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7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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貴妃拍拍他的手,寬慰道:“好了,不逗你了,咱們?nèi)ベp梅去?!?/br> 姚珍珠現(xiàn)在心里面亂哄哄,卻又暖融融,好似喝了一大壺蜜水,整個人都散著甜意。 李宿說她什么都能聽,自是全心全意信任她,不把她當外人。 姚珍珠強忍著繃住嘴角,不讓人看到自己明媚的笑容。 那笑容里肯定有著濃得化不開的心滿意足。 祖孫三人往梅林行去,貴妃也不如何斟酌,直接道:“這幾日太子沒找你麻煩吧?” 李宿道:“上書房有太傅在,他還插不上手,不過太子妃招珍珠過去說了幾句,無非就是鼓動她勸孫兒來勸您?!?/br> 貴妃斂起笑容,道:“他被陛下養(yǎng)廢了?!?/br> 傲慢自大,卻又畏首畏尾,不似李家男兒。 “倒是為難珍珠丫頭,沒嚇著吧?!辟F妃腳步一頓,站在一株盛開的梅花樹下,回頭看向姚珍珠。 姚珍珠忙道:“太子妃娘娘瞧著很是和善,不過同臣妾說了幾句,全無逼迫之意,不過……” 姚珍珠看了一眼李宿,才道:“不過當時太子妃娘娘一直握著臣妾的手,臣妾感覺她心跳有些奇怪,比常人心跳快許多,而且手指尖冰冰涼涼,有些不太康健。” 貴妃安靜看了她一眼,伸手輕輕撫了撫枝頭的臘梅。 冬日時節(jié),只臘梅可以肆無忌憚開放。 “你是個聰明的孩子,也很細心,太子妃的那雙涼手,曾經(jīng)嚇壞過許多年輕的小主?!?/br> 姚珍珠愣愣看著眉目含笑的貴妃。 她雖一身素凈,面無脂粉,亦無金玉,可那明媚的眼眸依舊比臘梅還要耀眼。 姚珍珠想:太子妃確實華貴精致,卻如同華而不實的玩偶,空有一個美麗的殼子。 但貴妃娘娘卻有著最為璀璨的靈魂。 姚珍珠被貴妃娘娘的深邃眸子看得有些羞澀,她小聲說:“謝娘娘謬贊?!?/br> 貴妃聲音清潤,隨風而行:“太子妃早年身體很好,是東宮中最健康的妃嬪,不過自打誕育李端之后,身體便每況愈下?!?/br> “她睡不好覺,精神萎靡,太醫(yī)院會診都不知道要如何治,最后只得每日飲安神湯,這才能淺眠。” “睡不好,心臟自就不會好?!?/br> 姚珍珠想起太子妃臉上白得耀眼的脂粉,點了點頭:“臣妾明白了?!?/br> 貴妃很有耐心,給她說完太子妃的情形,然后才對李宿道:“太子如此動作,你還要堅持嗎?” 當時離開長信宮不過緩兵之計,貴妃跟他都知道路途會有意外,也不覺以后便不能再回長信,只是那一場危險,還是令貴妃心驚。 因此,對于太子,貴妃便漸漸失去了耐心。 她對他的厭惡與日俱增,或許要不了多久,貴妃便不會再繼續(xù)容忍他。 在離開前,貴妃同李宿曾經(jīng)深談,貴妃問他是否要讓太子得償所愿。 當時李宿就回答她,即便太子當上皇帝,他也走不遠。 經(jīng)過懸崖那一場刺殺,貴妃對太子的不滿達到頂點,現(xiàn)在再問李宿,就看他意下如何。 李宿眸色沉沉,他看著眼前含苞待放的臘梅,道:“為何不可?” “刺殺一事茲事體大,太子殿下一定會給出一份完美的案卷,可以省去祖母不少事,”李宿道,“事到臨頭,宮里內(nèi)外,朝野上下,似乎都已被他籠絡,此時上位可謂是天時地利人和。” “便讓我那好父王開心一回吧?!?/br> 李宿頓了頓,回頭看向貴妃:“再說,若是太子殿下肯同祖母合作,是再好不過的事。” “邊關(guān)苦寒,無數(shù)將士戰(zhàn)死沙場,換來了云霞七州的短暫平安,”李宿聲音微冷,“北漠的鐵騎虎視眈眈,那些佯裝而成的馬匪在云霞七州肆意橫行,燒殺搶掠無惡不作,若不除北漠,邊關(guān)將永無寧日。” “皇祖父年邁,七年前不肯大動干戈,七年之后更不可能,但父王還年輕,這些年他于云霞七州只字不提,就是在等祖母的意思?!?/br> “端看他如何選擇?!?/br> 貴妃欣慰地看著他。 即便在長信宮這個泥沼中艱難長大,前路坎坷,滿身荊棘,他也從來不會自私自利。 名譽、聲望甚至性命,他從不放在心上。 同他父王,甚至他皇祖父截然不同。 自然更不可能像整日里多愁善感的先太子妃。 貴妃娘娘下意識道:“你這性子,到底隨了誰?” 李宿倒是一本正經(jīng):“孫兒自小受祖母關(guān)照教養(yǎng),自然隨了祖母?!?