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8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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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到這里,蘇碧鸞看了看姚珍珠:“再說,現在你身邊有了媳婦,倒是不用我這個祖母再替你cao心。” 李宿一聽媳婦兩字,臉上差點沒崩住,險些露出一個傻笑來。 不過想著如今事態(tài)莊重,李宿還是憋住了,繼續(xù)道:“祖母,父王今日應當就會下詔,廢黜我太孫之位,今日我便會挪宮,不再居于深宮,行事倒是方便許多。” “祖母有何安排,盡可知會孫兒,孫兒一定能完成使命。” 蘇碧鸞聽到他這一眼,若有所思點點頭:“以退為進,倒也并非壞事,端看你能去哪里了。” 盛京之中,有一處空置的皇家園林,有的風景如畫,有的則零落廢棄。 但無論如何,只要能出長信宮,天地廣闊,李宿便可自由翱翔。 李錦昶這一步棋下得大錯特錯。 他若是一直把李宿控制在深宮之中,即便李宿會飛,也無法有任何作為。 蘇碧鸞道:“縱虎歸山,養(yǎng)虎為患,這就是今日的太子殿下。” 李宿沒有說話。 此時毓慶宮也無外人,蘇碧鸞也不用藏著掖著,便道:“當年長姐突然崩逝,留下一雙幼子,陛下壯年喪妻,難免心中傷懷。” 蘇碧鸞說起洪恩帝,語氣里倒無不滿之意,只是平淡訴說一個熟悉的陌生人。 “陛下同長姐少年夫妻,又是青梅竹馬,感情自是深厚。加之陛下即位之初國祚動蕩,長姐一直勉力支持,給了他最大的心理慰藉,這才讓陛下能支撐下來。” “這份情誼,任何人都比不了,也給不出。” 除了孝慈皇后,所有人對待洪恩帝都是皇帝,唯有孝慈皇后把他當成是少時的鄰家哥哥,是自己的丈夫。 “陛下同孝慈皇后這份感情,讓他的理智出現了差錯。” “他太過傷感于孝慈皇后的早亡,難過于自己沒有好好對待孝慈皇后,也傷懷兩個幼子失去了母親。” 所以,他給壽寧公主取名長生,賜封號為壽寧。 希望她健康長壽,一生安寧。 而李錦昶,他也都是帶在身邊,親自教導,從不敷衍。 “但他這份溺愛,卻害了兩個孩子,也害了長信宮所有的人。” 李錦昶自私偏執(zhí),只一心為自己打算,壽寧公主肆意妄為,從不管他人心事。 這兩個天家兒女,竟是擾亂長信宮的最大禍根。 “若沒有他們,又哪里有如今的動亂不安的長信。” 國祚不穩(wěn),才是禍國之兆。 蘇碧鸞鳳目一挑,滿眼都是厭惡:“從他跟自己的meimei顛鸞倒鳳開始,我就不同意讓他繼承大統。” “這長信宮里,哪怕是李端都比他配當皇帝,唯獨他不配。” 李宿有些震驚:“祖母,您是何時知曉的?” 就連姚珍珠也很吃驚,李宿會知曉此事,是因他少時看到了兩人行茍且之事,但貴妃又是如何得知? 蘇碧鸞瞥了他一眼,反問:“你又是如何得知?” 李宿深吸口氣,簡單說了兩句,末了才道:“此事實在駭人聽聞,且也太過齷齪,孫兒實在難以啟齒。” 自己的父親同親姑姑亂|倫,他還親眼所見,當時沒有宣揚出去,已是他少年沉穩(wěn),把這一樁齷齪官司壓在了心底。 又何足為外人道也? 蘇碧鸞定定看著他,突然嘆了口氣:“難怪你一直不喜外人親近,早先的時候瞧見女子,也是盡量躲避,原來如此。” 李宿的這個毛病,在她面前一直隱藏的很好,但他畢竟是蘇碧鸞看著長大,他的一舉一動蘇碧鸞都能分辨清楚。 他之前病得那么重,重到不能同任何生人碰觸,蘇碧鸞又怎么可能一無所知。 但他不說,蘇碧鸞也不能逼著他去傾訴,便一直悄悄關注他,看此病是否有轉機。 她萬萬沒想到,帶來轉機的,竟是一個御膳房的小宮女。 時也,命也。 她的一念之間,姚珍珠便去了毓慶宮,而李宿也遇到了自己命定之人。 