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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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是怪物。 李宿心想,對于自己接納的人,他不再嫌棄惡心,也不再拒于千里之外,這樣真好。 或許,他可以慢慢成為一個正常人。 不會因為外人的猛然接觸而惡心,也不會見血暴怒,控制不住殺人,過往的那些揮之不去的血腥味,似乎也在漸漸淡去。 李宿想:姚珍珠對于他來說,仿佛是一個意外的驚喜。 他要保護好她,讓她保持那份天真和快樂,讓她能健健康康做個小吃貨。 這樣,他就可以成為正常人。 姚珍珠睡得很熟,完全不知身邊的太孫殿下經(jīng)歷了什么樣的心路,也不知道他下了什么樣的決心,夢里,她吃著自己剛做好的糖醋排骨,正在就著粘稠的糖醋醬汁,嘎吱嘎吱吃脆骨。 做糖醋排骨要用小排,指節(jié)長,每一塊都漂漂亮亮,整整齊齊。 做這道菜的精華是炒糖色。 糖色炒得漂亮,如同琥珀一般包裹著同樣漂亮的小排,碼放在潔白的瓷盤中,看著就好吃。 若是喜歡果香,可以加話梅一同翻炒,若是不喜,這么吃也剛剛好。 如果湯汁多了,第二頓還能回鍋,可以放一些炸地瓜塊,又變成了另一道菜。 往年在家中時,母親能把排骨剩下的湯汁,用十八般武藝做了各種各樣的菜。 夢里,她吃飽喝足,溫暖舒適,安全平安。 而李宿卻并未停留在原地。 等到他體力恢復(fù),便收拾好包袱綁在姚珍珠身上,把她背了起來。 姚珍珠睡覺很死,根本沒發(fā)現(xiàn)自己被人背起來。 李宿感受了一下夜晚的寒涼,把那大氅皮毛撿起來,從身后裹在姚珍珠身上,把兩個人裹在了一起。 他從火堆里挑了一節(jié)最長的木頭,剩下的直接掩埋,然后便繼續(xù)往前走。 黑暗的森林里,他背著身上輕飄飄的姚珍珠,沉默往前行。 大氅罩在身上,夜里微涼的風(fēng)無法侵染他們,眼前的火光點亮腳下的路,驅(qū)散籠罩一切的黑暗。 李宿步伐堅定,一步一步往前走著。 他原本以為自己會孤獨,會寂寞,也會有一種還未安定的彷徨。 但這一路走來,這些情緒一樣都沒有。 背上的小吃貨如同個小暖爐,暖融融趴在他背上,輕聲打著呼嚕。 他并不孤單,也不寂寞,更不彷徨。 李宿淺淺勾起唇角,那一向冷硬的眉眼里,經(jīng)年寒冰一瞬被融化,只留下蔚藍的海洋。 他臉上掛著笑,一路往前行。 離開長信宮,離開那困了他一輩子的牢籠,他滿心愉悅。 在這陌生的,寂靜無人的森林里,他次才能放肆地笑。 他有多久沒笑過了?李宿自己都不知道。 這一刻,壓抑了許久的煩悶全部被笑容驅(qū)散,只留下暢快愜意。 李宿笑了一會兒,直到嘴角都僵硬了,才收起笑容。 對于他來說,這個短暫的笑容已經(jīng)足夠撫慰他的心。 夜半三更時,李宿終于尋到了一個狹小的山洞。 山洞里什么東西都沒有,不過地面是干燥的,而且洞口狹窄,可以擋風(fēng)遮雨。 李宿解開大氅,先把它鋪在地上,然后才緩緩放下姚珍珠。 姚珍珠不知道夢到什么,剛一被放下,就砸吧了一下嘴。 “好吃?!?/br> 李宿:“……” 李宿坐在她身邊,緩緩合上眼。 這丫頭,可真是一點都不知愁。 姚珍珠醒來的時候,已經(jīng)天光大亮。 和煦的微風(fēng)吹進山洞中,吹動了她卷翹的睫毛。 姚珍珠眼珠略微轉(zhuǎn)了轉(zhuǎn),下一刻便睜開了眼睛。 眼前是一片陌生的石壁。 