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 再次招飛
如果陳泰文在這里,他一定會認出,這名跟唐老頭子并肩站立的軍官,正是他在酒店幫忙付賬的張正,上次他們兩人還在招飛現場見過,這一次,他來的要比上次似乎要遭些。 張正緊了緊手中的木牌,鄭重地沖著唐老頭子說道:“我們航空大隊不需要懦夫,要的是敢拼敢殺的勇士,唐老頭,中國國力不如人,唯有一口鋼牙,哪怕是死,也要咬斷日本鬼子的脖頸!” 唐老頭子點點頭,沒有再說什么,而是從吉普車中抽出了一把鐵錘,跟在了張正身后。 太陽初升,元宵節過后的第一天,迎著第一束日光,張正和唐老頭子走到了臨時招錄飛行員的cao場門口,此時,cao場已經被鐵絲網圍了起來,只留下一扇供人進出的大門。 張正和唐老頭子走到大門口,在一群學子的圍觀下,張正將手中的木牌往地上一插,雙手握住了木牌的長柄,沖著唐老頭子點點頭,唐老頭子會意,掄起手中的鐵錘就朝木牌上砸去。 木牌被鐵錘一次次重擊砸入了泥土中,此時,圍觀的學子們才看到,木牌上寫著一行大字,大字的最上面寫著“校訓”,而“校訓”下面的一句話,讓本就一腔熱血的學子們看的心潮澎湃——“我們的身體、飛機和炸彈,當與敵人兵艦陣地同歸于盡!” 做完這些之后,張正凝望著木牌許久,最終,他又從自己的懷中鄭重地掏出了一張碩大的白紙,當著所有學子們的面,將這張白紙貼在了旁邊的告示欄中,白紙上寫著的是一封家書,是一封飛行員寫妻子的家書,家書很短,但卻飽含深情。 他的這位戰友叫做劉粹剛,與高志航、樂以琴、李桂丹一并被譽為中國空軍的“四大天王”。 “假如我要是為國犧牲,殺身成仁的話,那是盡了我的天職。您要時時刻刻用您最聰慧的腦子與理智,不要愚笨,不要因為我而犧牲一切。您應當創造新生命,改造環境。我只希望您在人生的路上,永遠記著,遇著我這么一個人。” 沖著這封家書,張正鄭重地敬了一個禮,隨后買著堅定地步伐走進了cao場,全場,張正沒有說任何一句話。 但是此時,聯大的學子們卻都沉默了,從這種沉默中,仿佛在醞釀著一種情緒,此時的人群中,剛剛與宋澄分別的陳泰文也走了進來,默默地站了許久之后,陳泰文緊了緊手中的拳頭,跟在張正身后,也朝著cao場內走去。 有了陳泰文的帶頭,一些手中拿著書本的學子也深吸了幾口氣,陸陸續續地走進了cao場,如果說上次飛行員招錄,很多同學是沖著飛行員待遇優厚去參加飛行員招錄的話,那么這一次,他們更多是出于胸腔中的一股熱血。 沒有任何動員和講話,航校新一輪的招新就在學子們的涌入下緊急開始了,報名臺已經被圍得水泄不通,看著眼前踴躍報名的聯大學子們,唐老頭子沖著張正伸出一個大拇指。 “張,不得不說,你是個好的指揮官,你懂得如何調動大家的情緒。”唐老頭子的臉上帶著一絲贊許。 面對唐老頭子的贊揚,張正挺了挺腰桿,認真地對唐老頭子說道:“唐,虧你還是中國通,從你剛才那句話來看,你并不懂中國人。” “哦?”唐老頭子被張正這話勾起了興趣,將已經放到嘴邊的酒瓶子放下后問道:“我整天跟中國人在一起,我覺得對于中國人還是挺了解的,張,你說的是什么意思?” 張正笑了笑,指著那群踴躍報名的學子說道:“在中國,曾經已有一次差點被滅族,有一個叫做冉閔的人站了出來,發布了“屠胡令”,從那以后,被稱為四腳羊的中國人站了起來,將胡人殺回了大草原....” 說到這里,張正突然眼前一亮,拍了拍唐老頭子的肩膀后對唐老頭子說道:“往后你有大把時間見證,什么才是中國人,不過現在,我得去接一下我的一位小朋友了。” 說完之后,張正便朝著校門方向走去,因為他看到,陳泰文正朝著他所在的位置走來,對于張正來說,他對陳泰文有著一種特殊的感情,如果不是陳泰文當初幫他解了圍,或許他還真會在昆明酒館里鬧出一些麻煩事來。 看到張正后,陳泰文臉上也帶著一絲喜色,兩人相見,仿佛老友一般給了對方一個擁抱,張正更是沒有顧忌自己的身份,跟陳泰文一路有說有笑地朝著報名點走來。 “喲呵,你小子怎么來了?