自從有了她,他的轉變蘇碧鸞都看在眼中。 不知從何時開始,李宿終于變得像個正常人了。 他會哭會笑,會欣賞四季變遷,也會沉醉于梅林的美。 他不一樣了。 蘇碧鸞回憶過去,心中又涌出疼惜:“這兩個殺千刀的畜生,不配為人父母。” 他們肆意妄為,傷的是天家顏面,若是一直壓著不被外人所知,倒也無傷大雅。 壞就壞在,他們早為人父母。 李宿看到了這一段過去,心受重創(chuàng),從此排斥外人,那李如嫣呢? 蘇碧鸞面色一凜:“待到你離宮,想辦法尋了嫣兒,好好開導她。” 外人不知內情,李如嫣就是兩人的親生女兒,她又如何能不知? 近來宮中事情繁多,樁樁件件都圍著她,她又如何好過? 李宿拱手:“是。” 蘇碧鸞嘆了口氣:“我早先并未關注過他們兄妹,當真以為兩人因失去母親才親近,直到定國公突然暴斃,我才知其中還有這一段隱情。” “他若不動手,說不得大業(yè)在望。” 很可惜,李錦昶太過著急,也太過得意忘形,他不明白此時最應安分守己,而非事事乖張。 他每多走一步,都是往懸崖上奔赴。 人生之路沒有轉角。 蘇碧鸞輕笑出聲:“咱們就看著他,一條路走到黑吧。” 第102章 著賜住南寂園另立王府…… 蘇碧鸞說著說著, 目光就落到了姚珍珠身上。 她頓了頓,不再講李錦昶那些糟心事,反而對姚珍珠招手:“丫頭, 過來。” 姚珍珠忙起身,來到蘇碧鸞面前,沖她福了福:“娘娘安好。” 蘇碧鸞直接牽起她的手, 拉著她來到跟前,仔細端詳。 姚珍珠并非絕色, 卻也是一等一的美人。 她美眸深邃,雙目含情, 認真看著人的時候,眸子總是有著讓人安心的純凈。 她的臉很小, 下巴很尖,配上嬌俏的鼻子和菱花一般的嘴唇, 更是惹人憐愛。 難能可貴的是,她身上卻沒有脂粉氣, 也沒有讓人難受的矯揉造作。 相反,在她身上,蘇碧鸞看到了跟自己有些相仿佛的堅韌。 從第一眼瞧見她, 蘇碧鸞就有些喜歡她。 可愛不做作,圓滑不世故, 孤身一人在宮中生存,卻能把自己活得體體面面。 這樣一個小丫頭,自當有個美好的未來。 被貴妃娘娘如此看著, 姚珍珠緊張得很。 她小心翼翼抬眸看了看貴妃,然后又去看李宿。 李宿對她點頭,讓她別怕。 蘇碧鸞見兩人之間頗有些老夫老妻的熟稔, 忍不住笑出聲來。 “你們這對小冤家,倒是還知道打眼神官司。” 調侃一句,蘇碧鸞才正色道:“珍珠,我把宿兒從小看到他,最是知道他是個什么樣的人,也知道他的心智有多堅定。” “他認定的事,十頭牛都拉不回來,更何況是那些無關緊要的人。” 蘇碧鸞說著,聲音都帶著笑:“我原來還擔心他要孤獨終老,一生不會敞開心扉,沒想到蒼天把你送到他身邊,讓他也能變成正常人。” “身邊有至親,有知己也有愛人,這種人生,才是完美的。” 姚珍珠被她說得心底溫熱,不知不覺漸漸,李宿也來到她身邊,握住她的手。 蘇碧鸞看著眼前這一對璧人,心里是無比的安慰。 “還好有你陪著他,讓他可以幸福美滿地活著。” 姚珍珠張了張嘴,卻不知要說什么,最后只得使勁點頭。 蘇碧鸞道:“珍珠,你們之間經歷過什么,我大抵可以猜到,人都說患難見真情,你們二人的真情我也能清晰見到。” “我不喜歡說些之乎者也的空話,也不想長篇大論廢話,我只同你保證,既然宿兒認定你,他此生都不會更改。” “他日大業(yè)若成,我便親下懿旨,讓宿兒鳳冠霞帔,重新迎你過門。” “人家有的,咱們一樣都不缺,人家沒有的,咱們也會有。” “只希望你們能一生攜手,白頭偕老,這對我來說,就是最好的結果。” “好不好?” 從昨日事發(fā)直到今日,姚珍珠都沒落半滴眼淚。 此時此刻,聽到貴妃娘娘的承諾,她卻忽然流了淚。 蘇碧鸞的一字一句,都仿佛雕刻一般,印在她心上。 來到毓慶宮那一日起,她就再沒想過什么鳳冠霞帔,也未曾期待過什么。 現在,這一切卻如此不真實地送到了她面前。 姚珍珠甚至都有些恍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