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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柯余聲依舊腳底下踩著棉花,神智還恍惚迷離,話也說不出,謝盡華只好摟著他,讓他靠著自己,扶他進出租車。 打車回去的路上,柯余聲也一言不發(fā)地抱著大熊,眼神發(fā)直。 “你今天直接到我家休息。”謝盡華陪他坐在后座上,愛惜地揉著他的頭發(fā)。在單純的司機眼里,像極了哥哥在照顧失戀到崩潰的弟弟。 直到被扶著一瘸一拐地進了家門,柯余聲才哇的一聲哭出來——是真的眼睛紅了,軟軟的發(fā)絲凌亂地遮住他的眉眼。他把大熊丟到旁邊,死死掛在人身上,整個一只垂耳兔。 “謝先生,我差點以為再也見不到你了!我差點以為我要背信棄義失約于你!我覺得我從鬼門關(guān)轉(zhuǎn)了個彎兒,給你擋子彈都不怕,但今天我不甘心啊……我還不能就這么死啊……”聲音很小,但哭訴得令人心肝兒顫。 謝盡華連忙拍拍他的后背,表示理解,“你別怪他。謝叔嫉惡如仇,做事果決,之前也借我車追過犯人。我剛剛也告訴他……” “謝先生……”柯余聲抓著謝盡華背后的羽絨服,抓得防水面料沙沙地響,喉嚨里帶著啞啞的哭腔,“我不怪忱叔。謝先生,我不騙你,不會騙你,我許諾的永遠,會更遠……” “我知道,我相信你,我也是。乖,別怕。”謝盡華哄著他,從門口一步步挪過來,連體人似的,坐到床尾,心想他到底是個年輕孩子,就算是靠天才贏得條生路,也不是天天在刀口上舔血、以命相搏的,任誰跟著謝忱的車追一回兇手,都得心動過速乃至心肌梗死。更何況如今的他心里還守著個約定。 他任憑柯余聲壓著他躺下,沉甸甸的,還把腦袋埋在自己懷里蹭,用力吸著自己身上的氣味,頭發(fā)絲軟綿綿地掃過下巴。 “好了,我們已經(jīng)在家里了。我給你弄點熱水,一會洗個澡,早點休息吧。” 柯余聲費勁吧啦地抬起頭,無辜的大眼睛水汪汪的,“謝先生,我的小心臟還在撲通撲通的。” “誰還不撲通撲通呢……你身子怎么這么軟,還沒緩過來?”他低眸看向柯余聲,心似乎有一瞬停頓,某種沖動在躍躍欲試。 柯余聲的臉色有些蒼白。服帖的頭發(fā)簾被汗水粘在他額頭上,原本桀驁不羈地亂翹的小卷毛經(jīng)過造型,微微蓬松地向內(nèi)卷,少年感十足。謝盡華最喜歡的充滿靈氣的雙眼竟溢著痛楚的淚水,不是歡愉,而是哀傷,那神色是空洞的。干裂的唇輕輕張開,欲言又止。 他猛地想到兩個詞:梨花帶雨,楚楚可憐。 “謝先生,你咬我一口,我是不是在做夢?我真的回來了嗎?” 謝盡華嘆了口氣。 “過來點。” 舌尖帶著溫熱與濕度撫平他的唇,嘬了一口,又用牙齒輕咬了一下他的嘴唇。 “你這個樣子,讓我實在不忍心欺負。” 得到極其輕微的痛覺,柯余聲眨眨眼,聲音里的懷疑也慢慢散去,逐漸取而代之的,是他平日里的輕快。 柯余聲動動胳膊,微微撐起身體,舔著嘴唇上的潮濕,“那我可以被你縱容,來欺負你么。” “如果你忍心的話。”謝盡華盯著那雙終于恢復些許生機的漆黑眸子,慢慢的,唇角也勾出笑意。