾個同學,聽到后,有人“yes!”、有人“啊!”、有人拿來筆和草稿紙問她“閆悅你看我算的步驟哪里不對啊”,閆悅拿筆演算了起來。等回過神,許冬早不見了。 還沒走到校門口閆悅就一眼看到了人群中的汪婷婷,優雅修長的天鵝頸,快要扎到頭頂的馬尾辮,一雙雪白又筆直的腿在橘色格裙里晃來晃去,咖啡色的皮鞋在哪都能跳起舞來。閆悅低頭看了看自己肥大的校服褲和那雙幾乎人人都有的回力帆布鞋,一如既往的普通。 “今天的數學題好難啊。”汪婷婷見到閆悅就開始抱怨起來,“怎么這么多叁角函數的題,壓軸題我連第二問都沒做出來,嗚嗚嗚……對了,數列那道題Tn是多少?”汪婷婷絮絮叨叨說著,一點沒發現身邊的人一個字也沒聽進去。 閆悅還在和灰藍色校服褲較勁,這顏色除了耐臟沒有任何優點!這布料走起路來時兩條褲腿摩擦會發出刺啦刺啦的聲音,真刺耳!許冬為什么連校服也穿得那么好看? “悅悅,悅悅!你有沒有聽我說話啊?”汪婷婷忍不住抱怨起來。 閆悅這才回過神,但也沒回答她的問題:“婷婷,你陪我去買個新發卡好不好?” 聽到這話,汪婷婷瞬間將考試的陰影全都拋到腦后,“我給你說,麥當勞旁邊剛開了一家飾品店,一直想拉你去逛來著,走。” “悅悅,你看這個怎么樣?”汪婷婷拿起一個櫻桃發夾遞給閆悅,細閃的水鉆圍繞殷紅的寶石,閆悅怎會不知,那部她和婷婷癡迷了整個暑假的偶像劇,還有里面代表cherish的櫻桃發夾。 “試試嘛。”汪婷婷在一旁催促著。 閆悅來到鏡子前,用手把厚重的劉海往旁一攏,再用發夾將其別在左耳前緣的發際線處,露出光潔的額頭。鏡子里的人,沒有汪婷婷那雙會說話的大眼睛,一雙丹鳳眼卻與小臉小鼻子小嘴剛剛好相稱,這股不堅定的自信在鏡子里出現了另一張臉瞬間煙消云散。只見汪婷婷將馬尾辮卸下,搗鼓起手里的橙色發帶,卻偏偏系不好。店員jiejie見狀,主動接過發帶幫汪婷婷系上一個蝴蝶結,又仔細地梳理鬢前的碎發。 “好看嗎?”汪婷婷問。 閆悅呆呆地點頭,像個機器人。她這副模樣把汪婷婷和店員jiejie都逗笑了。不能怪她,因為她看到許冬伴隨著自動門的“歡迎光臨”聲走了過來。閆悅還來不及思考肢體已經先一步做出反應,一把將頭上的發夾扯下,連帶著幾根頭發的痛,攥緊手里。閆悅在心里罵自己鴕鳥,劉海再厚也遮不住她整個人啊,于是她向貨架后挪了挪,讓自己埋入陰影里。 還是汪婷婷先說話:“許冬,你來買禮物的嗎?” 閆悅知道躲不掉了,都怪這倆人太耀眼。 “Hi”對方先打招呼。 那句“Hi”本來是自己的臺詞啊。這下該說什么?閆悅硬著頭皮說“Hi”。 好像聽見對方輕笑了一下,當閆悅抬起頭想捕捉這聲笑的時候,許冬已經和汪婷婷聊了起來。 “許冬,我戴著個好看嗎?” “好看。” “真有那么好看?怪不得剛剛悅悅都看呆了。” 聽到自己名字,閆悅下意識地看向許冬,想知道從別人那里聽到她的名字時候,他是什么反應。許冬承受著不遠處的熾熱目光笑的更明顯了,他知道閆悅在看他,卻毫不避諱地看回去,四目相對的瞬間,閆悅感覺頭頂有千百只從山谷深處飛出的蝴蝶,它們夾持著她的心,統統不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