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停得不遠(yuǎn)，是輛白色的凱迪拉克suv。幾個人一陣忙叨，放好行李。柯余聲往里瞧瞧，感覺這車比飛機里頭寬敞多了。

    “介紹一下吧。”中年男人忽然轉(zhuǎn)過身，打量起后頭的兩個年輕人。

    江珈珞點點頭，回身指指身后的人，“我丈夫謝忱，嫂子應(yīng)該是第一次見吧。”

    “看起來就正氣十足，和我第一次見到珈珞的感覺一樣，幸會！”女人友好地笑了笑，“我姓孟，大家都叫我merline，中文名是美音，做steam教育的。”

    “嫂子好。”謝忱稍稍躬身。

    “這位是謝盡華，算是我們干兒子，職業(yè)和老謝差不多。”

    謝盡華溫和地笑笑，“叔叔阿姨好。”

    孟美音也笑瞇瞇的，對這位懂事的外甥很滿意。

    “這位是盡華的人，柯余聲。”

    柯余聲一愣，岳母大人這詞用得很妙啊。他趕緊反應(yīng)過來，和兩個人問過好。

    “聽說你是做計算機的？”那中年男子突然發(fā)問。

    柯余聲“嗯”了片刻，說道：“主要是做網(wǎng)絡(luò)安全方面。”

    “網(wǎng)絡(luò)的硬件安全，考慮過？”

    “比如……sca，旁路攻擊？”柯余聲眉頭一皺。

    旁路攻擊是繞過傳統(tǒng)加密算法的分析，利用硬件在運算中的物理信息，比如執(zhí)行時間、功耗、電磁輻射等，來破解密碼的手段。相比中間人攻擊這類攔截、篡改、嗅探的古老手段，關(guān)于旁路攻擊的攻擊和防御手段，在國內(nèi)的研究是這幾年才開始的。

    “哦，有關(guān)注？有興趣可以聊聊。江寓楚，amd一位名不見經(jīng)傳的ic設(shè)計師。”江寓楚一本正經(jīng)地伸出手。

    柯余聲眨眨眼，滿心驚訝，努力不露聲色，識趣地伸手握了握，“您太謙虛，集成電路與芯片領(lǐng)域，amd的名氣可大了去了。”

    江珈珞撲哧一聲笑了：“哥，你別把人嚇著。聊技術(shù)回去再聊，咱們先去吃飯，招待好他們。”

    江寓楚點點頭，“兩個年輕人先坐后排。美音，還有……妹夫，麻煩你們幫忙。”

    這“妹夫”倆字念得也太勉強。謝忱倒不在意，在車上接應(yīng)江珈珞。孟美音把人扶上去，熟練地收起輪椅，坐上副駕駛。

    “fasten……咳，系好安全帶。”幾乎在江寓楚說這話的同時，謝忱和謝盡華都趴過身子，給自家那位扥安全帶扣上。

    江寓楚從后視鏡里看到，目光不由自主轉(zhuǎn)向剛上車的自家夫人。

    “我已經(jīng)系好啰。”孟美音指指自己的安全帶，省心得很。

    “走了。”江寓楚啞然，也沒多說，把暖風(fēng)打開，隨手摁開音樂，踩下油門。

    音響里傳出了優(yōu)美的鋼琴旋律。

    “老謝，年前你們在附近玩玩吧，南邊幾個城市，還有拉斯維加斯都可以看看。時間挺長，在西部逛一大圈都沒問題，過年這幾天在我們別墅住就好。”江珈珞主動張羅起來。

    謝忱咧開嘴樂，“我肯定是要陪你，計劃么，都寫出來了，到家給你看看。他們倆可以出去，都成年人，不用管，隨便逛逛見見世面。”

    “咳……”柯余聲不由苦笑，“忱叔又開玩笑……我倆要出門，那人生地不熟的，問路都問不明白。”

    謝忱翻個白眼，絲毫不記得自己的外語也不咋地，“書到用時方恨少，好好學(xué)習(xí)。唐人街總沒問題吧？”

    江珈珞失笑，輕輕捅了一下他胳膊，“出國就為了逛唐人街？沒事，不行找個翻譯或者導(dǎo)游帶，旅行社挺多的。”

    “那我祝他別被狗糧塞太飽。”

    謝盡華忍不住接茬，“現(xiàn)在有翻譯軟件的，我們兩個能找到路。”

    “對哦，年輕人會使這些。咱們也不用擔(dān)心，讓他們自己玩兒去也不錯。”謝忱挑挑下巴。

    后頭在打情罵俏，江寓楚專心駕駛。車平穩(wěn)地開著。

    “你們剛來，時差倒不過來吧？”江珈珞突然問道。

    “飛機上睡不好，到這邊正好是晚上，該睡了。盡華，你倆呢？”

