閑情逸致
節后的日子恢復了往常的平淡。 謝盡華跟著巡邏隊出任務,時間隨緣,好在世界和平,也沒出什么大事兒。柯余聲呢,每天都打雞血似的,籌備籌備家里的和資助的事兒,隨手接兩個活兒干,爬爬白帽子榜,累了就看看書,等謝盡華有空,就拉他去看房子,好趕緊買,趕緊住呀! 謝盡華偶爾晚上會路過鴻冥,給繁忙的工作室帶點炸串之類的夜宵。至于孔蔚晴和張皓月,日常狗糧吃到撐。 “師父,你們準備……什么時候結婚辦席啊?”張皓月忍不住問道。 “咋,想吃席?份子錢隨不隨?”柯余聲開個玩笑,又立刻擺手道,“這事兒我倆都不打算聲張,不弄儀式,勞民傷財的,幾個親近熟悉的朋友知道就好。先繼續在這打工一個多月吧,正好這活兒能搞定,3月我倆再去一趟咱們首都,去玩兒,同時還有點事情辦。你們的話呢,老樣子,能完成月度小目標,想干啥去都行,記個假就好。” “啊……我還想看老大穿正裝的樣子呢……”張皓月可惜地搖搖頭,咬了一口又香又嫩的魚豆腐。 “我穿正裝可沒他帥氣,反倒是假正經了。”柯余聲話鋒一轉,“謝先生,咱倆要不要拍一套寫真集留著?” “我不反對,如果能找到好的攝影師,以及主題。” “攝影師不好說,但主題呢,比如……警察抓小偷的故事?” 謝盡華吹了吹蘑菇串,遞到柯余聲嘴邊上。 “別光顧著吃rou。嘖,警察抓小偷,抓住你這偷心賊么?” 謝盡華無意中又撒一屋子狗糧。好嘛,孔蔚晴可確認了,華哥原來那么冷淡一人,絕對是和老大學壞啦! 轉眼就到了三月,冰冷的城市逐漸開始有了春日的氣息,柳梢的鵝黃染上新綠,融化的河水夾雜著破碎的冰塊滾滾東去。 謝盡華家鄉的網線已經開始往村子里搭,余下的一些設備也會逐步到位。秀秀給謝盡華打電話,說村里的孩子們都期待得不得了。特別是福利院的孩子,都說想要和盡華哥、余聲哥玩。 “我們今年會再回去,你要好好等我們。” “嗯,我答應你!華哥,那,孟先生……” 謝盡華嘆口氣,“還沒找到這個人的消息。” 他倆和文學界的人不熟。前段時間,柯余聲用“孟”作為姓名與筆名的關鍵詞,用“男性”“大鼻子”“微胖”作為人臉識別特征,通過身份庫、作協會員名單、網絡作家榜等地方找到好幾萬人,再篩選以寫作為職業的,那也有好幾百個。關鍵是這位孟先生是哪里人也說不準,是寫什么的作家,如果秀秀沒能提供更多信息,這真的只能靠運氣找了。 “這樣啊……麻煩你們,真的抱歉。” “我們會幫你問問看,別擔心,你就在家,好好養身體。” 和秀秀通過電話,謝盡華又被柯余聲拽走看房。 這回的房在一個安靜的小區里,看上去有些年頭,出門就有公交,路口拐過去三百米就是大醫院。房間戶型南北通透,兩室一廳一衛,有簡單裝修,價格偏高,整體挺適宜居住。據說是上一任主人裝修后住了三年,想要移民國外這才出手,是不可多得的優質房源。 所以柯余聲這才緊趕慢趕的,聯系了謝盡華和中介,要是好的話就定下來。 這小區算不上高檔,好在道路還算寬敞,物業管理也不錯,也有停車位,不過住在里面的人也形形色色的,說不準會有愛管閑事或者游手好閑的,特別是在醫院旁邊,來往的人或許不少。 柯余聲琢磨著要在這住,得安個防盜系統,以防萬一嘛。 謝盡華摸著下巴打量。