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年初一。

    七點鐘，正是直播的火爆時段。各大主流帶貨王們使勁渾身解數(shù)，傳達著“買買買”的勁頭，風(fēng)雨無阻。火箭炮與游艇在屏幕上快速飛過，不帶停的。

    屏幕有一瞬間卡頓，胳膊上涂滿各種色號口紅的畫面突然轉(zhuǎn)成了一個颯爽的jiejie——

    “漂亮jiejie下凡！”

    “嚇?biāo)懒耍詾槟莻€胖胖越獄了！”

    “這平臺還能不能行，三天兩頭串場？”

    “這個jiejie直播間號多少？我粉了！”

    好嘛，幾家頂流直播網(wǎng)站前十的直播間都被替換掉一半的屏幕。網(wǎng)站的運營們都傻了：又來？上次的串場問題技術(shù)還沒搞掉咧！

    閆卉茹向鏡頭微微一笑，拂開眼前有些擋視線的栗色頭發(fā)。

    “各位觀眾朋友們，大家新年快樂！我是coser言颯，也是前段時間被爆出個人信息，被各種造謠的那位。澄清的說明官方已經(jīng)發(fā)布，我不再贅述。相信大家在昨天晚上都看到我的同事萌萌將罪魁禍?zhǔn)拙兡脷w案的場景了……”

    “當(dāng)時插播真的嚇掉瓜！”

    “那個沖進來的小哥哥好帥！就是矮了點……颯颯叫他什么……萌萌？！”

    “聽起來有點萌？”

    “真是萌颯我了！！突然想吃cp？”

    閆卉茹抱拳道：“特別感謝我的同事們，超級厲害的網(wǎng)偵技術(shù)部門，一線的，在身邊、不在身邊的同事，以及傳說中的黑客狄巴格……”

    “是狄大人轉(zhuǎn)世！”

    “百科時間：狄巴格，國內(nèi)知名神秘黑客，曾暗中協(xié)助警方破獲大案無數(shù)。若干年前與方片十一精彩絕倫的攻防比賽震驚無數(shù)吃瓜群眾……”

    “聽起來很d的亞子！”

    閆卉茹是在直播間進行的直播，因此能看到自己直播間的彈幕。

    她看到自己的粉給自己撐腰，也看到一群黑子在罵。

    “這次直播，我主要想和大家分享一下被網(wǎng)暴的故事，以及，我想告訴大家，抓到了造謠者的一刻，并不是社會性死亡的終結(jié)。受害者遭遇的痛苦還將延續(xù)很久，就比如，因為這件事，我要暫時離開特警這個隊伍了。

    “很多人不像我，他們會因為一次網(wǎng)暴失去工作，陷入抑郁，即使他們沒有錯，即使造謠的人被抓了。他們有可能只是做了一件普通的事，卻要平白無故面對大家的白眼與嘲笑，一直到很久之后，依然是某些人的飯后談資。

    “就像是第一個得傳染病的人，會被莫名其妙地記恨，即使病好了，也得被迫掛著個標(biāo)簽，到哪兒都被念一遍，被鄙夷，可他們也是受害者——各位，不是所有的傳染病都是野生動物吃出來的。他們經(jīng)常是被孤立的，無助的，并不是所有的人都能幸運地得到幫助。

    “人呢，都是有窺探欲的。涉足他人禁地的做法，只是滿足自己的私欲。”

    柯余聲托著下巴看著閆卉茹直播，禁不住嘆口氣道：“謝先生，我是經(jīng)常泡在網(wǎng)絡(luò)上的，所以，哎，總覺得人們在這個虛幻的世界中，過度代入了平時不敢有的情感。仗著自己匿名，就為所欲為……他們根本不懂網(wǎng)絡(luò)，還想要把這個世界也弄得烏煙瘴氣的，到頭來活該被抓。幸好我的謝先生是真實的，是可以被觸碰到的，可以被抱在懷里的……嘛。”

    謝盡華靠在床頭看直播，聽見說話，抬眼接收了對方的飛吻，淡淡“嗯”了一聲，順手送了朵花。

    閆卉茹繼續(xù)念叨著，直播間的人數(shù)越來越多。

    “以后大家到新城派出所，可以找我玩哦！當(dāng)然，不許妨礙辦案，不然都得抓起來！”