姚珍珠掙扎著坐起來,才發(fā)現(xiàn)自己裹著大氅,躺在一個并不寬敞的山洞里。 山洞外面的天色明亮,顯然已經(jīng)到了第二天白日。 姚珍珠揉了揉眼睛,覺得喉嚨有些干澀,便輕輕咳嗽了一聲。 細微的咳嗽聲在山洞里回響,姚珍珠莫名有些害怕,她立即往身邊看去,想要尋找李宿的身影。 李宿這會兒正坐在山洞最后面,離姚珍珠不遠不近,他抱著肩膀,靠著石壁低頭而坐,不知是否醒來。 姚珍珠小聲喚他:“殿下?!?/br> 李宿沒抬頭。 他似乎還處于沉靜的夢鄉(xiāng)里,沒有醒來。 姚珍珠起身,抱起大氅,輕輕來到李宿身邊。 姚珍珠蹲在李宿面前,仰著頭看他的面容。 這一看,她才發(fā)現(xiàn)李宿雙目緊閉,臉頰發(fā)紅,額頭掛著冷汗,顯然不太對勁兒。 姚珍珠嚇了一跳。 她忙伸出手,輕輕碰了碰李宿的額頭。 一片guntang。 姚珍珠心里著急,她又喚:“殿下,醒醒。” 李宿不知道燒了多久,姚珍珠怕他昏迷,緊著喚了他好幾聲。 但李宿一直都沒有醒來。 他微微皺著眉頭,看起來特別難受。 姚珍珠心中發(fā)緊,卻并不特別慌亂,她深吸口氣,讓自己冷靜下來。 她看了看山洞的大小,估算了一下盡頭的寬窄,便把大氅整個打開,鋪在李宿身邊。 然后,她把手放到李宿肩膀上,輕輕搖了搖他:“殿下,您醒醒。” 剛才姚珍珠的聲音太輕了,在昏睡的李宿耳中不過是一縷青煙,轉(zhuǎn)瞬就被清風(fēng)吹散。 這會兒姚珍珠的手一碰他,他似乎才從繁復(fù)的夢境中掙脫出來,略微動了動眼睛。 但他依舊沒有睜開眼。 他生著病,昏睡著,又同姚珍珠有過生死相救的緣分,姚珍珠現(xiàn)在已經(jīng)不是很怕他了。 因此,這會兒看到他眼皮動了動,姚珍珠便湊上前去,面對面盯著他看。 以前離得遠,又不能直面貴人,姚珍珠總是看不真切他的容貌。 現(xiàn)在湊到近前,姚珍珠才發(fā)現(xiàn)他的睫毛特別長,皮膚白皙而細膩,鼻梁比他們落下的山峰都要挺拔,唯獨那雙薄唇卻是淺淺的淡粉。 兩個人一夜都沒喝水,她也覺得喉嚨干澀,很是難受。 若是尋常時候,姚珍珠一定會好好欣賞一番太孫殿下的俊顏,讓自己飽一飽眼福。 現(xiàn)在卻沒時間容她多耽擱了。 姚珍珠湊在李宿面前,手上微微使力,推了推李宿沒受傷的右肩。 “殿下,您醒醒,您得吃藥?!?/br> 姚珍珠連著喚了五六聲,李宿才動了動眉眼,嘴里發(fā)出“唔”的聲音。 姚珍珠歡喜極了。 能被叫醒,說明他沒昏迷,也說明他還能恢復(fù)意識。 姚珍珠手上再度用力,聲音越來越大:“殿下,快醒醒!” 李宿正走在一片血色蓮花中。 那血色蓮花就飄在血池里,散著幽幽的冷光。 天地間一切都是赤色的。 在這片血色蓮花盡頭,有一扇門。 他雙腿泡在血池里,肩膀刺痛,身上一陣熱一陣冷,自然想要進去屋內(nèi)歇息片刻。 但他心中卻有個聲音,告訴他:不要去。 雕花木門上刻著并蒂蓮,婀娜多姿,綺麗繽紛,溫暖的光從門縫里散出來,吸引著李宿的目光。 可心里的聲音不停在呼喚他。 告訴他:不要去! 喊到最后,幾乎要聲嘶力竭。 然而無論心聲如何勸阻,李宿的雙腿就木然地往前挪動著,一步一步,如同行將就木的老者一般,緩緩來到門前。 他著迷一般伸出了手。 李宿低頭一看,才發(fā)現(xiàn)自己的手很小,很短,如同任何一個幼童那般,有著最脆弱最稚嫩的手指。 他朦朦朧朧地想,原來我還小。 這一恍惚,那柔軟的小手就碰到了門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