我記得當初你說過,要你加入飛行隊,除非你兄弟李海洋當了軍官才行的啊。”張正抱著陳泰文的肩膀,一邊朝著唐老頭子那邊走去,一邊問陳泰文。 陳泰文聽后一拍自己的胸口,又給張正露了一下胳膊上的疙瘩rou后擺出一臉傲氣做作地說道:“不是我吹,我跟比李海洋可厲害多了,頂多也是個半斤八兩,有本事你把我招進飛行隊試試?” 一聽陳泰文還真是來應征飛行隊的,張正立馬就有了興趣,圍著陳泰文轉了一圈后,笑著對陳泰文說道:“你還別嘚瑟,我看啊,要跟李海洋比你還差了點,人家現在還真當官了,飛行隊預備隊隊長,你小子行不行啊?” “額....” 對于這件事陳泰文還真不知道,李海洋雖然年前回來看過他們一次,但也沒跟他們說這事,不過李海洋既然當官了,說明李海洋在航空隊應該還不錯,這讓陳泰文稍微放了一下心。 不過陳泰文這一愣神,在張正看起來卻有著一層別的意思,拍了拍陳泰文的肩膀后,繼續拉著陳泰文往報名點走,一邊對陳泰文說道:“你放心,只要你能通過考核,在飛行隊里好好表現,你的前途肯定也一片光明。” 兩人有一句每一句的聊著,陳泰文自己也沒想到的是,自己在經歷了上次大轟炸后想著加入飛行隊,沒想到這么快機會就來了,在面對這次機會的時候,陳泰文沒有猶豫,直接進了cao場想要參加測試。 因為昨晚他跟宋澄玩到很晚,所以宋澄也直接回家休息了,自己早晨起來想要到cao場跑步,卻發現了正好飛行員招飛,擇日不如撞日,在看了門口張正樹立的木牌和貼的海報后,陳泰文決定直接參加招飛,至于宋澄,還是先不要告訴的為好。 看到陳泰文的到來,唐老頭子一眼就認出了他,唐老頭子跟陳泰文也有過一面之緣,當初陳泰文和宋澄他們編演了一出《牡丹亭》到昆明的廣場上公演,李海洋拉著整個飛行隊過來給他們加油鼓勁,因此喜愛喜劇的唐老頭子一眼就將陳泰文給認了出來。 “啊哈!我以為是誰呢,張,你的這位朋友可不用你介紹了,柳夢梅!你的《牡丹亭》演的真棒!不過今天我可沒時間跟你聊天,我忙著呢,你來這里干什么?”見到陳泰文到來,唐老頭子也開心的笑了。 陳泰文當初扮演的柳夢梅太過傳神,唐老頭子甚至還要請他們文藝小組在他們打了勝仗的時候,到飛行隊給大家表演。 對于這個美國人,陳泰文也有著深刻的印象,在他看來,其他的美國飛行員都把自己打扮得神采奕奕一絲不茍,走到哪里都能引起大姑娘小媳婦的一通歡呼。 但唐老頭子不一樣,煙酒不分家不說,頭發胡子也亂糟糟的,邋里邋遢,似乎絲毫不在意自己的形象。 看到唐老頭子熱情地給自己打招呼,陳泰文也沖著唐老頭子點點頭,微笑致意說道:“唐先生,我可不叫柳夢梅,我叫陳泰文,來這里是想當飛行員。” “飛行員?oh,nonono!”原本還跟陳泰文開玩笑的唐老頭子聽到陳泰文說要來應征飛行員后,臉上的表情立馬變了,伸出雙手一個勁地擺道:“你不適合當飛行員,飛行員是男人的事,你適合去戲臺上唱戲,風流倜儻,你挺適合的。” 唐老頭子說完之后還沖著陳泰文比了個蘭花指,西方人與中國人不同的是,他們不會給你拐彎抹角地表示什么,心中有什么想法都會直接說出來,并不會給你拐彎抹角地表達自己的想法。 剛才唐老頭子的話顯然是對陳泰文參加飛行員選拔沒有絲毫在乎,在他看來,陳泰文就是一個只會唱戲的戲子罷了,藍天上與日本人拼命,不是一個舞臺上風流俊秀的書生能做到的。 面對唐老頭子赤裸裸的嘲諷,張正腦袋看天,并沒有幫陳泰文辯解什么,陳泰文深吸了一口氣,沒有再跟唐老頭子廢話,而是緊握雙拳朝著報名臺走去,拿過一張報名表后開始填寫了起來。 他知道,現在任何的辯解都是蒼白的,最好的辦法就是自己努力通過飛行員選拔,用自己的實力來將唐老頭子的嘴巴堵住。 對于飛行員招錄的情況,上次李海洋來的時候陳泰文曾經問過技巧方面的事情,但是李海洋很警覺,陳泰文剛一問出口,李海洋就明白了陳泰文的心思。 在勸陳泰文放棄這個想法后,李海洋也沒有告訴陳泰文關于考核的任何事情,這就說明,陳泰文的這一次考核,根本沒有任何捷徑能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