    謝盡華一怔：這……卉茹要和謝叔成為同事了？這好像也不錯，基層也挺需要她這種能人志士的。

    “說完了這些，我還想提一句，不透露具體信息哈。關(guān)于這起事件的起因，是源于曾經(jīng)的校園暴力。誰年輕的時候沒犯過錯呢？可有些錯，會給人帶來無法改變的痛苦，甚至逼人選擇死亡。如果有年輕的孩子們在看我的直播，我希望各位能手下留情口下留情，活這么大，也不容易，都是家里的寶貝。不要說別人的事情與自己無關(guān)，很多事情兜個圈子，就會繞回來。”閆卉茹語重心長道，“哎，不能再久了，我要給我值夜班的老媽準(zhǔn)備夜宵啦！回見！”

    串線的直播結(jié)束后，各個直播平臺的技術(shù)部門都被罵了一通，并且被責(zé)令在一天內(nèi)修好漏洞，不然不給加班費——這可要了命！但當(dāng)他們悶悶不樂地打開電腦準(zhǔn)備加班的時候，郵箱突然閃動起來。他們欣喜地發(fā)現(xiàn)，郵件里是狄巴格給他們發(fā)送的補丁代碼。

    “程序猿們辛苦了！以下是我剛剛研究出來的補丁，可以堵住潘躍羚挖掘出來的漏洞。很多直播平臺都會有這樣的問題，只差這一點點。btw，新春快樂，諸事大吉，早點下班！”

    這位大佬看起來心情很好，而且善解人意得很是時候啊！愛了愛了！還給我假期啊老板！

    眾程序員感動得涕泗橫流，再加上debug曾經(jīng)的斐然戰(zhàn)績，一時之間，狄巴格的名字再次火爆全球最大的同性/交友網(wǎng)站。

    事后，閆卉茹表示對自己的直播間串線這回事毫不知情，一面感謝這位無名粉絲，一面批評這樣做是不對的——做戲就要做全套嘛。

    這邊各種事情結(jié)束，倆人終于有機會出去走走，好好曬太陽了。

    這邊的冬天還算溫暖，花園里依舊是彩色的，如同五彩斑斕的油畫。

    柯余聲坦坦蕩蕩地拉著對象，“誒，過完年，謝先生生日就快到了。”

    謝盡華挑挑眉，略有點驚訝，“還記得啊……嗯。2月8號，今年是初四。”

    他倆應(yīng)該沒特地說過生日的事情，頂多看過對方的護照身份證罷了。

    “想陪你過生日，沒安排吧，出去過？”柯余聲沖他眨眨右眼，仿佛在暗示什么。

    謝盡華握著掌心的溫暖，語聲柔和，“陪我個晚上就夠了。”

    柯余聲喜上眉梢，“高檔海景房，落地玻璃窗，怎么樣？”

    “大晚上看什么海景……按你的腦回路，理應(yīng)是最適合交流感情。”

    柯余聲突然停住腳步，認真對上謝盡華的眸子，“謝先生，夜晚的大海和星空一樣深邃。雖然你知道，我很喜歡和你做深入交流，不過……我也想在黑暗中和你……眺望遠方的星星點點，就算是陰天下雨，也無所謂啦。只是想陪你度過每一個人生中的重要時刻，無論激情與平淡，我，希望你感到安全與幸福，我會一直陪你。”

    虔誠如朝拜的話語如同石子墜落水塘，圈圈漣漪漾起，打濕了游人的衣角。

    我如何會得到你如此的偏愛？

    謝盡華面上笑著，眼角淡淡的痕跡，刻畫著幸福的模樣。

    “那，你的生日是……3月？”謝盡華回想起柯余聲的身份證。

    “對啊，3月27……有發(fā)現(xiàn)嗎，我們的生日都是月份的三次方。”

    “嗯……發(fā)現(xiàn)了。”謝盡華怔住，忽而覺得這時候的柯余聲有種硬核理工男的錯覺，大概是要進行什么數(shù)學(xué)計算了。

    “所以簡寫下來就是2333。”柯余聲看著左手掌心，忽而在上面戳了幾下。

    謝盡華啞然，“你在說冷笑話？”

