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公橋頭
時近正午。 警方根據痕跡走向,扮成當地村民沿著小路前去山里找人,只發現了幾個殘破的沒人的舊房子,根本沒有水泥房子的蹤跡,甚至連人影都沒有。 鎮子里倒傳來了好消息。 “老蘇!抓住來提款的嫌疑人了!” “立刻審!另外,把那家伙的手機帶過來,不能讓他們發覺異常。”蘇警官邊通話,不由望向一直在看手機的謝盡華。 謝盡華低著頭。 柯余聲的手機又離開服務區一個半小時了,再次上線的時候,對方電量只有20%。 “您的伴侶余聲寶寶的設備電量僅為20%,請提醒他充電!想找人的時候找不到是件可怕的事情呢!” 說實話,要不是柯余聲在他們手里,謝盡華是真想闖進去救人。就沖這個電量,謝盡華就忍不了——低于50%就難受。 “老大的手機一直在后臺錄制來上傳,信號又斷斷續續,耗電很厲害。另外根據混合位置分析,老大所處的位置可能是接近于山谷的地方,沒法充電,后期大概率會自動關機。諾基亞倒還一直有電,等有信號,我試試追位置,特別是晚上的定位,能協助行動。華哥,你別急,老大已經套了他們挺多話了,對方手里也沒槍支彈藥,晚上硬剛就好。而且老大的口才和社工能力您也知道,別太擔心!”張皓月在面臨大事的時候還是挺穩重的,謝盡華也放下心。 是夜。 “胖三去鎮子上耍瘋了,吞掉幾萬塊,居然連美女都不要了,這叫什么,見利忘義。那更好,咱哥仨分著幾百萬。”刀疤臉的男人和桃花眼的男人拽著柯余聲往雷公橋去,那老大哥就在前頭觀察。 “大哥,附近沒人蹲著吧?”刀疤臉在黑暗中四處看著,萬分警覺。 “這種小地方,別人都不稀罕來。”桃花眼一撩劉海,眼睛里直冒賊光,“我現在很期待見到那個美女啊。” “這rou票對她很重要,包括一開始打電話的男人,這小子說是男保姆,也是女方的小白臉,還以為他不知道,說話挺橫,其實膽小得很,不能報警。” 柯余聲跌跌撞撞地跟著,不發一言。 后來扯了這么多謊,聲淚俱下地編排一出狗血好戲讓他們信服,柯余聲還有點小慚愧。 至于旁邊呢,肯定有埋伏,只不過這些人看不到,畢竟謝先生的反偵查經驗豐富著呢。只期待能盡快把這幾個家伙干掉,自己也能幫上忙就更好了。 中午只分了一個小窩頭,肚子還是有點餓。余聲寶寶想謝先生做的臘rou炒芹菜了…… 時近半夜十一點,手電的強光投射在坑坑洼洼的路面上。粗糙的石塊與鮮紅的高跟鞋碰撞出不太和諧的聲響,在深夜里回蕩。 柯余聲遠遠看過去,被堵住的嘴禁不住發出嗚嗚的聲音,仿佛是“別過來”。 老大哥摁著柯余聲,另外兩個人便站起來,也不等人姑娘走到橋洞下頭,就義無反顧似的走向光線的來源。 “是這里嗎?”飽含恐懼的女聲在幽深的黑暗中顯得格外渺小無助。 “別怕,今晚和我們一起,明天賣出的錢到賬,我就讓大哥放你們走!”桃花眼也舉著一支手電,照向走來的女子,一瞬間,幾乎看得呆了。 身材頎長,身量高挑,恨不得腿長一米八——黑色絲襪勾勒著腿部肌rou的優美姿態,超短褲堪堪遮住隱秘的地方,兩側緊緊地包裹著突出的曲線,閃亮的紅色高跟鞋嗒嗒地踩在地上。 上半身的蕾絲襯衫,還有紅色的皮衣束著胸口的豐滿,一頭帶卷的及肩短發,都透露著一種富貴的、熱情的、嬌弱的、誘惑的氣息。 