/br> 貴妃難得被他逗笑了,又瞥一眼姚珍珠。 “比以前會說話多了,平日里肯定用心學了。” 李宿又不吭聲了。 姚珍珠也羞澀地低下頭,不敢接話。 貴妃輕咳一聲,把話題又拐回來:“宿兒,你對你父王還是不夠了解,他斷然不肯出兵?!?/br> 李宿目光一直望著眼前梅花。 他那雙漆黑的眼眸閃著堅定的光,似乎已經(jīng)下定了決心。 “他不肯,總會有人肯?!?/br> 貴妃看著年輕孫兒俊朗的側(cè)臉,看著他不知何時變得剛毅的下頜,才發(fā)現(xiàn)自己需要仰著頭看他了。 他長大了。 “近來北漠總有動作,他們的新狼首是出了名的殺人不眨眼,中原之內(nèi),暫且還是要平穩(wěn)一些的好?!?/br> 這就是同意了。 李宿微微松了口氣:“謝祖母成全?!?/br> 貴妃道:“你比你父王強太多了,他日你若能繼承大統(tǒng),我便不會再如此憂慮。” 李宿抿了抿嘴唇,扶住她的手,陪著她繼續(xù)往前走:“祖母莫要擔憂,文淵閣的閣老們雖各有立場,但總歸一心為國。駐守邊關(guān)的將軍們個個盡忠職守,若沒有他們,也不會有云霞七州的今日?!?/br> 當年的北漠鐵騎就懸停在了漢陽關(guān)。 那是大褚無數(shù)將士的血換來的。 貴妃嘆了口氣:“但愿如此。” 祖孫兩個沉默許久,李宿才問:“祖母,二皇叔如何?” 二皇子昭王跟李宿的性子略有些相似,他沉默寡言,從不沾染宮中半分。 這一次宜妃言之鑿鑿是昭王謀害,李宿知道其中肯定有什么誤會。 但宜妃自從血崩之后一直纏綿病榻,好不容易醒來也是迷迷蒙蒙,根本說不清話。 李錦昶便以謀害皇嗣其心可誅之由,讓其圈禁于昭王府中,并派御林軍監(jiān)守。 昭王同李錦昶只差兩歲,李錦昶先行下手圍困昭王,為的就是除掉這個隱患。 貴妃道:“還活著。” 李錦昶還沒當皇帝,又一貫以溫文爾雅示人,不會輕易手染鮮血。 否則,那些被他籠絡的文人們,立即就要翻臉。 李宿道:“活著便好?!?/br> 貴妃對宮中事不說了如指掌,也大抵都很清楚,不過莊昭儀當時是半路攔下的姚珍珠,此事貴妃倒是不知。 姚珍珠見祖孫二人沒其他事講,便把莊昭儀的意思說了一遍。 貴妃聽到是莊昭儀出面,不由挑了挑眉。 “莊昭儀?”貴妃若有所思道。 “是娘娘,想讓臣妾勸說殿下改支持其他王爺?shù)谋闶乔f昭儀?!?/br> 貴妃略一想就明白了。 “她是怕自己的孩子跟宜妃的一樣不明不白就沒了,知道自己根基不穩(wěn),還要找個靠山。不過靠山也不能隨便找,這些話騙傻子都騙不了?!?/br> 姚珍珠原來覺得貴妃娘娘端莊大氣,英姿颯爽,沒想到嘲諷起人來也是這么爽利。 “娘娘,當時莊昭儀說的選擇,臣妾猜來猜去只淑妃娘娘和端嬪娘娘兩人,宜妃娘娘若是沒生病,勉強可以算,不過十殿下今年才十歲,實在有些小?!?/br> 如今宮里面還有母妃在的成年皇子也就那幾個,除了年紀特別大或者特別小的,其實也就淑妃和端嬪適合。 七殿下文質(zhì)彬彬,同淑妃娘娘性子相仿,都是老好人,不過他課業(yè)不錯,在上書房讀書時也經(jīng)常被太傅稱贊。 九殿下剛過十八,因端嬪娘娘得寵,性子又特別活潑,很得皇帝陛下喜愛。 若是前頭沒有那么多哥哥,這兩位其實很有些希望。 壞就壞在他們生得晚,前頭既有太子殿下,還有年長的兄弟,以至于朝中大臣和京中世家皆不會多關(guān)注他們。 即使是押寶,也押不到他們身上。 貴妃聽到姚珍珠的揣測,很欣慰地看了她一眼。 “不錯,猜得八|九不離十?!辟F妃叫了姚珍珠上前幾步,耐心同她講解。 “不過淑妃早年進宮時日子艱難,因長相秀麗被人欺負,好不容易被陛下看中,封為淑女卻又進了當年的淑妃宮中,熬了好多年,直到誕育皇嗣有功,日子才好過起來。” 也就是說,淑妃娘家不豐,也并非心狠手辣之人,因此幕后主使者不太可能是她。 剩下的話,貴妃不說,姚珍珠也猜到了。 這個攛掇莊昭儀過來蠱惑姚珍珠的人,大概就是端嬪。 姚珍珠低下頭,卻想起最早便做的那個夢。 那個在夢里要打死她的人,就是端嬪娘娘。 夢里的端嬪娘娘抱著黑白相間的圓臉貓兒,端坐在椅子上,冷冷看著眼前被打得奄奄一息的小宮女。 即便姚珍珠哀聲求饒,她都只是悠哉地逗弄著懷里的貓兒。 “哎呦雪團,嚇著了吧?可憐見的?!?/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