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利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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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利院還在老地方,只是內(nèi)里外觀都裝修過好幾回,比之前的看起來安全多了。謝盡華觀察片刻,沒什么感嘆的時間,牽著柯余聲就往里走。 大廳墻面上貼了些彩繪裝飾,有些喜慶,有點艷麗,總歸頗為廉價。燈光還算明亮,里頭時不時傳來孩子們玩鬧的聲響。一個年紀挺大的阿姨頭發(fā)花白,正戴著老花鏡,坐在前臺桌旁邊寫著東西。見到有人來,她微微抬頭,用滿是褶子的手把老花鏡向下?lián)芰藫埽瑴啙岬哪抗猹q疑了數(shù)秒,猛然間開了口,嗓子沙沙啞啞,蒼老得讓人心疼,卻充滿歡欣。 “你是……盡華?” 這么久還能認出來。謝盡華心里一暖,卻只是淡淡回應(yīng)道:“嗯,是我。林姨好久不見。” “喲,這是……”林姨沒急著問謝盡華近年來怎樣,反倒是問起貌美如花的柯余聲。 果然帶著好看姑娘,她,走到哪都是焦點。 謝盡華介紹道:“這是我女朋友婉寧。城市里污染嚴重,她這段時間嗓子不太好,出不來聲,沒法和您問好,您見諒。我?guī)齺砜纯次壹遥槺銇磉@邊呼吸新鮮空氣。” 柯余聲裝模作樣地向邁著小碎步走過來的林姨鞠個躬,閉緊了嘴。 “喲,這meimei真漂亮。我們?nèi)A子人可好了,聰明踏實,勤勞肯干,可是我們當年唯一一個考上大學的!meimei你跟著他喲,準保幸福!回頭抱了大胖小子,記得給林姨帶來看看!”林姨熱情地說著,還動手動腳,拍拍他胳膊,終于轉(zhuǎn)過頭,對謝盡華說道,“這么長時間才肯回來看看,咱們可不能忘本喲!怎么樣,城里是不是特別好?” “還行,我在那買了房子和車,工作也很穩(wěn)定。” “你后來做什么了?當時不是考的警校?” “考上了。但是沒做這些,我去做警用裝備的生意,能養(yǎng)活自己。”謝盡華胡謅道。 林姨那剛想說話,里頭就有孩子嚎叫起來。 “嗚嗚嗚!林姨!他又打我!” 林姨趕緊賠個不是,進去處理一通,罰那打人的孩子關(guān)小黑屋。這時候林姨沙啞的聲音就像是撕裂的麻布,老舊的電視機收不到信號的刺啦刺啦聲,兇巴巴的,十分刺耳。 “小黑屋的辦法百試不厭。但這樣,其實是用暴力解決問題。我當年……雖然沒被關(guān)過,但也見過。他們說小黑屋很可怕,里面有時候是沒別人,只有硬板床和一些方方正正的設(shè)備,黑乎乎,什么都看不見,冬天冷夏天熱,連時間概念都沒有,時間久了很可怕。一旦犯了大錯,屋里就有人,里頭的男人就會把他們綁在硬板床上,扎針,或者用電碰他們,叫他們認錯。” “嚯,那不是容嬤嬤和電磁法王行徑嗎?”柯余聲差點沒壓住聲音。 “傳統(tǒng)是棍棒底下出孝子,后來村子里有人買了小發(fā)電機,技術(shù)就升級了。這事兒明明該記得的,回到這,我腦子里才能回想起來。” 柯余聲瞅見林姨擦著汗回來,不好接話。 