    “我……還好，還算精神。”

    柯余聲瞪著眼睛，“我覺得睡得挺好的呀。謝先生，不然晚上我們再出去，來頓夜宵？”

    “可以。”謝盡華覺得，今天晚上的謝忱絕對會沉迷和妻子在一起的時光，自己和余聲可別當(dāng)電燈泡。既然都不太想睡，出去過過夜生活也不是不行——北方的夜生活比較少，執(zhí)勤的時候經(jīng)常不分日夜，但那都是工作，而不是與所愛之人享受休閑的美好時光。

    “這邊和國內(nèi)比還是不同。我現(xiàn)在啊，還是挺懷念那時候的小吃一條街。”江珈珞笑出聲來，突然拍拍謝忱胳膊，“咱倆十周年紀(jì)念日，你居然請我去路邊攤擼串！就那哪兒，學(xué)校旁邊的串，還買了倆烤紅薯。我那時候還覺得你是摳摳索索才弄那么簡單，后來跟我說什么，還記得不？”

    “啊……”謝忱愣了，沒反應(yīng)過來，絞盡腦汁，眉頭和眼角的褶子刻得深深的。

    “那句話，讓我記你一輩子。”江珈珞的聲音忽然溫和下來。

    謝忱垂眸，沉著聲音說：“那天凌晨出警回來路過學(xué)校，是你說，‘上學(xué)的時候沒趕上，工作之后沒時間來，都關(guān)門了，哎，我盯這家烤紅薯很久了，特別像我爸下崗之后推著車賣烤紅薯的感覺，也不知道他在那邊過得怎么樣。’那時候……你爸剛因為交通事故過世。”

    “還有呢……你說，‘我想告訴你，你不是孤獨的，還有我陪你在這個城市，一個十年不夠，還會有一百年，一千年。’”江珈珞又咯咯地笑起來，“我一邊罵你，說我們又不是老妖精，一邊掉眼淚，把你嚇壞了。”

    “我這不是又來陪你了。今年可不許哭，啊。”謝忱哄著她，“二月五號，那天是初八，雖然有個零頭，那也三十多年啰。”

    柯余聲在后頭聽著，可算是明白，之前謝盡華為什么說忱叔“到那邊就平衡了”——這倆狗糧撒得這檸檬樹種得忒歡實了！不過他們又不是單身汪。

    “我們以后……”柯余聲壓低聲音，湊到謝盡華耳朵邊上。也要十年十年又十年！

    “看你表現(xiàn)。”可不光是口頭上的承諾，我要你用行動告訴我。

    都是第一回做人，我究竟有沒有觸碰到最真實的你呢？無論如何，我都不后悔向你坦白自己，這塵封的過往也好，這熾熱的溫度也好，你總是通通小心地抱在懷里，藏在心里。保護(hù)與被保護(hù)的感覺，回味無窮。

    柯余聲自信滿滿地拍拍胸口，“那必定是靠譜的！”

    伴隨著愉快的交談與悠揚的樂曲，一車人駛?cè)肓藙e墅。雖然江寓楚一路上都沒有說話，倒是孟美音還插了幾句話，和江珈珞他們說說笑笑的。

    “好大的院子！”謝忱揉揉鼻子，環(huán)顧四周，鄰居都隔得老遠(yuǎn)，發(fā)現(xiàn)這地兒果然地廣人稀，平時要沒輛車，哪都不好去。

    “這邊的薔薇啊波斯菊啊，還有她一定要種的梅花，都是珈珞和我種的。我們喜歡花花草草，在院子里親近自然，阿楚他喜歡搞microeleic，自己在地下室弄了個小作坊，給我們做過定時澆花，還有噴藥的小玩意兒。”

    孟美音踩著石子路給大家介紹，江寓楚依舊高冷地走在前面，手指在門鎖上一按，默默打開家門。

    柯余聲歪著頭想：愿意給妻子和meimei做澆花的小物件，這個人看來也沒那么鐵石心腸呀。

    濃郁的香氣撲面而來。

    江寓楚抬頭看表，喃喃自語道：“比預(yù)計時間晚了一分鐘。”

    “今天的晚餐是阿楚請了廚師做的，西餐怕你們吃不慣或者不夠吃，我倆還親自做了面餅和餃子凍上，有需要可以隨時做一下。”孟美音熱情地說著，把手包隨手塞在站在旁邊的江寓楚的手里，摁開旁邊古銅色大喇叭造型的唱片機，“不用換鞋，東西的話可以先放在旁邊，先洗洗手吃飯吧。”