若有若無的花香帶著輕熟的韻味,盡情釋放著神秘的荷爾蒙。 除了個子太高了些,緊實的肌rou略有點突兀,但這不妨礙那張楚楚可憐的臉魅力無窮。 特別是對于這幾個逃亡很久,沒碰過女人的好色之徒。 桃花眼差點流出鼻血。 柯余聲遠遠看著,用力咬著嘴里的毛巾,不合時宜的醋味兒猛泛,幾乎要讓他恨到滿地打滾。 他瞟了一眼身邊冷著臉的老大哥。如果謝盡華開始打架,自己這邊距離遠,還是得靠自己的力量……給他一腳一頭槌什么的也不是不可以! “你們讓我看看我老公!”謝姑娘向后退了兩步,指著眼前的人,聲音有些激動。 “老大!”桃花眼轉過頭示意。 老大哥瞇縫著眼睛看了看,揪著柯余聲的后衣領,把光打在柯余聲臉上,晃得他睜不開眼,往前走了一段距離。 “你們要犯事兒就抓緊,別弄出人命。回頭……我們還得商量商量不是?”這三角眼瞇起來簡直跟壞笑表情包一樣,突出的門牙支棱出來,丑得很! 柯余聲暗自腹誹,盯著十米開外的謝姑娘。 謝姑娘微微低下頭,蹲下身子,放下大概是裝了銀行卡的手提包,把一雙高跟鞋輕輕脫下來,拿在手中。 “就在這兒?” “環境這么好,當然是這兒。”桃花眼理所當然地回復著,無恥的表情讓人胃里犯惡心。 “現在?” “就現在!老子忍不住了!” 瞥了一眼面前的男人,美麗的姑娘驀然開口,“你……想得美啊。” 想,得,美,啊! 手電筒突然高速旋轉著升到空中,明晃晃的光好似黑夜中舞動的水袖。 兩只紅色的高跟鞋被提起,左右疾分,像是忽然從枝頭振翅高飛的血雀—— “啪”的一聲,同時甩在兩個人臉上,留下兩個凹陷的紅印。 但見紅黑色的人影在電光火石間便閃到柯余聲身前,露出與可愛完全搭不上邊的猙獰面容。 那大哥還沒反應過來,剛要舉起柯余聲當靶子,下巴“咚”的一聲,下頜的牙齒狠狠撞上上槽牙,撞得他腦袋后仰,眼前發花。 左頰緊接著被一股巨力擊中! “咔!” “噗!” 三顆白花花的牙齒與一口鮮血猛然噴出兩米遠。 頸椎也跟著一陣劇痛,被頭上那一腳強行擰過了九十度,身子也跟著旋轉起來。 柯余聲不顧頭頂有點疼,縮縮腦袋,握緊雙手,左胳膊肘立時向后狠推,正中他腹部。 男人痛苦地叫出聲來,肚子里一陣翻騰,跌倒在地。 “就憑你也敢動他,做好覺悟了嗎?”不等那人翻個身,鮮紅的高跟鞋便杵進滿是鮮血的口中,將他的叫罵與呻/吟通通堵在喉嚨里。 “想死的話,找個山跳下去,都比劫持人質畏畏縮縮的痛快!” 至于剛剛被高跟鞋扇了一鞋底的倆人,咕咚咕咚,紛紛向后摔在地上,身后突然感受到大力襲來,整個身體使不上勁,瞬間被摁趴下,倆腦門咣當一下,撞得人腦袋正發昏,手腕處忽然有一線冰冷將他們束縛住。 “不許動!” 手電筒的微光照亮了漆黑的斷橋。 殘破的石樁上爬滿青苔,勉強還能認出是“雷公橋”三個字。 九天應元雷聲普化天尊,主天之災福,持物之權衡,掌物掌人,司生司殺。 “迅速逮捕嫌疑人!”蘇警官雷厲風行。 待看到地上那人的慘狀,蘇警官眼角直抽抽,又親自把人拷起來,生怕邊上的美女……或者說帥哥,一時沖動把犯人打死。 “余聲!他們沒欺負你吧?餓不餓,臉色不太好,胃疼?”謝盡華見局勢得到控制,踹了一腳幾乎昏過去的男人的臉頰,確定沒有威脅性,才蹲下來給柯余聲拆下毛巾,解開手腳的束縛。 都捆得青紫了。 細細的眉毛揚起,涂了明艷口紅的嘴唇也抿得緊些。 “胃不疼,心疼,我想你想得都忘了肚子餓……是他們嘴里污言穢語說你,我惡心得都沒食欲啦!謝先生,真對不起,我說你壞話騙他們,又讓你身處險境了。不過謝先生今天真好看!” 道完歉立馬抬起頭夸人,柯余聲求生欲一貫很強。 謝盡華今晚的妝并掩飾不住他偏男性化的面相與氣度,只是借著夜晚看不清楚,才讓對方放松警惕。 但不得不說,他笑起來真好看,像春天的花一樣,像夏天的陽光。 “好看也好看不過你。走吧,能起來?我們跟著上車,去派出所做個筆錄。來之前,我提前打包了幾個糯米rou丸,你先吃著墊墊,路上再睡會兒,蓋上毯子。你要是實在累,先回家也行。” 謝盡華揉了揉柯余聲的手腕與腳踝,妥帖地囑咐著。 “謝先生……”柯余聲坐在地上眨巴眼。 “怎么?還有哪里不舒服嗎?” “你好香呀……阿嚏!”似乎有點后知后覺的,柯余聲打個噴嚏,吸吸鼻子。 “從鎮子上化妝專柜借來用的,貌似叫……真愛奇跡。” 謝盡華輕抬胳膊聞了聞,覺得這個名字還蠻貼切。 柯余聲不禁嘴角上揚,扶著他胳膊慢慢站起來,“我的手機還在他兜里,還有九萬塊錢……還好早上匆匆忙忙沒帶吊墜,不然鬼知道會被他們丟到哪里去!” “嗯,人沒事就好。手機在蘇警官那,回頭充上電,去取錢的我們也抓了,你不用擔心。”謝盡華梳理兩下柯余聲的頭發,仔細攙扶著他走出凹凸不平的草地。 載他倆的這輛車開得很穩,只管慢吞吞地開著,也是怕開快了,顛掉后排兩位手里散發著“我超好吃的快來吃我”味道的美食,弄得滿車都是不好打掃。 柯余聲披著毯子,在后排座啊嗚啊嗚地吃著糯米rou丸,謝盡華看著,像是看著橘貓狼吞虎咽似的,覺得有點可愛。吃得猛了,糯米粒都粘在鼻子上了。 拈走米粒,放到自己的舌頭上,依然能感受到沛然的rou香與咸鮮。 “謝先生,你也餓了吧?給你留了一半!”柯余聲端著飯盒。 “沒事,你吃。晚上我有吃過的。” 奈何肚子不受控制,埋怨著“咕”了一聲。 柯余聲忍俊不禁,“是路上坑太多,把謝先生吃下去的食兒都顛下去了?來嘛,你也吃,這才叫同甘共苦!” 推拒不得,謝盡華只好接過飯盒,分享另一半食物。 “今天早上我剛把網修好,沒來得及測試,就被那四個家伙套麻袋了,那幾個家伙下手沒輕沒重,都差點把我打傻了。就那個,吃高跟鞋的混蛋,就他,還敢打我臉!”柯余聲靠在座位上控訴,委屈地托著臉頰。 “我替你打他撒氣,你不用再動手。吃完就先閉上眼睛休息會兒,我會和你一起把事情解決好。” “嗯呢,好的謝先生。哎,今天這事兒,是不是韓先生口中的波折呢?他算得真準。” “或許是吧。像韓先生這類人,內心應該是很強大的。即使能看到即將發生的悲喜,卻無力改變每一個現實,只能以旁觀者的身份視而不見。如果扭轉命運之輪,恐怕要犧牲自己。還不如我們凡人,面對未知,能毫無壓力地享受,傾盡全力地破解。”謝盡華嘆口氣,“不說話了,抓緊睡會兒吧。” 柯余聲忽閃忽閃睫毛,甜甜笑著,到底閉上眼睛。 ※※※※※※※※※※※※※※※※※※※※ 智障ai:您的余聲寶寶已經上線!當前正在充電中……經定位檢測就在您身邊!請及時抱住他,最好把他么么啾到動不了,不要讓他再跑掉!不然撿不回來我也會傷心的嗚嗚嗚! 謝盡華:人在懷里呢,閉上烏鴉嘴。 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