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在乎,也不用你負責
烏歌王朝景昭帝五十大壽,慶典場面空前盛大,鼓樂齊鳴,歌舞升平,一片祥和歡樂之景。 前來獻禮祝壽的人很多,除了王公大臣,還有各國的邦交使節。 晌午皇帝設宴款待,席間有外使借著敬酒提出愿與烏歌聯姻,有人愿意為皇上獻上本國的公主,也有大使表示想迎娶烏歌的公主去本國做皇后。 因為是酒席上非正式的請求和提議,都被皇帝一一婉拒。 散了席皇帝留下喬楚談心,這一切都被有心人看在了眼里。 晚宴是皇帝的家宴,喬楚本想回府,卻又被皇帝留下。 因為從小經常進宮,與幾位皇子和公主都不陌生,也不是第一次參加皇帝的家宴,喬楚倒也沒有多少不自在,只是很有分寸的并不多話,不卑不亢,寵辱不驚。 這樣的表現令老皇帝很是滿意,一旁的長公主也是頻頻偷眼看他,移不開眼睛,老皇帝心下了然。 幾杯酒過后皇上乏了,率先離席,留下幾個小輩在一起說話聊天。 喬楚見天色不早也想告辭回府,卻被幾個皇子勸著不讓走。 三皇子是個武癡,練得一身好武藝,最大的心愿就是上陣殺敵,現在見到喬楚就粘著他,向他討教兵法。 二皇子也說,上次去聽曲兒就沒請動他,這次一定要好好喝幾杯。 長公主雖然坐著沒動,卻也讓丫鬟過來跟喬楚傳話,說想見見他的那個妹子,有關于撲克牌的問題想要請教。 小太監過來給喬楚添酒,接到一個眼神授意便將一搓白色粉末神不知鬼不覺的放進了喬楚的酒杯里…… 喬楚常年代兵征戰,面對危機有著異于常人的機敏,最后一杯酒下肚,只感覺眼睛模糊,渾身燥熱,小腹躥出一股火。 暗叫糟糕,不等失去神智,大力捏碎一個茶盞刺破掌心,借著疼痛帶來的刺激,保持清醒,道一聲“得罪”,也顧不得身份,猛的推開眾人,提著一口氣沖了出去。 一路狂奔至宮門外,也沒上車,只跟二禾說讓他們自己回去,就飛身向前不見了蹤影。 二禾不明所以,只得和車夫先行回府。只是不知將軍去了哪兒,等到了后半夜才回來…… ————————— “會不會太冒險了?在宮里做這種事那可是死罪。” “風險雖大,勝算也大,如果喬楚真的中了招,做出什么事情來,哪怕只是未遂,就算事后調查出來是被人下藥了,那也是難逃一死。皇上再喜歡他,也保不住他。你放心,最多不過死個太監,我都安排好了,不會查到我們頭上的。” “不如再等幾天?讓白錦動手。” “你怕了?白錦那邊靠不住。不一定是他的對手。如果皇上下了旨,讓喬楚做了長公主的駙馬,那你我可就沒戲唱了……” ———————————— “皇上……有意將長公主許配給我,雖然沒有下旨但話里有這個意思。”喬楚猶豫著還是將這件事說了出來。 我心里咯噔一下。雖然早就看出有這樣的苗頭,也明白這對他的前途而言是最好不過。 自己剛剛還瀟灑地表示要與他“相忘于江湖”,此刻嘴里還是泛起了一陣苦澀。 “我拒絕了,我說邊關苦寒,我……” “沒關系,這對你而言是最好的選擇,那個公主我見過,與你是良配。”我急忙打斷他的話,告訴他我的意見。 既然已經打定了主意,也表明了態度,再拖泥帶水的招惹他那算什么?干脆把心一橫,讓我們都斷了念想。 “你是當真?”喬楚雙拳緊握,話里透出冷意。 “是。這樣很好。對我們都好。”我垂下頭不敢看他,怕他發現我眼底的悲傷。 “那……昨晚我們……那算什么!”他一字一句從牙縫里擠出。 “什么昨晚……” 不等我說話,他一把捏住我的下巴,強迫我抬起頭看著他。力道大的仿佛要將我捏碎。眼睛里燃燒著壓抑不住的怒火。 我腦袋一偏,打開他的手,故作輕松的笑到:“嗨,我當是什么事兒呢。你可能不知道,在我們那個年代,這些都算不得什么的。 我不在乎,你也不用負責。你就安心的留下來迎娶公主吧,不過還得麻煩你讓喬一他們送送我。” 他閉起眼睛,緊緊的抿著唇,胸廓劇烈的起伏,緊握的雙拳輕輕顫抖著,我知道我終于刺痛了他。 過了片刻他重重的呼了口氣,眼睛緩緩睜開,眼底已經看不到任何情緒,再看向我時,疏遠而陌生:“好,明天我就讓他們送你走。我的事你也不必再cao心。” 看他在我身邊大步離開,越走越遠,沒再回頭,我懸著的心一下子就空了。 看到桌上早已經涼透了的粥,這是我們在一起的最后一頓早餐。端起來一飲而盡,只覺得心里更冷了。 回到自己的院子,坐在床上,我掏出自己的小鏡子問自己:“你怎么這么厲害?這么好的男人都能被你給氣跑了。 好好談場戀愛不好嗎?為什么非要這樣?這下好了,也不用擔心他去送你了,你滿意了?”說著說著我就笑了,笑著笑著眼淚就流了下來…… 下午找來秋菊,跟她道了別,想來她竟是我在這里唯一需要道別的人。這種孤單的感覺放大了我內心的憂傷,對喬楚這個人,更是連想都不敢去想。 秋菊也是個重感情的孩子,一雙眼睛哭得通紅。我現在礙于男女有別,也不能抱抱她。 本想讓她照顧好喬楚,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不能提到這個名字,不敢說太多暴露自己的心事。 最后一夜我失眠了。眼睜睜的捱到天亮,心里有著隱約的期待,希望他能再次出現,希望他能來,哪怕是罵我一頓也好。 這樣的想法讓我越發瞧不起自己,覺得自己很沒出息。 好在他沒再出現,沒給我后悔和猶豫的機會。我的理性告訴我這就是最好的結局。不能回頭,長痛不如短痛,痛過了就好了。 出來相送的只有管家和秋菊,我跟著喬一和喬四一起騎馬走,他倆會輪流帶著我。 其余的幾個人有需要往邊關運送的物資,跟著馬車,走的會慢一些。 已經接近臘月,路上注定會很難過,沒有了喬楚在,我反倒覺得好像也沒那么怕冷了。 也許是沒人可以依賴的時候我反而變得強大,又或許我因為心里的痛苦反倒感覺不到身體的痛苦了。 喬一本就是一個沉默的人,一路上很少說話。只是照顧我也沒含糊,有驛站時一日三餐吃的都是極好的。就算在野外,拿出來的東西也很豐富,不像來時那么簡陋。 喬四性格比較活潑,話還多一些,經常陪我聊天解悶兒,跟我聊起他的家鄉和他過去愛過的那個姑娘。 回去的路上再次路過那條小河,河面上已經結了冰,盡管不能下水,喬四還是成功抓到兩條魚。 吃著烤魚想起來時的路上我曾在這里給喬楚唱了歌,還第一次對他說了那些傷害他的話,終于再也忍不住哭了起來…… 這一哭就哭了個痛快,將近日來壓抑著的情緒統統宣泄出來。 那倆人看我這樣,也不過來詢問安慰,只是遠遠的走開,給我留了空間自己療傷。 哭夠了,我來到河邊,對著那條被冰封的小河,輕唱了那首《親密愛人》。紀念被我親手掐死的這場愛戀。 回程的路因為騎馬走的很快,只用了來時一半的時間。 再見到北大營,心里思緒萬千,明明不過才離開一個多月,卻感覺恍若隔世。 喬楚不在,好像一切都變了。我也敏感地察覺到,大家看我的眼神不似之前那么親切友好,隱約中仿佛帶著敵意……