    長條桌上擺著西式的晚餐——大概是蘋果派、漢堡、牛扒、薯條薯餅、金槍魚蔬菜沙拉、奶油蘑菇湯、葡萄酒之類的，令人眼花繚亂。

    柯余聲歪著腦袋，舔舔嘴唇：還是用了心思的，也肯定比飛機餐精致。嗐，這能和飛機餐比么？

    平時他挺愛吃黑椒牛柳，這回的牛扒也撒了噴香的胡椒，還有羅勒碎。

    他拿著刀叉想大快朵頤，偏偏用不太習(xí)慣餐具。這時候他不由感嘆，凝聚了傳統(tǒng)智慧的筷子真是好東西啊！他緊握拳頭摁住叉子，捏著刀在牛扒上摩擦摩擦，黑椒的湯汁都快灑出來了，也沒切開半層。

    忽然，一塊切得大小適中的牛扒落在他盤子里。

    “先趁熱嘗嘗，一會兒教你。”

    謝盡華切牛扒的手法很標(biāo)準(zhǔn)，是早些年特地練過的。

    柯余聲美滋滋。

    在場都是成雙入對兒的，在自由與浪漫之城，還真不怕秀。

    謝忱也沒嫌棄，欣慰地看了看江珈珞：看看，以前只悶頭往嘴里塞東西的孩子變啦，生活有希望，有依靠，有情緒，整個人都豐富起來……

    這頓飯吃得不錯，謝忱滿足地揉揉自己凸起的肚子——哎，這過勞肥下不去啊。

    幾個人幫著把剩下的食物放進(jìn)冰箱，孟美音把盤子放進(jìn)洗碗機，就帶著三個人去看房間，參觀參觀。

    謝忱當(dāng)然要和江珈珞一間，謝盡華和柯余聲倒是可以客房二選一。

    房間還挺空，家具只有銀色的衣柜、床、書桌。整體裝潢卻頗有硬科幻機械風(fēng)的感覺，仿佛自己置身一個星際駕駛艙內(nèi)，窗外是銀灰色的星球、燦爛星辰，還有閃著金屬光芒的飛行器。頭頂?shù)臒羰菐最w高高低低的星球。打開燈，星球中投射出干凈明亮的白色燈光。

    “這間房間是我設(shè)計的，怎么樣？阿楚很喜歡。”孟美音叉著腰。

    “太酷了吧！我想選這個！”柯余聲驚得張大嘴。

    “還有一間是神話風(fēng)的，不過我覺得男孩子可能更喜歡這種機械的。”

    “孟姐，我想去看看。”謝盡華覺得這房間不錯，另一間也絕對很棒。

    柯余聲乖乖應(yīng)和：“嗯嗯！這么精彩的房間，不能錯過！”

    “神話”主題的房門一推開，除了孟美音，所有人都驚嘆不已。

    這般震撼力，用“鬼斧神工”形容絲毫不為過。

    赤紅色的一鳳一凰，在正上方云層的漩渦旁打轉(zhuǎn)，漩渦的中心是一團熊熊火焰，綻放著橙黃的光。四周的墻壁上是百鳥朝鳳的情景，家具都富有浪漫玄幻的氣息，有點像山海經(jīng)的畫風(fēng)，柔和的邊緣線條是暖橙色的，身處其中，仿佛自己也是只鳥兒，不由自主地跟隨著鳳凰飛舞。

    “不死鳥菲尼克斯浴火重生，還有‘鳳凰于飛，翙翙其羽’，百鳥朝鳳。鳳凰于飛，琴瑟和諧，倒也適合你們。”孟美音介紹道，十分自然地評價著。

    “天上沒有神仙，但有鳳凰于飛。我的謝先生，你怎么這么天才！”

    這么快就暴露了，還以為他得回去才知道呢。

    謝盡華莞爾，“才發(fā)現(xiàn)？”

    柯余聲開啟了夸夸模式，“謝先生是天才，我上輩子一定是個天使！”

    “你現(xiàn)在也是。”

    從鳳凰的房間出來，倆人達(dá)成一致：就它了！

    “這間啊，是阿楚提出來的思路。開始我還不信，硬核理工男居然也有這種浪漫，這回看你們的反應(yīng)，藝術(shù)確實是共通的。”孟美音把鬢邊的頭發(fā)別到耳后，笑意溫柔。

    人不可貌相，江寓楚在倆人心目中的頑石形象又變了，仿佛是一塊夾心太妃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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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講真好想在別墅里設(shè)計一個案子2333很適合的環(huán)境，但是，算了吧，想嗑糖。）

    其實side el attack也不算特別新的樣子，看到至少08年就有基于cache行為的旁路攻擊論文了，再早的文章也有，后來對gpu的攻擊也實現(xiàn)了……設(shè)定江寓楚是amd的ic designer，集成電路設(shè)計師，也就是芯片設(shè)計師，就安排他溝通交流。全能柯：easy task！

    另外，過勞肥，太辛苦也會長胖，周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