在小區最邊上,沒別的高層建筑物;有陽臺,客廳明亮,臥室一大一小,衛生間也夠寬敞,甚至能放個浴缸;餐廳廚房在客廳的角落,不用做隔斷,通風也好…… “我覺得這里挺符合我的設想。” 柯余聲本來還有點猶豫,聽謝盡華認可,當即爽快拍板,買它! 回去的路上,謝盡華了卻一樁心事似的,向柯余聲說道:“這套房最吸引我的地方不是別的,是離鴻冥比較近。雖然你是老板,可總賴床曠工也不行。” 柯余聲眨眨眼,領會了對方的關照,笑嘻嘻的,“在那么溫馨的房間里,一定能睡得很香,才不會賴床。” “不賴床?鬼才信。我在的幾回,你都爬不起來。”謝盡華淡定地說出口,腦子里忽然有點洋洋得意的心思。 柯余聲揣著兜,狡黠地笑,嘟囔著:“那還不是怪謝先生……” 謝盡華斜他一眼。 “大街上呢,別無證駕駛啊。” 柯余聲忽而湊過去,故意壓低聲音道:“又猛又甜。” 謝盡華露出一副避之不及腦仁疼的表情,“走走走回家,別在外邊丟人了!” 柯余聲則惡作劇得逞似的,咯咯咯笑個不停,謝盡華的胳膊都快被前仰后合的家伙拽掉了。 “干啥玩意兒,母雞下蛋啊?”謝盡華沒忍住,帶著方言腔調懟他一句。 “嗯呢,給你下蛋,咯咯噠,咯咯噠!”說著,還撲騰著胳膊,像只護崽的母雞。 “哎,幼稚。” 怪不得能和那群孩子們玩兒到一起,這猴子可真是童心未泯啊。 三月下旬,北方仍然有著春寒料峭的意味。 山里的薔薇科植物悄然綻放出一樹新粉,在風中搖曳。 第二班專線列車咣當咣當駛進車站,人潮一窩蜂似的涌出車廂,蜿蜒的長城階梯逐漸變得人山人海。拖家帶口的,還有中外游客旅行團烏央烏央的,大有占領山頭之勢。 離入口頗遠的烽火臺上,柯余聲站在制高點,擺出一副睥睨天下的霸主姿態,等著謝盡華給他拍照。 別說,若非他身板太瘦了些,這嚴肅凌厲的神態倒與巍峨群山,浩蕩天地的氣勢有幾分契合。哦,可惜還有那根不服帖的呆毛,以及不合時宜的黑眼圈。他昨天晚上太興奮,都不肯好好睡覺,這么拍出來倒有點違和。 “這點兒人都上來了,咱們差不多就下去吧。”謝盡華把手機遞過去,給他看照片。 柯余聲托著手機,嘴里能塞下個鴨蛋,“這……我以為謝先生會是直男拍照……居然忘了珞姐可是會拍片子的!” “那是拍物證。我們法醫也是會拍,我跟著現場熏陶過。活人的人像攝影,我是和漫展上的攝影師學的。” 嘶,有點陰風陣陣的……柯余聲對照片非常滿意,再精修一下,自己就更帥了! 不過自己給謝先生拍的這是什么,什么嘛……為什么總有人亂入,還有這個光線角度,太糟糕了,全屏都要靠著謝先生的顏值和氣質支撐! 看柯余聲在旁邊自怨自艾,謝盡華拍拍他肩膀,“我們再來個合影。” 不到長城非好漢,兩位好漢舉著手機,拍下祖國大好河山。 趁著一大波游客正在途中,倆人悠哉悠哉地錯開人流,下山去也。 回去的專線列車空空蕩蕩,一路開過山野、公路與城市。 “爬完有點腿酸。咱們下午在高校那邊逛逛,明天高興就去看升旗,去故宮,在城里中心地帶住著,溜達溜達,后天去歡樂谷玩兒,大后天,陪我去傳說中的798看看唄。” 謝盡華笑,“你是打算接受藝術熏陶?” 柯余聲理直氣壯道:“那當然,程序員寫代碼,黑客突破漏洞也是講藝術。我們生活中根本離不開藝術啊。” “是,語言藝術。”