他回來了——這種回來的感覺,讓人想要……不顧一切地縱容他。 接受也不總是那么勉強。 尤其是與你。 柯余聲凝視著,突然埋下頭,認真地親吻著在笑的他,細密的,溫柔的,怕碎了似的。 良久,大概是覺得屋里頭熱,又是暖氣又是羽絨服的,再加上體溫,熏得人臉紅又冒汗,柯余聲戀戀不舍,默默跪坐起來,脫外套——這姿勢大腿貼大腿的,曖昧得很。也是覺得溫度太高直冒汗,謝盡華紅著耳朵,沒說話,也開始拉外套拉鎖。 嘶,按他的脾性,總覺得要發(fā)生點什么。但是白天奔波回來,剛把車洗了,出去吃個火鍋,又碰上意外事件,胳膊有點酸,心也有點累。 謝盡華微微皺眉。 “今天回來已經(jīng)很累,又折騰到這么晚了,我們……不要太勉強,一起睡吧。” 事情卻沒有像他想的那么發(fā)展,這小家伙終究是體貼人的。 柯余聲柔聲說著,慢慢退到旁邊,低著腦袋,抓住謝盡華的手親昵地揉,暖洋洋的,非要黏黏膩膩地抓好一會兒。 謝盡華張張嘴,“嗯。明天……大概還要去幫忙腌雪里蕻。” 柯余聲忽然抬頭,“對了,我挺好奇,忱叔會愛吃這些?而且居然會做,看起來是個糙漢子,原來這么賢惠的?” “可不是賢惠,是他小時候跟著農(nóng)村的爺爺學的,傳統(tǒng)手藝。后來珞姐也喜歡吃,他也年年腌,直到珞姐出國,他難得再做。好了,去,收拾收拾歇歇吧,明天他得腌好幾缸,咱們幫忙。” “腌好幾缸!”柯余聲被口水嗆著,“咳,不至于吧!” “給珞姐帶喜歡的東西,一定是要精挑細選的。” “真好……” “別磨蹭。估計不止明天這一天,后天大后天,都得幫忙去,腌菜還挺麻煩的。” 被人趕著下床,柯余聲撇撇嘴,耍賴撒嬌:“行吧,就當是孝敬丈母娘啰。好期待出國啊,好期待和謝先生出去玩啊……” “急什么,還怕我跑了不成?” 柯余聲一轉(zhuǎn)眼珠,“這不是,抱在手心里才實誠嘛。” “你還真是……現(xiàn)學現(xiàn)賣。” 倆人名義上是陪謝忱出國,實際上,他們幾個人都沒出過國。有點……像三個臭皮匠,想要頂個諸葛亮。 那天謝忱回來,把小金送去,仨人就聚在謝忱那里抓緊研究行程。 謝忱家里頭挺簡潔,幾乎沒有裝飾。老式的大塊頭電視拿陳舊的米白色蕾絲邊簾子罩住,電視柜上放了幾張帶相框的照片——謝忱和妻子江珈珞,謝忱和隊友們,還有和江家?guī)卓谌艘黄鹋牡摹?/br> 平日里沒什么生活氣息,廚房里也就放了些方便面,還有保質(zhì)期長的壓縮餅干,畢竟謝忱的家里缺了人,他可沒什么興致做飯。 先得買機票。仨人琢磨來琢磨去,是不包餐食的廉航,還是更安全貼心的國家航空?直達還是中轉(zhuǎn)? “不用考慮價格,路費呢,小婿包辦,不然先來個頭等艙,別累著二位謝先生。”柯余聲大手一揮,慷慨得很,仿佛覺得自己十分高大,還閃著光。 “節(jié)儉點,經(jīng)濟艙買不到再選頭等。我們坐這條航線吧。先從這到首都,從東京中轉(zhuǎn)到舊金山。總是要去隔壁大城市飛國際線的——本地的機場一直拖拖拉拉的沒完工,而且咱們這位置,反倒是隔壁機場近。”謝忱眼皮都沒抬,指了指謝盡華遞過來的pad,還回去,掏掏耳朵,繼續(xù)把手里的地圖冊翻得嘩啦啦響。 