    卻看柯余聲依舊認真地用手指在手上寫寫畫畫，嘴里嘟囔著：“在三十六進制里是1st。”

    謝盡華迷惑地跟上他的腦回路：“2333相當(dāng)于first？為什么不用3323？”

    柯余聲莞爾，“因為想要把你排在前面。就算是3323，它的三十六進制是2kb，諧音過來，也就是2個1024b，同樣非常完美的一對。”

    謝盡華默默掏出手機，半晌，長舒口氣。“算得真快。”

    雖然自己從來沒否定過他的業(yè)務(wù)能力，但這換算速度也太強大了，他的cpu還真不一般。

    柯余聲放下手，繼續(xù)去攬謝盡華的臂彎，往前走出幾步，“沒什么用，畢竟常用的是二八十十六進制。剛剛是我胡思亂想突然想到的，就連最公平的數(shù)學(xué)也支持我們在一起。”

    謝盡華啼笑皆非，“少來。都是巧合。”好嘛，什么硬核理工尬聊，原來還是情話大pk！

    “可是謝先生，我們也是因為一次巧合才在一起的呀。”

    謝盡華覺得，這些情話還挺受用，也就不揪什么毛病，不反駁，聽著就好。

    “那倒是。不過這邊時間要晚半天，你準(zhǔn)備怎么慶生？”

    柯余聲故作神秘，“入鄉(xiāng)隨俗，讓謝先生多年輕半天，晚上，我再給謝先生帶來驚喜。

    “那我很期待。”

    謝盡華心里忽地冒出只小妖怪，有種想鉆進他腦子里看看的沖動，都是些什么神奇可愛的想法。無比期待所愛之人的驚喜，即使只是句普普通通的祝福，也足以讓他欣喜若狂。

    前所未有。

    柯余聲突然說道：“其實說到生日禮物，謝先生，我之前特別想給你買幾款香水。”

    “我一般不用。”謝盡華再次迷惑。香水？便裝的時候也許會用，但他為什么會突然想到這種……和他畫風(fēng)不太一樣的東西？

    柯余聲忽而手舞足蹈地說道：“哎呀，就是很多種味道的。你要是有心想和我親近可以選甜一點的，不想，就選冷一點的……”

    謝盡華慢慢停下，叉著胳膊，瞇起眼睛打量他，笑得有些邪魅。忍不住想逗他玩兒，都是頗有經(jīng)驗的成年人，兩個人之間調(diào)情的玩笑可少不得。

    “你覺得在這種事上……我會需要香水作為那種yes or no的枕頭？我看……你不如直接把水果香的那東西涂在自己身上，亮晶晶香噴噴，吸引人得緊。”

    秋名山老司機自然是秒懂，那水果香的東西黏糊糊的，嘿嘿，是做什么用的呢？

    他還故意委屈地看著地面，小嘴一撅，晃著對方胳膊，裝作不懂的樣子，加重語氣，“啊，莫非謝先生是嫌我臭？滿，腦，子，都想讓我，香一點，嗯？”

    指尖慢慢滑上微燙的面頰，無奈的模樣，幾乎把人攏在一團剛摘下的松軟棉花里。

    “加上水果的蛋糕才更誘人。你的嘴唇……就像櫻桃。”

    讓人情不自禁地咬過去。

    晨風(fēng)和煦，日光晴好，斜著穿過籬笆墻上的繁花枝葉。影子投在人臉上，身上，一團團斑駁模糊的陽光，滿眼溫暖的模樣。

    這櫻桃總是那么甜，正適合嗜甜如命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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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注意！！未經(jīng)允許強行篡改直播間線路這點應(yīng)該已經(jīng)可以被抓了……此處忽略邏輯，只是想666一點。不要學(xué)~

    會有好多糖！希望不鎖（？）包括下一章。

    作者：以齁死自己為目標(biāo)（。）

    本章完成時間：2020.12.24。前段時間各種網(wǎng)暴，成都的啊，造謠出軌快遞小哥啊，再包括被莫名其妙質(zhì)疑辱罵的絕癥病人。只相信自己的鍵盤俠是不會在意自己的惡意可能會被放大多少，而只在意自己的觀點永遠是對的。其實之前疫情時寫過類似話題的蕭蔡文，每次寫點現(xiàn)實向的都有點難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