謝盡華附和著,忍俊不禁。 “謝先生就是蒼天賜予的最最完美的藝術品,沒有之一。”柯余聲耍嘴皮子夸人。 “得了吧,也就你當個寶,怕人搶了似的,你要哪天把我丟掉,除了謝叔,都沒人撿。” “誰說的,你一堆人搶著要呢,我這是幾輩子的福氣才能和謝先生在一起呢。” 這小嘴哪里是抹了蜜,分明就是蜜糖做的! 中午在館子里吃過便飯,兩個人溜溜達達,來到大學校園里。 藝術博物館,美院,軟件學院,環境學院……綜合性的院校,看起來就很高級。 來來往往的年輕人都很有書卷氣,也有打球的跑步的騎車的,洋溢著青春氣息——是他們不曾經歷過的。 “我們兩個……在這可望而不可求的地方,算是圓夢嗎?” 謝盡華曾親眼看著他的通知書被湍急的水流吞沒,曾親手粉碎了自己的夢想。 而柯余聲,小學都沒上完就混社會了,對學校都沒啥概念。 他們到這里來,隨便一個老的少的,大概都比他們學歷高。 柯余聲攤手苦笑道:“長長見識,看看世界頂級的學府是什么樣的唄,就當,嗯,劉姥姥來看大觀園?” “說到t大……那位醫生是這里的博士,不知道會不會再有一面之緣。” 柯余聲回想起來,恍然大悟,“還真是感謝他的藥物!他絕對是個天才,修補好了世間最精致的藝術品!” “他技藝精湛,能修復的也僅僅是外在。真正能夠修復靈魂的,是你。” 謝盡華說罷,偏過頭,匆匆趕了兩步,指著“明理樓”上象征公平的天平,“你說,我們能去蹭課嗎?” 柯余聲還沒來得及沾沾自喜,“謝先生是想旁聽法學課?我陪你去呀!只要不嫌棄我半道睡著,呼……” “你敢睡,就讓你罰站!” “哎呀,謝老師我錯了~我做夢都夢到你了,就不要罰我站啦。” 謝盡華無奈地拍拍小賴皮的腦袋,“要罰,就罰你去隔壁屋睡。” “都不舍得我睡沙發了啊。” 面對柯余聲超強的從縫隙摳糖的能力,謝盡華也禁不住笑道:“愿意睡沙發就去睡,第二天腰酸腿疼可不怪我!走,去蹭課!” 然而謝盡華他倆并沒能順利進樓——保安大哥硬要查他們學生證,沒有證,不讓進。 “是我長得太老氣了?”謝盡華迎著春風,滿面落寞。 “是因為我太像社會小混混了吧。”柯余聲咧開嘴,揉著天生帶卷還顏色偏淺的頭發,努力做出正經嚴肅的表情,到底破功笑了出來,“我這天生的沒辦法啊。沒事兒,一會我勾搭個學生,或者教信工的老師,把咱們帶進去!” “可別,再把人勾搭得芳心萌動,找你要手機號怎么辦?”謝盡華面無表情。 “我魅力有這么大啊,還是該說我們謝先生慧眼獨具,未雨綢繆呢?”柯余聲嗤笑,忽而拉過謝盡華的手,“別吃飛醋啦,走,我們去生物醫學院那邊看看,有沒有我們大名鼎鼎的荀醫生!” “我像是愛吃醋的人么?” “可是你愛吃我啊,我又是個大醋缸子!” 謝盡華抓住柯余聲的手低聲嘟囔道:“幼稚。” ※※※※※※※※※※※※※※※※※※※※ 這本一開始沒有明確地理位置設定,現在b市基本等于首都基本等于北京,t大=tsinghua清華,p大=peking北大(歷史遺留的威妥瑪拼音),但不直接用地名了就。下一本會以京城為舞臺,果然,還是習慣寫最熟悉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