柯余聲探過頭看,頗有些大跌眼鏡,“忱叔,地圖咱們現(xiàn)在都用電子版,這紙質(zhì)版更新跟不上呀。” 謝忱低下眸子,“差不多吧,這可是她三年前給我郵過來的……” 謝盡華也瞥見,說:“現(xiàn)在這個世界日新月異,紙質(zhì)版也就參考參考。” “唉,想當年,這個城市的每條道路我都記在腦子里,比老出租司機還厲害。我之前不也裝成出租司機,去引那魔女出來,她說哪兒我都知道是什么地方,隨時下套。現(xiàn)在呢,有了導航,我這能耐有點用不上啊。科技日新月異,也逼著我們這些人去學……可哪有這么容易?”謝忱苦笑道,“還是習慣把東西拿在手上記在腦子里,拿著實誠,放心。” 的確。謝忱還算愿意學電子設(shè)備,有挺多人是不想改變習慣,還有的是學不會,還要被教的人嫌棄。說不定以后變化更大,落下一點都不行,每個人老去,或者失去什么后,都會變成被拋棄的少數(shù)人呢。 第二天下午,倆人一進門,就看見屋里好大兜子綠油油的菜,旁邊地面擺著席子,水盆,還有小馬扎。墻角擺一排十來個陶土的小缸,圓咕隆咚,巴掌大小,看著有些舊。陽臺那空蕩蕩的晾衣繩上夾著一大堆花花綠綠的塑料夾子。 “正好,我剛把菜和工具準備好,就是缸還沒涮,你倆替我刷刷,別有油啥的,洗完擱旁邊晾干。今天的重要任務是晾,晾個一天之后咱們再腌,腌上還得記得翻缸……你們呢先幫我擇菜,黃葉爛葉老葉都別要,在干凈水里頭涮涮,一棵棵都仔細著……” 謝忱立馬開始分配任務,指使得倆人團團轉(zhuǎn)。 這邊忙著,謝忱又琢磨起來,往箱子里塞了幾包袋裝的黃豆醬,喃喃自語:“可惜不能帶香菇rou沫醬。” “忱叔,這菜自己腌,真的能好吃嗎?這么勞心勞力,這得做多少天啊,我們有機會吃到嗎?”柯余聲確實不計前嫌,勤學好問,邊問邊甩甩手上的水,哈口氣,捂捂被水沖得涼嗖嗖的手。 謝忱抬抬眼皮,“好吃是必然啊,那時候我做腌菜一絕。她離開之后……也很久沒做過了。開頭幾天比較麻煩,后續(xù)就泡著,到出門前一周差不多可以吃。時間太短亞硝酸鹽太高,致癌。” “看來近期沒這個口福了……” “臨走前會讓你們嘗嘗,看哪罐味道好就帶。” “忱叔,這種做法和外面賣的有什么區(qū)別嗎……”柯余聲對著光舉起綠油油的雪里蕻,透亮的,滴著水,還挺好看。不過腌菜醬菜不都那個咸味兒嘛。 謝忱倒意味深長地回答,“我們這一代人愛的醬菜滋味,年輕人們哪懂。不是咸味兒,是記憶里的味道。” “就像盡華喜歡奶味兒的雪糕似的?” 謝盡華擇菜的手一僵,小小地疑惑片刻,為啥突然提到他? “可以這么說吧。你居然注意到了?” “我見過他吃牛奶雪糕,也陪他去吃過,也聽過他講故事,知道他冰箱里有那么幾根。我能感受到那種……幸福。整個人都帶著那種干凈的奶味。”柯余聲把洗過的菜往已經(jīng)滿了的盆里一扔,端著盆去陽臺準備晾菜,步伐走得是坦坦蕩蕩。 “這個季節(jié),就別吃雪糕啰。”謝忱小聲囑咐謝盡華。 謝盡華抬頭眨巴眨巴眼,滿臉無辜,忽然壓低腦袋,低聲嘟囔著:“就像他不吃似的。” 謝忱總覺得無意中又被喂了狗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