之前謝盡華和他說過,因著之前的心理問題,他對小時候的很多事都記不太清,潛意識里是抗拒的。也許回到記憶中的場景,能讓他模糊的記憶漸漸清晰——對案子來說是好事,但對他呢? 林姨喘著粗氣,拖著稍有些臃腫的身子回來。謝盡華從桌上把林姨的杯子拿來,給她遞過去。 “哎喲,還是我們?nèi)A子省心!那幫臭小子,脾氣軟的都看不住!” “林姨,這些年志愿者還來么?看這里挺忙的,這些孩子……” 林姨深深嘆氣,喝口水,才喃喃自語道:“造孽喲……都是咱這邊窮人家的沒爹沒娘的孩子,還有不要的小姑娘……這些年少點兒了,但被丟下的多半都有殘疾……能活下來的就給養(yǎng)著,有幾個上技校學習,給工廠打工,能養(yǎng)活自己,有的體弱多病,我們也沒辦法,三姑那也不好介紹。志愿者來得不多,都不見得是真心來,沒之前那么勤快,小姑娘就是不經(jīng)事兒,哭著鬧著要回去,倒是村小有些支教的小姑娘小伙子還行,不過聽說是為了考學才來,或者是公益社,咱這邊地方偏,找的人少。” 謝盡華迅速捕捉到一個人名。 “林姨剛剛說的三姑是?” “梅三姑,你不認識,幾年前過來,給村里姑娘介紹工作和介紹對象的,是外地人,說咱這姑娘水靈能干,種田就浪費了。誰家沒錢過日子,她能幫女孩介紹,她給介紹出去人,還會給我們撫養(yǎng)感謝金。有的男人還把老婆交給三姑介紹工作,自己在家種地,托三姑每年給家里帶錢,也夠孩子學費生活費了。” 柯余聲聽她漫不經(jīng)心地說,袖子底下的拳頭微微攥緊了。 “三姑她住哪兒?幫咱們村帶動就業(yè),這挺好。” “她一趟趟跑,一般呢,住我這。她九月,還有三月會來一趟。她把孩子們帶到南邊大城市,給我們回信兒。有時候拍個孩子們數(shù)錢的小視頻,大家都挺信任的。” “她都介紹到哪些單位?我能去看看她住的地方嗎?” “這我就不懂了,應(yīng)該有餐館打工的,那邊有很多做化妝品的服裝的。你們?nèi)タ词裁磁叮克貋矶疾涣魱|西的。”林姨指了指旁邊的值班室。 謝盡華問了幾句幾乎被當成救世主的三姑,怕林姨懷疑,就轉(zhuǎn)問另一個人。 “對了,林姨知道慶哥在哪不?” “這……你說許慶啊?不知道,好些年沒見,咱也不敢問他家那些人。咋?他家又犯事了?” “沒有沒有,就是突然想到有這個人,隨便問問。”謝盡華打個哈哈,“那他有沒有家人?” “許慶妻子死的早,兒子出外打工。那天他兒子帶他出遠門,沒回來過,年紀也大了,也沒能落葉歸根……”林姨感嘆著。對她們來說,能回到家就是最好的。 說著說著,一個十五六的小姑娘悄悄從后面走過來。她長得很秀氣,眨巴著眼,對來人充滿好奇。 林姨瞅見她,一拍大腿,吩咐下去,“唉,小金,去給哥哥jiejie倒杯水!” 叫做小金的女孩撇撇嘴,到底乖乖去拿了兩個紙杯,給謝盡華二人倒了水。 “我想讓三姑帶她出去打工。這小孩子心氣高,技校出來,不愿意在村鎮(zhèn)的發(fā)廊打工,想著往北邊大城市跑。沒錢去,還寧可在家那塊地里摘柑橘,手藝都該落下了。” “三姑這幾天會來?”謝盡華追問著確認。 “過幾天吧,每年這時候總會來招幾個女孩子。村里的女孩子學歷不高,干活也沒男孩子有力氣,村里也沒什么能干的活計,不如到外面闖闖。以前是要好看端正的女孩子,后來有些秀氣的男孩子他們也要,說是給人做服裝模特。大城市里的事情,我們也搞不懂。” 柯余聲擠擠眼睛:好看的端正的,秀氣的,一去不回,我有個大膽的猜想。 小金正好端著水過來,頓時眉頭一皺,把杯子往臺上一放:“我不想跟三姑走!三姑把秀秀帶走了!我和秀秀說好要讓她寫信,告訴我外頭的好東西,沒見到秀秀,我不信三姑!” 林姨立刻惱了,嘶啞著聲音訓斥道:“你三姑是好人,還捐錢給福利院,不然你以為哪來這么多錢供你們?你們這些女孩子,有吃的住的就行了,回頭再傍個對自己好的男人,要知恩圖報,也別貪得無厭,供你們上技校還不夠?你要能像你華哥,還有這位華哥一樣成績好,再談去上什么高中吧!” 柯余聲挑挑眉。 小金跺跺腳,憋紅了臉,當著外人也不爭辯,直接氣跑了。 林姨賠著笑,把水推過來,“見笑,見笑,都是鄉(xiāng)下姑娘,不懂事。” 謝盡華微微皺眉,說道:“先別讓三姑帶小金走,我兩個這不是來了嗎,回頭可以帶她去見見世面。過幾天吧,我們準備多留幾天,有空我還會來找小金聊天,看她想干什么,說不定我有認識的人可以引薦。” “喲,那她還真是幸運。”林姨堆著笑,柯余聲在邊上瞅著,總能想到古代的老鴇子。 “哎對了,晚上在這邊吃飯,和孩子們一起聊聊?” 謝盡華搖搖頭,“晚飯就不吃了,不麻煩您,我這次回來,還有點人要見。跟您聊天很愉快,過段時間,我們還會來。” 謝盡華干脆利落地鞠個躬,帶柯余聲往村里走。 “撫養(yǎng)感謝金?分明是貨款吧!”柯余聲經(jīng)常看新聞,對很多拐騙的套路都熟悉,聽了林姨叨叨咕咕的話,用腳指頭想都知道是發(fā)生了什么,心里早就憋不住了,“難道這個村子普遍對人口買賣習以為常?” “貧窮落后,可能之前大家都一樣,可能我也曾以為這是常態(tài)……應(yīng)該是……高考前,那回和謝叔聊天,后來去外面看看,才知道這是犯罪。只不過我對女生沒有興趣,所以……可能沒太注意過這類事情。那段時間拐兒童的沒那么囂張,又有福利院給遮風擋雨,我才能不被繼承別人家的香火吧。”謝盡華揉著直突突的太陽xue,腦仁疼。 “她說村里女孩子讀書的情況,她光想著說讀書沒用,卻沒想過為什么。”柯余聲雖然沒上幾年學,卻從來不認可“讀書無用論”。 謝盡華苦笑:“無可救藥,對吧。” “幸好你早就離開了這里。”柯余聲不置可否,手指碰碰謝盡華的手背,安慰他。 “或許吧。”謝盡華的眸光略微黯淡,“剛剛我特地提了小金。如果有機會,我希望這個還有反抗意識的孩子能跟我們?nèi)ネ饷婵纯矗皇侨嗡幻\擺弄。” “嗯。我們接下來找誰?” “村主任。不過在此之前,咱兩個悄默聲地在村里走走。” 謝盡華拉著柯余聲,專在人多的地方繞了兩圈。 被凝視的感覺并不太好。它不像專家研討中的焦點那么奪人耳目,而是被暗處的一雙雙眼睛懷疑地盯著,不懷好意地打量著,你卻不能拒絕,甚至找不到人群中的源頭。自己就像是大海上的孤舟,漂浮不定。 坐門口沒怎么見過外人的老太太,墻邊的閑散青年,坐在店鋪門口沒活干到處亂看的小伙子,還有好奇的小孩子,打量著,感嘆著,議論著。柯余聲是臉皮厚,但不舒服的感覺并不會因為他臉皮厚就消失。 他知道,這是謝盡華在散布消息。 ——村里新來了兩個人,有一個姑娘特別溫婉美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